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哄笑声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灼烧着张乾残存的意识。即使已经因极致的羞愤而昏厥，那排山倒海般的嘲讽浪潮依旧穿透了黑暗，冲击着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中央，每一道目光，每一声笑，都如同鞭子抽打在他的灵魂上。
空手接白刃…
还是接的一块破砖头…
以最标准的滑跪姿势…
在全校师生面前…
这些画面如同梦魇，在他昏沉的大脑中反复循环播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窒息。他甚至能回忆起那块青石砖粗糙的触感，以及林小凡用砖头拍他手时那轻佻的、点评般的语气…
“呃啊…”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挤出，张乾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属于他的单人宿舍天花板，而非擂台的天空或无数张嘲笑的脸庞。淡淡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身体各处传来阵阵钝痛，尤其是双手手腕和膝盖，火辣辣地疼，仿佛还保持着那个耻辱姿势的肌肉记忆。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一位医学院的助教正在一旁调配着舒缓经络的药膏。看到他醒来，助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醒了？玄能透支，经脉有轻微撕裂，多处软组织挫伤，精神受创…问题不大，休养几天就好。就是这双手和膝盖…嗯，伤得比较有特色。”助教的语气平淡，但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古怪笑意，却像针一样刺中了张乾。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伤痛，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又重重摔回床上。
“建议你不要乱动。”助教淡淡道，“你的‘裂金剑’在旁边，学院炼器系的老师看过了，剑灵受损，结构出现裂纹，需要温养很久才能恢复。至于你昏迷后一直维持的那个…姿势，费了点劲才给你解开。”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他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
助教留下药膏和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张乾一人。死寂之中，擂台上的画面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无比清晰。
那鬼畜的左右横跳…
那遮天蔽日的巨型键盘…
那最后不受控制的滑跪、空手接砖…
还有林小凡那张可恶的笑脸和台下震天的哄笑…
“啊——！！！”张乾猛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床板上！羞耻、愤怒、怨恨、不甘…种种极端负面情绪如同毒液般在他心中疯狂滋生、蔓延，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输得这么惨？！这么羞辱？！
他明明已经突破了！获得了神明的馈赠！力量远超从前！
那个林小凡！他凭什么？！他那是什么诡异的能力？！键盘？空手接白刃？这根本就不是正经的修炼之道！是邪术！是歪门邪道！
对！一定是这样！是那个混蛋用了什么卑劣的邪术，才让自己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否则自己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以那种方式落败？！
他将所有的原因都归咎于林小凡的“邪术”，归咎于对方的“无耻”，却选择性忽略了自己被力量蛊惑、被嫉妒蒙蔽、被愤怒支配的事实。唯有如此想，他那颗破碎的高傲之心，才能找到一丝可怜的慰藉和继续恨下去的理由。
“林小凡…林小凡！！”他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刻骨铭心的怨毒，“我与你…不共戴天！今日之辱，我张乾必百倍奉还！总有一天，我要将你踩在脚下，让你尝尝比我今日痛苦百倍的滋味！还有你的猫…你的秘密…都将会是我的！！”
无尽的怨恨在他心中发酵，扭曲。他挣扎着摸出自己的学员终端，屏幕亮起，瞬间弹出了无数条信息。
有家族质询的，有关心（或许夹杂着打探）的，但更多的，是来自各个圈子、甚至陌生人的嘲讽、奚落和“问候”！
论坛上早已炸锅！“张乾空手接板砖”、“小剑尊跪地接键盘”、“史上最惨烈翻车现场”等帖子高高挂起，配上了各种角度刁钻、画面清晰的抓拍图和高清留影！尤其是他最后那个标准滑跪、双手高举接砖、表情崩溃的瞬间，被做成了各种表情包，配上了“接住了！”、“凡哥给啥我都接”、“专业接砖二十年”等文字，疯狂传播！
他过往的骄傲、天才的名声，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衬托林小凡“沙雕伟力”的背景板和笑料！
“噗——！”急火攻心之下，张乾猛地喷出一口淤血，脸色惨白如纸，终端从颤抖的手中滑落。他瘫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身体因愤怒与耻辱而无法抑制的颤抖。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名声，他的骄傲，全都毁于一旦！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林小凡！
与此同时，遥远奥林匹斯山系的柠檬园中。
头戴破损桂冠的柠檬君，正通过某种神秘的链接，感知着张乾那边的一切。他看到了那场堪称灾难性的对决，看到了那离谱的键盘砸脸，看到了那规则级的空手接白刃，也感受到了张乾此刻那滔天的怨恨与不甘。
神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柠檬君原本阴冷的脸色，此刻已经黑得如同锅底。他周身环绕的酸涩神力剧烈波动着，显示出其内心的极不平静。脚下，又一个无辜的柠檬被他捏得汁液四溅。
“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他从牙缝里挤出低沉的咒骂，声音因愤怒而扭曲，“枉费我赐予他一丝本源神力！竟然连对方一根汗毛都没碰到，就被如此…如此羞辱的方式击败！简直丢尽了我的脸！”
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这枚人类棋子，试探出林小凡更多的底细，最好能逼出那吞噬诅咒的核心秘密，甚至夺走那只似乎有些不凡的白猫。结果呢？试探是试探出来了，结果却是对方又展现了两种更加离谱、更加无法理解的能力！键盘攻击？强制空手接白刃？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人类力量体系的认知范畴！
而他的棋子，不仅没能达成任何目标，反而成了对方扬名的垫脚石，贡献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沙雕史）的经典败局，连带着他这一丝神力都差点被那诡异的键盘给净化吸收了！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柠檬君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神格的逼格都被拉低了。张乾那滔天的怨恨在他看来毫无价值，失败者的无能狂怒罢了，根本不可能对那个诡异的林小凡造成任何实质威胁。
“这颗棋子…已经没用了。”他冷漠地做出了判断。承受了如此巨大的失败和公开羞辱，张乾在学院内必然声望扫地，寸步难行，很难再找到机会接近林小凡。更何况，其心志已被彻底摧毁，充满了怨毒却无相应的能力，只剩下一身麻烦。
他果断地切断了与张乾之间那微弱的神力链接，收回了残存的那一丝力量（虽然已经微弱得可怜），任由那道怨恨的意念在虚空中无助地咆哮消散。
“看来，寻常的人类天才，根本无法对付这种…这种规格外的存在。”柠檬君冷静下来，眼神变得更加阴鸷和谨慎，“需要更特殊的容器，更隐秘的方式…或者，寻找合作者？”
他踱步到他那形同榨汁机的神殿边缘，望着下方那片散发着酸涩气息的金色柠檬园，目光闪烁。
那个林小凡，必须除掉！他的能力太过诡异，成长速度惊人，而且似乎天生克制自己的力量！但不能再贸然出手了…
“东方…并非只有玄煌学院…”他喃喃自语，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或许，该让那些同样对他感兴趣的‘朋友们’，先去碰碰钉子？”
一抹阴冷的、带着借刀杀人意味的笑容，缓缓爬上他的嘴角。
而在他身后，张乾那充满无尽怨恨的诅咒与咆哮，早已被隔绝在神殿之外，再也无法引起神明的一丝关注。
败者，连被利用的价值，都已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