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踩着晨光钻进刚买不久的代步车时，副驾驶座上的工作室运营总监张萌已经捧着平板电脑等得直跺脚。“晚姐，再不走赶不上和加盟商约定的时间了！这李老板据说急性子，迟到三分钟都能甩脸子。”
“急什么，导航显示四十分钟车程，咱们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出发。”林晚系好安全带，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目光扫过中控屏上的“加盟审核清单”——这是她熬了半宿整理的，从场地面积到资金流，从人员配置到行业认知，整整十二条，条条都是红线。
张萌却还是不安地扒拉着平板：“可这李老板情况特殊啊，他之前是开火锅店的，连cAd图纸都分不清，就敢砸五十万加盟‘晚晴亲子’，我总觉得悬。”
林晚踩下油门，车子平稳汇入早高峰车流。“正因为特殊才要亲自去。加盟不是卖牌子，砸了‘晚晴亲子’的口碑，十个火锅店都赔不回来。”她想起昨天公司例会上，有人暗戳戳提“加盟能快速圈钱”，当时就冷着脸顶了回去。重生一回，她太清楚“口碑”这两个字有多金贵，前世为了养家在小作坊打工，老板偷工减料砸了招牌，最后员工跟着倒霉的滋味，她可不想再尝。
四十分钟后，车子拐进一条略显陈旧的商业街，远远就看见一个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栋空置商铺前挥手，啤酒肚把衬衫撑得紧绷，脖子上的金链子随着动作晃悠。“林总吧？我是李大海！可算等着你们了！”
李大海热情得过分，上来就想握林晚的手，看见她伸过来的文件夹，又讪讪地收回手，挠着后脑勺笑：“瞧我这记性，林总说先看场地。您快里边请，这铺子三百平，以前是做建材的，格局特方正！”
商铺确实宽敞，只是地面还留着前店主没清理干净的水泥渍，墙角堆着几个落灰的纸箱。李大海踩着台阶往上跳，指着天花板：“我打算把这儿隔成两层，一楼做展示区，二楼搞洽谈室，保证气派！”
张萌掏出卷尺开始量尺寸，林晚则绕着场地走了一圈，指尖划过墙面的裂缝：“李老板，这墙面渗水痕迹挺明显，整改过吗？”
“嗨，小问题！”李大海满不在乎地摆手，“刷层防水漆就行，花不了几个钱。咱们做设计的，不就是靠装修遮丑嘛！”
林晚皱起眉，还没开口，就听见张萌“呀”了一声。抬头一看，张萌正踮着脚够高处的消防喷头，脚下的台阶突然晃了晃，整个人踉跄着往旁边倒——那里堆着一堆露出钉子的木板。
“小心！”林晚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一把拽住张萌的胳膊往回拉。惯性让两人都晃了晃，后背撞在墙上发出闷响，钉子擦着张萌的裤腿划过去，勾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李大海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跑过来扶人：“没事吧没事吧？这台阶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塌了？我这就叫人拆了它！”
张萌拍着胸口喘气，声音都发颤：“晚姐，吓死我了……”
林晚按着后背揉了揉，目光扫过那堆木板和松动的台阶，语气冷了几分：“李老板，装修安全是基础。连场地隐患都没排查清楚，怎么保证后续施工和客户安全？”
李大海的热情明显淡了些，却还是强撑着解释：“这不是还没正式动工嘛，等加盟合同一签，我立马请专业团队来整改，保证万无一失！”
接下来的审核更让林晚揪心。问到“设计团队配置”，李大海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打算“找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代代笔”；提到“客户服务流程”，他直接拍胸脯：“我开火锅店十年，伺候人的本事一流，保证让客户满意！”
张萌在一旁听得直皱眉，趁李大海去接电话的功夫，凑到林晚身边小声说：“晚姐，这哪是加盟啊，他根本就是想借咱们的牌子圈钱，赶紧走得了。”
林晚没说话，翻看着李大海递过来的资金证明，突然瞥见他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是“王总”，备注栏里写着“建材赊账”。她心里刚有了数，就听见李大海挂了电话，搓着手凑过来：“林总，您看这加盟的事儿……我这铺子月底就到期了，得赶紧定下来。”
“李老板，”林晚合上文件夹，抬眼直视着他，“加盟‘晚晴亲子’，不是有钱有场地就行。您缺乏设计行业经验，团队和服务体系也没准备好，直接签约，对您对我们都是风险。”
李大海的脸瞬间垮了，金链子晃得更厉害了：“林总这是嫌我外行？我知道你们看不起开火锅店的，可我有钱啊！五十万不够我再加十万！”他说着就要掏手机，像是要当场转钱。
“不是钱的问题。”林晚按住他的手，突然笑了，“我可以给您一个机会，但得加个附加条件。”
李大海眼睛一亮：“您说！只要能加盟，啥条件我都答应！”
“总部派设计师驻场指导三个月。”林晚语速平稳，“从场地整改到团队培训，从方案设计到客户对接，全程跟进。驻场设计师的薪资和食宿由您承担，另外缴纳十万保证金，确保严格按照‘晚晴亲子’的标准执行。三个月后达标，保证金退还；不达标，加盟费不退，终止合作。”
这条件超出了李大海的预期，他脸上的肉抖了抖：“十万保证金？还要给设计师开工资？这成本也太高了……”
“高成本才能保品质。”林晚站起身，“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再考虑其他加盟商。毕竟现在申请加盟的，还有两位是资深设计师出身。”
这话戳中了李大海的软肋。他早就打听清楚了，“晚晴亲子”的加盟名额抢得厉害，错过这次，再想沾光就难了。他咬了咬牙，猛地一拍大腿：“行！我答应！不就是十万保证金嘛，我出！设计师的食宿我全包，保证伺候得比我亲爹还好！”
张萌在一旁听得差点笑出声，赶紧低头假装整理资料。林晚强忍着笑意，和李大海约定三天后签合同，刚要走，就听见外面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巨响。
三人冲到门口，就看见一辆货车撞在了商铺对面的电线杆上，车厢门被撞开，里面的建材散落一地。更让人揪心的是，货车司机捂着胳膊从驾驶室爬出来，指着商铺方向大喊：“谁是李大海？你订的建材我送来了，可这电线杆是市政的，赔多少钱啊！”
李大海脸都绿了，冲过去就和司机吵了起来：“我没让你今天送！你这一撞，我得赔多少钱！”
混乱中，林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公司助理打来的，声音急促：“林总，不好了！旧改项目的施工队说您指定的建材断货了，他们擅自换了一批，结果被监理发现材料不达标，现在要停工整改！”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追问，就看见李大海和货车司机推搡起来，司机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正好砸在她的车胎旁。
张萌吓得尖叫一声，林晚却盯着手机，脸色越来越沉。旧改项目刚开工就出问题，驻场设计师还没敲定人选，李大海这边又闹出建材事故——她突然意识到，这或许不是巧合。
“张萌，你先留下帮李老板处理事故，记着拍好现场照片。”林晚快步钻进车里，“我回公司一趟，有情况随时联系。”
车子刚启动，她就瞥见后视镜里，一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站在街角，正举着手机对着她的车拍照。等她想仔细看时，男人已经转身钻进了小巷，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林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旧改项目的建材断货、施工队擅自换料，再加上这莫名出现的拍照人，难道真的有人在暗中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