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晚会的灯光突然暗下来，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流动的星河，深蓝色的背景里缀满细碎的光点，随着音乐轻轻起伏。周窈举着荧光棒跑上台，粉色的裙摆扫过舞台边缘的气球，声音清亮得像风铃：“接下来到了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告白时刻！有谁想借着跨年夜的星光，把藏了一年的话说出来？错过今晚可要再等三百六十五天哦！”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李明用胳膊肘推了推赵磊，赵磊的脸瞬间红成膨胀的气球，慌忙把脑袋埋在周窈放在后排的气球花束后面，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林溪握着陆知行刚从办公室拿来的热可可，陶瓷杯子在掌心暖融融的，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她看着幕布上流转的星河，突然想起下午江翊修音响时，苏晓晓曾悄悄在教室后墙的许愿墙贴了张新便签，粉色的纸页被暖气吹得轻轻晃动，边角还画着小小的爱心。陆知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竟和台上的背景音乐刚好重合：“你猜今晚谁会告白？我赌李明对文艺委员，他上周还在问我怎么写情书。”
“别瞎猜。”林溪用吸管戳了戳杯子里的，白色的糖块慢慢融化成云朵状，“苏晓晓昨天还在问我，告白时眼神该看对方哪里才不尴尬。”话音未落，周窈突然举起话筒指向观众席：“有请苏晓晓！她说有话想对特别的人说！大家掌声鼓励！”聚光灯“唰”地打过来，像追光的月亮，精准照亮苏晓晓泛红的脸颊，她攥着衣角慢慢站起来，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粉色信封，边角被手指捏得有些发皱。
赵磊正在后排和体育生们碰饮料罐，金属碰撞声清脆响亮，听见名字的瞬间突然僵住，手里的可乐罐差点脱手洒出来。他今天特意穿了件军绿色的新羽绒服，拉链拉得老高，几乎遮住半张脸，却藏不住耳根蔓延开的红晕，像被夕阳染过的云霞。江翊站在他旁边，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低声说：“快去啊，她在看你呢。”赵磊的脚像灌了铅，磨磨蹭蹭挪了两步又停下，引来周窈的口哨声：“咱们班的体育生怎么还害羞了？我们苏晓晓可是鼓足勇气站上台了，快给点反应啊！”
苏晓晓深吸一口气，攥着信封的手指关节泛白，一步一步走上台。聚光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落在背景板的“2024”气球牌上，粉色的气球在光影里轻轻摇晃。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白色运动鞋的鞋带系着漂亮的蝴蝶结，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想对一个人说……从运动会那天，他帮我捡回被风吹走的帽子开始，我就……”台下突然安静下来，连彩带飘落的簌簌声都听得见，赵磊的耳朵动了动，悄悄挺直了微微佝偻的背脊。
“那次我在操场练八百米崴了脚，是他蹲下来背我去医务室的。”苏晓晓的声音渐渐大起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眶也泛起浅浅的红，“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却会记得我不爱喝碳酸饮料，每次班会买零食，都特意帮我换成果汁；会在我被物理题困住时，笨拙地说‘别怕，我请你吃冰棍放松下，吃完就会了’。”她抬起头，目光像被牵引的光束，穿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赵磊身上，“赵磊，这些你都记得吗？”
赵磊的嘴巴张了张，喉咙像被棉花堵住，没说出话来。旁边的体育生们开始用力起哄，把他往前推搡，李明还站在椅子上大喊：“说啊！你上次练三分球砸到她脚边，不是拍着胸脯说要负责吗？现在机会来了！”赵磊的脸更红了，军绿色羽绒服的拉链被扯得歪歪扭扭，露出里面印着篮球图案的黑色卫衣——那是苏晓晓上个月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今天特意穿来的，连袖口的线头都仔细剪过。
