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将手机放回口袋，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录音笔的边角。法院走廊的灯光洒在光洁的地砖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晕。他往前踱了两步，警卫已经开始清理通道，几个记者正在收拾器材准备离开。
电梯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踩着高跟鞋款款走出，发梢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林晚晴径直向他走来，手里拎着黑色皮包，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听说庭审结束了，我就赶过来了。\"她说，\"情况如何？\"
\"暂时休庭了。\"陈默语气平静，\"证据确凿，他们无法否认。\"
\"那你脸色怎么还这么凝重？\"她靠近一步，伸手想探他的额头，被他微微侧身避开。
\"还在考虑后续。\"他说，\"这种事，对方不会只准备一步棋。\"
林晚晴收回手，唇角微扬：\"所以我来了。五百万，投给你的项目。只有一个条件——把星辰集团彻底踢出局。\"
陈默停下脚步，转头凝视她。
\"你这是投资，还是借机报复？\"
\"两者都有。\"她直视他的双眼，\"我不喜欢看到有人用卑劣手段打压你。更不愿见到你被人围攻。\"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同时，我也想知道，在你心里究竟作何选择。苏雪，还是我？\"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艾琳正被两名助理簇拥着往侧门走去，听到动静，她回头瞥了一眼。看到并肩而立的两人，她的目光微微一顿，随即转身加快步伐，背影透着几分仓促。
陈默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
\"你特意选在这个时机？\"他问林晚晴。
\"不是我选择时机。\"林晚晴挑眉，\"是时机自己找上门。全世界都在关注你的下一步，我只是第一个站出来表态的人。\"
陈默沉吟片刻，点头：\"资金我倒是不缺。但我认可你的这份诚意。不过——\"他注视着她，\"别把合作变成感情选择题。苏雪是我的战友，你是投资人。我不想在两者之间做选择。\"
林晚晴眨了眨眼，忽然笑出声：\"好啊，那你就先把星辰集团彻底打垮，我再考虑要不要追加投资。\"
微风从玻璃幕墙外拂入，轻轻掀起她的裙摆。远处的记者仍在拍照，闪光灯不时亮起。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陈默说，\"这只是开始。\"
\"我知道。\"林晚晴倚在墙边，\"所以你要坚持住。别给他们任何翻盘的机会。\"
陈默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如此确信我能赢？\"
\"因为我了解你的行事风格。\"她唇角微扬，\"你从来不是为了争一时之气才出手的人。你的每一步都经过周密计算，而且从不急于收网。这样的人，最终都会赢得胜利。\"
陈默没有接话，只是将手插进裤袋。
\"还有件事。\"林晚晴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过来，\"下周有个科技论坛，港城那边主办的。何婉宁会出席，不少投资人也在。你可以去露个面。\"
陈默接过名片端详：\"她现在倒是转变很快。\"
\"形势变了。\"林晚晴轻笑，\"没人愿意站错队。你现在不只是一个学者，你是能决定技术走向的关键人物。\"
\"听起来像是在捧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她直起身，\"如果你不去，别人就会替你下结论。\"
陈默将名片收进口袋：\"我会考虑。\"
\"别只是考虑。\"她凝视着他，\"你要让所有人看到，你不仅没有被击倒，反而变得更加强大。\"
两人相对而立，走廊里人影渐稀。
一个清洁工推着拖把经过，水桶在地面留下蜿蜒的水痕。保安在门口示意最后几个滞留人员离开。
\"你真不打算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林晚晴忽然问道。
\"什么答复？\"
\"关于我和苏雪。\"她语气平静，\"你总不能一直回避这个问题。\"
陈默低头看了眼腕表：\"眼下我需要处理的是官司，不是私人感情问题。\"
\"可感情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她说，\"有些人会根据你身边站着谁，来决定是否支持你。\"
\"那你呢？\"他抬眼，\"你是冲着技术来的，还是冲着我这个人？\"
林晚晴微微一笑：\"两者都有。但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敢直面，那我倒不如去找别人合作。\"
陈默沉默不语。
\"我不是沈如月，哄一哄就能开心。\"她的声音沉稳有力，\"我也不是苏雪，能默默等待五年。我是林晚晴，想要什么就会直接开口。你要么接受，要么拒绝。\"
远处传来关门声。
值班保安拉下大厅的铁闸，金属摩擦声在走廊里回荡。
\"我可以帮你。\"她说，\"但你要明白，这不只是钱的问题。是我把自己也押注进去了。\"
陈默注视着她：\"你清楚我现在的处境有多复杂。\"
\"正因为清楚，我才敢站出来。\"她向前一步，\"换了别人，早就避之不及了。我没离开，这就是我的答案。\"
两人对视良久。
陈默终于开口：\"给我一些时间。\"
\"多久？\"
\"等这件事彻底了结。\"
\"然后呢？\"
\"到时候我们再谈。\"他说，\"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林晚晴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好，我等你这句话。但别让我等太久，我不喜欢等待。\"
她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对了，赵天虎最近联系过你吗？\"
陈默摇头：\"没有。\"
\"他出狱后去了南方。\"她说，\"听说在修车厂工作。上次我路过那边，有人认出我，说是他经常提起你。\"
陈默眉头微动：\"他还记得我？\"
\"记得很清楚。\"林晚晴回头，\"他说你是他这辈子唯一真心佩服的人。\"
陈默没有回应。
林晚晴挥了挥手，踩着高跟鞋走向出口。红色裙摆在灯光下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很快消失在门外。
陈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确认它还在原处。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媒体开始报道休庭结果，关注度很高。\"
他回了句\"知道了\"，将手机放回口袋。
刚转身准备离开，眼角余光瞥见侧门阴影处。
一个人影伫立在那里，穿着灰色风衣，帽檐压得很低。
那人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陈默脚步一顿。
那人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向陈默，做了一个\"我在盯着你\"的手势。
然后转身离去，步伐稳健。
陈默没有追赶。
他站在原地，手指缓缓收紧。
片刻后，他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那人离开的方向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灰衣人正拉开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
车窗颜色很深，看不清车内情况。
但车牌号清晰可见。
他按下发送键，收件人是系统自动保存的常用联系人。
信息只有简短的一行字：查这个车牌。
车门关上的瞬间，司机扭头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陈默站在原地，手仍握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