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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古镇书楼里,仿佛被那淡淡的墨香和纸页的翻动声拉得悠长而宁静。自文献蠕虫之患被根除后,「沈砚」并未立即离去。她依着老沈的托付,也依着自己内心那份对这片宁静之地的不舍,将书楼里积压的、其他破损严重的典籍,一一细心修复。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十天。每一天,她都早早来到修复室,将需要修复的典籍小心摊开,仔细检查破损情况。虫蛀处要用特制的纸浆一点点填补,霉斑要用软毛刷蘸着精心调配的药水轻轻擦拭,撕裂的页面要用近乎透明的桑皮纸和自制的糨糊粘合。她的动作始终沉稳而精准,仿佛时间的流逝与她无关,整个世界都凝聚在那一页页脆弱的纸张上。

老沈每日都会来看望,有时端来一碗用后院井水冰镇过的绿豆汤,有时带来几颗菜园里新摘的、带着露水的小番茄。他看着那一册册焕然一新的古籍,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激,浑浊的眼眸里仿佛也注入了新的光彩。他会指着某本修复好的地方志,絮絮叨叨地讲起里面记载的古镇旧事,哪座桥是哪位乡绅捐建的,哪棵古树经历过怎样的风雨。

“沈姑娘啊,你看这本《清河县志》,”老沈抚摸着光滑平整的书脊,感慨道,“之前破得连字都认不全了,现在好了,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又能传下去了。”

当最后一本破损的《山野札记》被合上,小心地放回原处时,「沈砚」知道,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修复室里焕然一新的典籍整齐地排列着,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糨糊的清新气味,一切都显得那么完满,却又预示着结束。

“沈姑娘啊,”老沈摩挲着那本刚刚修复好的札记,语气充满了不舍与期盼,“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这书楼……你要是能一直留下来,该多好。等我老了,干不动了,这书楼,还有后院那片菜园子,就交给你来照看,我也能放心了。”他的目光扫过满室的书籍,最终落在「沈砚」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值得托付的晚辈,又像是在挽留一段难得的安宁时光。

「沈砚」——「面」——抬起眼,透过圆框眼镜,看着老人真诚而期盼的面容。她心中那片属于外神的冰冷领域,似乎也被这质朴的温情熨帖得柔和了些。她能感受到老沈话语中的重量,那不仅是对她技艺的认可,更是一种将毕生守护之物相托的信赖。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却十分坚定的微笑。

“沈大爷,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还有些必须要做的事情。”她早已准备好了理由,此刻说来自然无比,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在修复《旧日杂记》时,发现里面提及了一种源自火山区域的特殊‘火纹岩’,据说记载于海外一座火山岛的古籍中,可能与地脉能量、甚至火山活动的预测有关。我想去探寻一番,若是能找到,或许能对人类研究火山、预防灾害有所帮助。” 这个理由,与她“古籍修复师”的身份一脉相承,又将目的引向了科学与公益,合情合理,令人难以拒绝。

老沈闻言,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眼中失落更浓,但也知道留不住心有鸿鹄的年轻人。他叹了口气,花白的眉毛耷拉下来,点了点头:“是为了正事啊……是为了帮更多人……那,那沈大爷就不拦着你了。只是,一路上,千万要小心啊!听说海外不太平,火山更是危险……” 他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像个担心孩子远行的普通老人。

趁着无人注意时,「面」取出了那个装有文献蠕虫母虫核心碎片的小盒。当她将盒子靠近胸前那枚守护冰玉时,冰玉表面再次泛起微弱的蓝光,而盒子内的碎片也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与指向性,微微震颤着,像是指南针找到了磁极。

「维度审判」的感知沿着这指向延伸,跨越千山万水,反馈回清晰而紧迫的信息:

【目标确认:东南海域,无名火山岛(北纬xx°,东经YY°)。检测到高度活跃的“火之信使”能量信号,正处于能量蓄积加速期。行为模式分析:试图引导并催化火山核心能量,制造大规模喷发,利用爆发的混乱能量短暂扭曲局部时间流,制造时空裂隙。预计完成时间:约167小时(接近7天)。威胁等级:高。关联区域人类聚居点(火山岛渔村)生命反应确认,约127人。】

时间,变得紧迫起来。七天,她需要在七天内赶到那座岛屿,并阻止这场灾难。

离别的清晨,古镇笼罩在薄薄的晨曦雾霭中,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反射着天光。溪流声比往日更显清晰,仿佛也在诉说着别离。老沈早早等在了书楼门口,不再是空着手,而是提着一个用洗得发白的旧蓝布精心包着的小包裹。

“沈姑娘,这个你拿着。”老沈将包裹递过来,他的手有些颤抖。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十颗饱满的、黑底白边的向日葵种子,用一个小巧的布袋装着,旁边是一柄样式古朴、刃口却磨得雪亮的青铜修书刀,刀柄上缠着防滑的麻绳,看得出经常被人摩挲。“这向日葵种子,是后院那几株老葵花结的,生命力旺得很。你到了那火山岛,要是有块能落脚的土地,就把它们种下。以后只要你看到向日葵,就能想起咱们古镇,想起书楼,想起……还有个老头子在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顿了顿,用力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又拿起那柄修书刀,“这个,是我年轻时用的,跟着我大半辈子了,修补过无数典籍,锋利得很。路上要是……要是遇到什么不开眼的野兽或者歹人,别客气,拿出来,能防身。” 他将“防身”两个字说得格外重,仿佛这小小的修书刀真能抵挡世间一切险恶。