“我知道你体育好，每天训练很忙，连吃饭都要狼吞虎咽。”苏晓晓展开手里的信封，米白色的信纸在灯光下泛着柔光，上面的字迹清秀又认真，“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看到你在篮球赛上进球，会比自己考了满分还开心；看到你训练时崴了脚踝，会躲在教室偷偷掉眼泪的喜欢。”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字字清晰有力，“跨年钟声敲响前，我想问你……愿意和我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吗？”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荧光棒挥舞成流动的光河，周窈举着粉色荧光棒转圈：“答应她！答应她！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错过！”陆知行轻轻碰了碰林溪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我就说有情况吧，上次赵磊把苏晓晓的物理笔记弄丢了，硬是把自己的笔记工工整整抄了三遍赔给她，连公式都画了重点符号。”林溪看着台上的苏晓晓，突然想起她贴在许愿墙的便签——“希望今晚能勇敢一次”，原来勇敢的终点，是奔向喜欢的人时坚定的脚步。
赵磊突然拨开起哄的人群往前走，军绿色的羽绒服在闪烁的灯光下格外显眼。他走到台前，仰头看着站在聚光灯下的苏晓晓，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终于开口：“我记得。”三个字掷地有声，盖过了所有起哄声，“运动会你的帽子是白色的，上面有只兔子刺绣，被风吹到了跑道终点线；你崴脚那天穿的是蓝色运动鞋，鞋带断了一根；你喜欢喝芒果汁，加三分糖，不能太甜，因为你说怕蛀牙。”
苏晓晓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信纸上晕开小小的墨迹，像绽放的墨花。赵磊笨拙地伸出手，想帮她擦眼泪，手伸到一半又不好意思地缩回去，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颗用金色锡纸包着的糖：“这是你上次说好吃的芒果糖，我一直揣着，怕化了还特意放在靠里的口袋。”锡纸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和他眼里的光一样亮，“我训练忙，但我可以每天早起半小时陪你刷题；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我……”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变得洪亮，带着体育生特有的爽朗，“苏晓晓，我也喜欢你！比喜欢打篮球还喜欢！”
跨年钟声恰好在此刻敲响，“咚——咚——”的声音从校园广播传来，浑厚悠长，和教室里的欢呼声融为一体。周窈按下手里的礼炮，金色的彩带瞬间漫天飞舞，像撒了层星星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赵磊终于鼓起勇气抱住苏晓晓，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抱着易碎的珍宝，羽绒服里的篮球卫衣蹭到她的脸颊，带着阳光晒过的洗衣粉清香。
“我就知道你们有事！”周窈冲上台抢过话筒，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赵磊你老实交代，上次故意把篮球砸到苏晓晓脚边，是不是想搭讪？我们可都看见了！”赵磊的耳朵红到发烫，把脸埋在苏晓晓的头发里，声音闷闷的：“我那是……想请她去看篮球赛，排练了好几遍，到了嘴边又没好意思说。”台下的体育生们笑得前仰后合，李明拍着桌子喊：“队长终于开窍了！以后训练不用再听他碎碎念‘苏晓晓今天穿什么颜色的鞋’‘她好像在看我打球’了！”
江翊站在教室角落，看着台上相拥的两人，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他手里还攥着准备送给苏晓晓的物理竞赛笔记，深蓝色封面上画着个小小的笑脸，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林溪走过去，看见他轻轻把笔记放进苏晓晓的桌肚，动作轻得像怕打扰这份甜蜜：“他们很配，对吧？”江翊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台上的光，语气里带着释然：“嗯，赵磊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很细心，会保护好她的。”
陆知行不知什么时候搬来两把椅子，放在教室后排的窗边：“快来许愿，刚敲响的跨年钟声最灵验了。”林溪坐下时，发现椅子上垫着他的灰色围巾，毛茸茸的羊绒触感很暖和。窗外的雪还在下，细密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化成水珠，蜿蜒出温柔的痕迹。赵磊正牵着苏晓晓的手，低头给她看自己手机里存的照片——全是偷偷拍的苏晓晓，有她低头刷题时蹙起的眉头，有她运动会举着加油牌的样子，还有她贴窗花时认真的侧脸，每一张都带着少年笨拙的心意。
“原来体育生也这么细心。”林溪趴在窗台上感叹道，指尖在玻璃上画着雪花。陆知行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暖暖的带着温度：“我也很细心，比如记得你物理错题本里夹着的便签写着‘加油’，记得你喜欢喝热可可加双倍，记得你说看流星许愿很浪漫。”他的呼吸轻轻落在她耳边，带着薄荷糖的清甜味，“林溪，新年快乐。”
