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颗灵液结晶像是吊命的人参，愣是把我在魂飞魄散的边缘给拽了回来。虽然胸口那块空落落的地方还在漏风，脑袋也时不时抽痛一下，但至少手脚有了些力气，不至于走两步就眼前发黑。
还没来得及细琢磨空间里那张暗金色的“法则页”和那些新冒出来的结晶到底还有什么门道，麻烦就跟闻到腥味的苍蝇似的，又扑上来了。
这次不是京城里的阴私算计，是实打实的刀兵。
以镇西、平南、靖北三位异姓王为首的联军，打着“清君侧，诛妖妃”的旗号，号称三十万大军（实际撑死十五万），浩浩荡荡朝着京城扑来。消息传到京城时，联军先锋已经破了外围两道关隘，兵锋直指最后一道屏障——虎牢关。
“清君侧？”我捏着那份边关急报，指尖在“诛妖妃”三个字上点了点，嗤笑出声，“这‘妖妃’指的是我？”
福伯站在下首，愁容满面：“家主，如今外面都传……传您是祸国妖女，说您用妖法魅惑摄政王，残害皇子，把持朝政……”
“哟，评价还挺高。”我把急报随手扔在桌上，端起温热的药碗抿了一口。苦，真他娘的苦。“虎牢关能撑多久？”
“关内守军不足五万，粮草……据说也只够半月。”福伯的声音更低了。
半月。也就是说，如果援军不及时，或者虎牢关被破，这“清君侧”的大军就能直接兵临城下，把我这个“妖妃”揪出去祭旗。
夜无珩那边什么反应？我抬眼看向皇宫方向。他倒是沉得住气，依旧按部就班地处理朝政，调动兵马，仿佛外面那十几万大军只是土鸡瓦狗。也是，他手里捏着最精锐的北疆铁骑，真打起来，胜负犹未可知。
但我不想等。也不能等。
一旦战事陷入胶着，或者夜无珩选择暂避锋芒，我这“妖妃”的名头就算坐实了，以后麻烦只会更多。而且，虎牢关后面，是千里沃野，是无数平民百姓。战火一起，生灵涂炭。
我得做点什么。不是为了夜无珩，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少造点杀孽。轮回井那一下“回档”付出的代价，让我对“生命”这东西，莫名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隐龙卫。”我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唤道。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浮现，单膝跪地。
“召集所有人，城外三十里黑风峪集合。”我放下药碗，眼神冷了下来，“带上家伙，这次……活动活动筋骨。”
“家主，您身体……”隐龙卫首领，一个代号“影”的男人，声音里带着担忧。他是我从凤家暗卫里一手提拔起来的，忠心和能力都没得说。
“死不了。”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酸软的腕子，“正好，试试新玩意儿。”
半个时辰后，黑风峪深处。一百名隐龙卫如同标枪般肃立，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双锐利冰冷的眼睛。这是我目前能调动的全部核心力量，修为最低的也是筑基中期，是凤家这些年暗中积蓄的真正底牌。
我站在他们面前，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斩风剑负在背后。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目标，联军中军大营。”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镇西王李崇的帅帐。任务，烧其粮草，斩其帅旗，制造混乱。记住，一击即走，不得恋战。”
“是！”百人齐声低喝，杀气凛然。
我点了点头，心念一动，尝试沟通空间。虽然“瞬域”还是死寂一片，群体传送想都别想，但……只带一百人，进行短距离、小范围的挪移，似乎……可以勉强一试？
这是我吸收了那些灵液结晶、状态稍好之后的新发现。空间十级，似乎让我对空间法则的细微操控力提升了不少。
“收敛气息，放松抵抗。”我沉声道，同时全力催动神识和残余的灵力，勾连空间节点。
嗡——
一股无形的空间波动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将百名隐龙卫笼罩在内。下一瞬，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景物扭曲变幻，再定睛时，已然不在黑风峪，而是出现在了一片陌生的山林之中。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灯火和营帐轮廓，正是联军大营！
成功了！虽然距离只有不到五十里，而且感觉身体又被掏空了大半，但确实成功了！
隐龙卫们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但训练有素的他们立刻收敛心神，无声地融入黑暗，如同狩猎的狼群，朝着目标潜行而去。
我没有跟着去。我的任务是接应，以及……应付可能的意外。
我找了一处制高点，隐藏好身形，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的联军大营。营盘连绵，灯火通明，巡逻队伍往来不绝，防守称得上严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风带着寒意，吹得我伤口隐隐作痛。
就在我以为行动可能受阻时——
轰！轰！轰！
联军大营后方，靠近粮草堆放区域的方向，猛地爆起数团巨大的火光！浓烟滚滚而起，瞬间映红了半边天！
紧接着，中军方向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和混乱的惊呼！
“敌袭！”
“粮草！粮草着火了！”
“保护王爷！”
成了！
我精神一振，看到那面高高飘扬的、属于镇西王的帅旗，在火光和混乱中，猛地晃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倾倒！
几乎是同时，我感应到隐龙卫的气息正在快速朝着预定撤离点汇合。
我立刻准备再次催动空间之力接应他们返回。
然而，就在此时——
一股强横无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巨网，猛地从联军大营中心扫荡开来！带着元婴期的恐怖威压！
是镇西王李崇身边的高手！或者说，是李崇本人？！
那神识扫过山林，瞬间就锁定了我所在的大致区域！
“找到你了！小老鼠！”一个阴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不好！
我瞳孔骤缩，想也不想，立刻中断了接应隐龙卫的空间波动，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方暴退！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赤红色掌印，携带着焚山煮海般的恐怖力量，轰然拍落在我刚才藏身的位置！
轰隆！！！
山石崩裂，草木成灰！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焦黑掌印出现在地面上，冒着缕缕青烟。
我虽然躲开了正面冲击，但被那掌风的余波扫中，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差点又喷出血来。妈的，元婴期，果然不是现在的我能硬撼的。
“哪里跑！”那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道穿着暗红袍服的身影如同大鸟般从大营中冲天而起，朝着我追杀而来！速度极快！
眼看就要被追上，我眼神一厉，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那疾扑而来的元婴修士，抬起了左手。
指尖，那张暗金色的“法则页”无声无息地浮现。
虽然还在冷却期，无法书写法则，但它本身散发出的那股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奇异波动，还是让那扑来的元婴修士身形猛地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我趁着他这一瞬间的迟疑，将体内刚刚恢复不多的灵力连同一丝神识，狠狠灌注到“法则页”中，不是书写，而是——模拟！模拟出上次在金銮殿那种“言出法随”的法则波动！
同时，我对着他，用尽力气，嘶声喊出了一个字：
“滚——！”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诡异的、仿佛能撼动规则的威势！
那元婴修士脸色微变，前冲的势头硬生生止住，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手中那张散发着令他心悸波动的暗金色纸页，又看看我虽然苍白却异常镇定的脸。
他摸不清我的底细，更忌惮那“法则页”的气息。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我已经再次催动空间之力，身形瞬间模糊，消失在了原地。
数十里外，我踉跄着从空间挪移中跌出，扶着一棵树干，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
好险……
回头望向联军大营的方向，只见火光依旧冲天，混乱还在持续。隐龙卫应该已经趁乱撤离了。
虽然没能宰了镇西王，但烧了粮草，倒了帅旗，还让一个元婴修士吃了瘪，这波……不亏。
只是，经此一遭，“妖妃”麾下有神秘力量，能于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的消息，怕是捂不住了。
也好。
我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丝，眼神冰冷。
这名声，有时候，也挺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