「面」默默地接过这份沉甸甸的馈赠。向日葵种子在掌心滚动,带着阳光和泥土的记忆,仿佛能闻到后院那蓬勃的生命气息;修书刀入手微沉,青铜的冰凉触感下,似乎能感受到无数个日夜,老沈在灯下伏案修复古籍时专注的温度。她感到无相纹路传来清晰的、持续的暖意,这两件物品,已然成为了新的、厚重的情感载体。

她也将头上那顶陪伴多日、边缘已被汗水浸润得颜色变深的麦秆草帽摘了下来,轻轻戴回老沈头上。“沈大爷,”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温度,“这草帽,还是留给您吧。我此去路途遥远,风尘仆仆,戴着不便。您戴着它,照看好书楼和菜园。”她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承诺的语气,看着老人的眼睛说,“等向日葵开花结了籽,我若有机会,一定回来,尝您炒的瓜子。”

老沈用手扶了扶草帽,熟悉的触感让他眼眶微红,却努力扯出一个大大的、带着皱纹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好!我等着!我一定把瓜子给你炒得香喷喷的!等你回来!”

转身,离去。她没有再回头,但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殷切、温暖又带着些许忧伤的目光,一直牢牢地注视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拐过青石板路的尽头,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与升腾的晨雾之后,那目光仿佛仍能穿透障碍,追随着她的脚步。

她的行囊,变得更加充实了。里面不仅装着来自沙漠的沙枣串、都市的茶叶蛋壳、海边的贝壳手链、雪域的守护冰玉、可以追踪旧日同源势力的幼体碎片定位器、文献蠕虫母虫的核心碎片、以及那张万能的换皮者人皮探测器,如今,又增添了代表古镇温暖与牵挂的向日葵种子,和老沈那柄饱含祝福与守护之意的青铜修书刀。每一个物件,都是一段旅程的印记,一份情感的重量。

踏上通往东南方向的官道,步伐稳健而迅速。与此同时,在她的意识深处,「千面拟态」能力再次高效运转。无数关于地质学、火山学、岩石矿物鉴定、地热活动监测、构造地质学、野外生存技能、甚至基础的海洋气象知识,如同汹涌的数据流,被迅速吸收、整合、理解。这不是线性的学习,而是知识的灌注与重构。一个新的形象开始在她脑海中构建、完善——一个肤色略深,透着常在野外奔波的健康色泽,身形矫健,穿着耐磨的卡其色地质冲锋衣,衣上可能沾着些许泥土或矿物粉末,腰间挂着地质锤、罗盘和放大镜,眼神锐利而专注,能在一堆乱石中辨识出关键信息,带着常年在野外风雨中跋涉痕迹的“地质研究员”。她的新身份名字简单而有力,与她即将面对的环境相契合——岩。

行走间,她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背包内侧,摸了摸那个装着向日葵种子的小布袋。种子坚硬的触感,隔着布袋摩擦着她的指尖,仿佛带着古镇阳光的温度和老沈殷切的叮咛。她又拿出那本羊皮笔记本,翻到画着自己戴草帽侧影的那一页。看着那个逐渐清晰的、开始有了细节和温度的形象,一个极其罕见的、清浅的笑容在她嘴角浮现,虽然一闪而逝,却真实存在,如同冰雪初融时的一缕阳光。

“曾经,我只是记录万物兴衰的观察者‘面’,”她对着空旷的山野,也对着自己的内心,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新生的坚定与确认,“但现在,我是‘岩’,是守护者。火山岛上的生命,无论面临的是自然的怒火,还是被扭曲的灾厄,我都会守护。” 这句话不再带有疑问,而是成为了她存在的基石。

她再次动用「维度审判」,宏观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扫向遥远的东南海域。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她目光一凝,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警告:火之信使能量蓄积速度提升12%,喷发倒计时修正:约158小时。能量波动已开始引发周边海域异常洋流及小型鱼类迁徙。关联区域人类聚居点(火山岛渔村)生命反应确认,情绪能量读数显示初步不安。】

“时间不多了。”她眼神锐利起来,体内属于外神的能量微微鼓荡,脚下步伐再次加快,身影在山路上拉出一道几乎看不清的坚定轨迹,“我必须准时赶到。” 这不是请求,而是宣言。

她甚至用老沈赠予的那柄异常锋利的青铜修书刀,顺手从路旁一株枯死的灌木上,削了一根结实的、适合她身高的木棍作为行山杖。刀锋过处,木质顺滑而开,几乎无声无息,显示出不凡的锋利与她的精准控制。在木棍的手握处,她用小刀精心刻下了一串简练却生动的沙枣图案——这是将沙漠的记忆与古镇的馈赠融于一体的象征。

“这样,”她握紧行山杖,感受着其上粗糙的纹路和那独特的刻痕,仿佛握住了所有走过的路途、遇见的人、收获的温暖与责任,“就如同带着一切,一同前行了。”

目标,火山岛。使命,守护。新的身份,地质研究员「岩」。一场与时间赛跑、与烈焰争锋的新征程,已然在脚下展开,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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