跨年的歌声再次响起，全班同学都站起来合唱，苏晓晓和赵磊站在人群中间，手里举着周窈塞的荧光棒，笑得像两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赵磊小心翼翼地把芒果糖剥开，喂到苏晓晓嘴边，金色的糖纸被他仔细地折成星星，放进她的校服口袋。苏晓晓咬着糖，眼睛弯成月牙，趁人不注意，在赵磊手心里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心跳加速，连耳根都在发烫。
晚会后半场，赵磊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苏晓晓，帮她拿零食，替她挡开起哄的同学，还笨拙地学着拧瓶盖，试了三次才把果汁瓶打开，引得周围一阵善意的笑声。当周窈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时，他直接把苏晓晓护在身后，一本正经地说：“她玩不了，明天要早起背单词，不能熬夜。”引来一片哄笑，李明捂着肚子喊：“护妻狂魔上线了！赵磊你变了，以前你最积极玩这个！”
林溪看着他们的互动，突然发现赵磊的羽绒服拉链一直没拉好，露出里面的篮球卫衣，卫衣上的号码“13”被洗得有点发白，却依然清晰。苏晓晓注意到后，自然地伸手帮他拉好拉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锁骨，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缩回手，脸颊都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空气里都飘着甜甜的味道。陆知行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看，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连拉链都在帮忙撒糖。”
快结束时，大家在许愿墙前合影，苏晓晓站在赵磊身边，肩膀轻轻靠着他的胳膊。赵磊的手在身侧握了又松，最终还是没敢牵上去，却悄悄把脚往她那边挪了挪，脚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像两只害羞的小动物。相机定格的瞬间，周窈突然从后面推了赵磊一把，他顺势扶住苏晓晓的腰，两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却藏不住的欢喜和羞涩。
收拾教室时，苏晓晓发现桌肚里多了个篮球形状的钥匙扣，橙色的塑料球上还印着小小的笑脸，上面挂着张对折的纸条，是赵磊笨拙的字迹：“明天下午五点训练结束，我可以送你回家吗？如果你愿意，我请你吃芒果味的冰棍。”她把钥匙扣紧紧攥在手里，指尖的温度把塑料都捂热了，心里甜得像揣了颗糖。赵磊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见她手里的钥匙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太会挑礼物……体育用品店只有这个最可爱。”
“我很喜欢。”苏晓晓踮起脚尖，把一颗芒果糖塞进他嘴里，声音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明天我等你，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芒果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赵磊觉得比赢了篮球赛还开心，连耳根都在发烫，看着苏晓晓走进走廊的背影，傻笑着站在原地，直到被体育生们勾着脖子拖走，嘴里还在念叨：“明天要穿哪件衣服？要不要提前买好芒果汁？”
林溪和陆知行最后离开教室，陆知行锁门时，林溪看见黑板上的流星轨迹旁，不知被谁画了个小小的爱心，里面用红色粉笔画着“赵&苏”，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篮球。她想起苏晓晓告白时闪闪发光的眼睛，想起赵磊笨拙却真诚的回应，突然觉得跨年夜的意义，就是让所有藏在心底的喜欢，都能借着星光勇敢绽放，让每一份真心都能被温柔接住。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的头发上，像撒了层碎钻。陆知行把围巾分了一半给林溪，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远处传来赵磊他们的欢呼声，大概是在庆祝队长脱单，林溪隐约听见苏晓晓清脆的笑声，混着雪花落下的簌簌声，像一首温柔的新年歌。
“你看，”陆知行停下脚步，伸手帮她拂去头上的雪花，指尖带着暖意，“勇敢的人都得到了奖励。”林溪抬头看他，路灯的光晕在他睫毛上跳跃，像藏着整片星空。跨年的余温还在心里蔓延，她突然明白，最好的新年礼物，不是绚烂的彩带或甜蜜的糖果，而是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是跨年夜的星光见证了所有的温柔与勇敢，让这个冬天变得格外温暖，让所有的等待都有了甜蜜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