重返上层洞窟,那盏悬浮于石柱顶端的石莲古灯,依旧散发着温暖而纯净的青银光辉,将这片废墟映照得安宁而肃穆。光芒驱散了残留的阴冷,也稍稍抚平了众人心头的惊悸。
云清尘将林晏小心安置在距离石柱不远、一处相对平整的石块上。林晏此刻的状态极差,面色灰败,嘴唇泛着不健康的淡紫色,那是寂灭死气深入经脉的征兆。他呼吸微弱,周身灵力紊乱,若非古契灯笼依旧在掌心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护住他心脉与识海,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林道友,凝神静气,我助你引导药力。”云清尘盘坐于林晏身后,双手抵住其背心,精纯温和的悬灯阁灵力缓缓渡入,帮助林晏梳理体内乱窜的灵流,催化丹药效力。
另外三名悬灯阁弟子则自觉地在通道口附近警戒调息,他们虽也带伤,但比之林晏要轻得多。
然而,寻常丹药与灵力对于那源自寂灭道本源的死气,效果甚微。林晏体内,青灯本源与药力联合,也仅能勉强遏制死气的蔓延,无法将其根除,那阴寒侵蚀带来的剧痛与生机流逝感依旧清晰。
就在这时,似乎感应到了林晏体内那顽固的寂灭死气与他怀中月华琉璃盏的哀鸣,石柱顶端的石莲古灯,灯焰再次轻轻摇曳起来。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柔和的青银色光流,如同拥有生命的涓涓细流,自灯盏中流淌而下,精准地笼罩住林晏的身躯。
光流浸入体内,林晏浑身一震。
这股力量,与古契灯笼的净化之光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专注于抚慰与修复。它仿佛带着一种母性的温柔,所过之处,那顽固的寂灭死气竟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被死气侵蚀、受损的经脉与脏腑,在这光芒的滋养下,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复苏。
更奇妙的是,这光流似乎引动了林晏怀中月华琉璃盏的力量。琉璃盏不再震颤,反而散发出清凉的气息,与石莲灯的光芒水乳交融,共同涤荡着林晏体内的沉疴。
不过片刻功夫,林晏脸上那层死灰色便迅速褪去,转为失血过多的苍白,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起来。盘踞在经脉深处的寂灭死气被清除殆尽,虽然元气大伤,需要时日调养,但致命的隐患已然消除。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虽还带着疲惫,却已重现清明与锐利。
“多谢。”林晏看向云清尘,又抬头望向那石莲古灯,诚挚道谢。若非此灯相助,他恐怕真要留下难以治愈的道伤了。
云清尘收回手掌,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林道友吉人天相,看来这古灯与道友缘分匪浅。”他目光奇异地看了看石莲灯,又看了看林晏怀中的琉璃盏,心中的猜测更多了。
林晏挣扎着站起身,走到石柱下,再次仰望那盏焕发新生的古灯。经历方才疗伤,他与这古灯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更加微妙的联系。通过月华琉璃盏作为桥梁,他仿佛能隐约感受到古灯中蕴含的那份悠远的守护意志,以及一份……对苏家血脉深深的眷恋与期盼。
“云道友,悬灯阁典籍浩瀚,可曾有关‘净魂灯’与‘寂灭道’的记载?”林晏开口问道,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拼凑真相。
云清尘闻言,面色一正,沉吟片刻道:“‘寂灭道’……阁中古老札记确有提及只言片语,传言乃是上古时期一个追求万物终结、天地归墟的极端道统,其道法诡异强横,能侵蚀生机,奴役魂魄,曾引发滔天浩劫,后被正道联手剿灭,传承应早已断绝。没想到,竟还有遗脉残存于世,在此地经营如此邪恶祭坛。”
他顿了顿,看向石莲古灯,眼中带着敬意:“至于‘净魂灯’……记载更为模糊,只隐约提及是上古‘守护者’一脉传承的圣物,拥有净化邪祟、安魂定魄、守护一方净土的无上伟力。据说其炼制之法早已失传,存世之灯更是凤毛麟角。观此灯形态与力量,恐怕……正是一盏失落已久的‘净魂灯’!”
林晏心中了然,这与他的推测吻合。苏家,很可能就是那“守护者”一脉的后裔!苏母苏婉茹携带着部分传承和信物(朱砂手镯),而这座石莲净魂灯,或许是苏家先祖留在此地,用于监视或镇压寂灭道遗脉的真正后手!
只是岁月变迁,传承凋零,苏婉茹找到这里时,祭坛已成,她只能以生命为代价进行封印。而这盏净魂灯,或许是因为能量耗尽,或许是被寂灭道主以秘法污染压制,才显露出苍白的邪异火焰,直到林晏携古契灯笼与月华琉璃盏到来,才机缘巧合将其唤醒、净化。
“守护者……寂灭道……”林晏喃喃自语,思路愈发清晰,“如此看来,刺史所得的邪术,不过是这寂灭道遗脉皮毛的皮毛,甚至可能只是那寂灭道主残魂为了恢复力量,故意泄露出去、让人帮它收集魂魄与生机的工具!”
想通此节,林晏顿觉豁然开朗,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紧迫感。刺史不过是台前小丑,真正的恐怖,是地底那试图卷土重来的古老魔头!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林晏果断道,“那魔头暂时退去,是在积蓄力量,准备魂晶圆满。我们必须赶在它成功之前,找到彻底摧毁祭坛的方法,并阻止刺史在蜀州城可能进行的、助纣为虐的行动。”
他看向云清尘:“云道友,关于同时摧毁魂晶与地脉转生石,而又不引发地脉反噬的方法,悬灯阁典籍中可有线索?尤其是,需要至阳至净之力……”
云清尘皱眉苦思,缓缓摇头:“此类记载,太过古老稀少。不过……阁主或几位隐世不出的太上长老,或许知晓一二。我等需尽快返回悬灯阁求援。”
林晏点头,这也是目前最可行的路径。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净魂灯,尝试以神念沟通,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信息或助力。
净魂灯光芒柔和,一道微弱的意念传入林晏脑海,并非完整的语言,而是一幅模糊的画面:一片燃烧着青银色火焰的古老石碑,石碑周围,环绕着四盏与它气息相近的灯盏虚影……除此之外,便是一种强烈的、催促他们尽快离去的感觉。
四盏灯?还有其他净魂灯存在?
林晏将这幅画面记在心里,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那寂灭道主残魂虽退,但谁也不知它何时会再次发难。
“我们走。”林晏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虚弱感,准备动身。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返回通道的瞬间,整个洞窟,连同上方的山体,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隆——!
碎石簌簌落下,岩壁出现裂痕。并非攻击,更像是……某种大规模的地脉变动!
“怎么回事?”一名弟子惊呼。
林晏脸色一变,猛地看向怀中月华琉璃盏。只见琉璃盏此刻光芒大放,指向蜀州城的方向剧烈震颤,甚至传递来一股灼热与极度不安的预警!
不是地脉自然变动!
是蜀州城方向!是苏辞那边,出事了!
寂灭道主的退去,或许并非单纯的暂避锋芒,它……可能还有其他的谋划,并且,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