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找酒喝的女人挺少见。
女人看着年纪不大，约莫27、28岁左右。
在酒精的作用下，从脸颊到脖颈，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嗯……以上这话是汤圆的吐槽。
“酒，给老子上酒！”
女人一路扶着墙壁走进来，抬脚迈过门槛时高度抬得不够，一个趔趄正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阿欧！~”
苏碧海和汤圆扶额，又惨又好笑。
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摔倒在地的女人哇地一声，直接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双手拍打着地面，哭喊着：“我的鼻子啊！~”
苏碧海小碎步上前，将女人扶起来，仔细检查她的五官。
安慰道：“乖乖，别哭了。鼻子没歪！”
汤圆叼来纸巾，苏碧海有条不紊地帮她擦拭鼻腔流出来的血渍。
而女人一抽一抽的，看样子遇到了什么很憋屈的事情。她的目光四处瞟，终于找到了摔落在角落没喝完的啤酒。
甩开苏碧海的手，爬过去捡起啤酒罐又灌了两大口。
啧啧啧……
汤圆摇着脑袋走到苏碧海身边，悄声说道：“打个赌，她失恋了。”
苏碧海则不这么认为，“依我看，她是失恋加负债。”
汤圆大惊：“那她不会想不开吧？”
这几年因为经济波动，时不时就有很多生活不如意自杀的新闻出现。
汤圆不由地担心起来，嘀咕道：“千万别死在咱们这啊~”
“好啦，闭嘴~”苏碧海白了他一眼。
喝醉的人死沉死沉的，苏碧海拖不动女人，只能放任她坐在地上。
她拿来一条薄毯，盖在女人的双腿上。
“酒，拿酒来~”
“本店不卖酒。”
“什么破店啊，连酒都没有。”
话说着，手上的啤酒罐没拿稳，顺势朝苏碧海砸了过来。
苏碧海稍稍一偏头，啤酒罐从她的耳边擦过，砸在身后的墙上。
“姑娘，她醉成这样，可咋整啊？天快要亮了。”
唉~苏碧海的指腹在女人的额间一点，一股萤弱的微光在眉眼间绽开。
女人瞬间清醒过来。
她抚着胀痛的脑袋，诧异地问：“这是哪儿呀？”
“你喝多了，走到我的店里，就……睡过去了。”
“不好意思啊老板，给你添麻烦了。”
这女人清醒地时候还怪有礼貌的，与刚才那狼狈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快要打烊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
女人摸摸扁平的小腹，讪讪地笑道：“好呀，老板你这有什么吃的？”
“你想吃什么？”
“牛肉丸河粉，有吗？”
“有！”
苏碧海走到厨台，系好围裙，边准备食材边和女人攀谈起来。
“你是潮州人？”
“老板你好厉害呀，这都听出来了？”
女人裹着毛毯走到厨台的对面，拉过一张高脚椅坐下。两手托着下巴，安静地看苏碧海操作。
“喵呜~”汤圆跳上厨台。
“呀！小猫咪~”
女人伸手要去抱汤圆，结果被他一个闪身躲开了。
汤圆不喜欢她身上的酒气。
女人有些失望，憋着嘴道：“他不喜欢我吗？”
“他不喜欢你身上的酒气。”苏碧海实话实说。
“好吧~”
苏碧海准备了两个小汤锅，一个烫河粉一个煮牛丸汤。在第三个炉灶，放上一个平底不粘锅，准备熬蒜头油。
手里忙着，嘴上也没闲着：“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啊？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嗯~”女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啊~”
“老板，您真会打趣我。”
“害，聊天嘛~”
女人名叫郭欣，和相恋五年的男朋友分手了，钱也被男人骗走要不回来。
她觉得无颜面对父母，用银行卡里最后那点钱，专门买了一份意外险受益人填了妈妈的名字。
今天特意喝了好几罐啤酒，想把自己灌醉，走在路上让车撞死。
这样的话……还能给爸妈弄一笔养老钱。
「哇哦！好傻好天真噢！~」汤圆调侃道。
苏碧海顺手用筷子给了汤圆一个脑瓜崩。
“那可是我从毕业攒到现在的钱啊，十五万啊~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拼了命地跑业务攒下来的呀！~”
哇地一声，郭欣的眼泪同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
唉~汤圆再次叼来纸巾，郭欣擦完眼泪擦鼻涕，期间还不忘跟汤圆说谢谢。
不一会儿，地上满是纸团。
人在难过的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最重要的是让对方把坏情绪释放出来。
苏碧海低头默默地将烫好的河粉放入陶瓷汤碗里，再把烫熟的青菜一根一根整整齐齐地摆上去。
另一口锅水开了，放入手打牛筋丸。
苏碧海做牛肉丸汤有个习惯，喜欢先用小火温煮几分钟，让牛肉丸膨胀起来再加后出锅前再加入少许盐调味。
手打牛筋丸汤做好了，倒入汤碗中，最后舀两勺蒜头油浇在河粉上。
大功告成。
郭欣抹干眼泪，接过河粉，她用带着哭腔的鼻音感叹道：“老板，你给的牛筋丸好多噢~”
“不多不少，刚好六颗。六六大顺，图个吉利。”
“谢谢老板。”
郭欣知道这是苏碧海作为一个陌生人带给她的善意。
“好吃~”
吃到了自己记忆中的美食，郭欣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往嘴里塞河粉。
“老板，你做的河粉跟我妈妈做的一样。呜呜呜……”
额……
苏碧海挠了挠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河粉难吃到哭。
郭欣跟饿了几天几夜没吃饭似的，三两下就干光了河粉，并且把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duang」
把汤碗重重放下，长吐一口气，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你……几天没吃饭了？”苏碧海问。
“三天。”郭欣弱弱地答道。“我这个月业绩不达标，只拿到了基本工资。三天前交完房租，身上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所以……老板，这碗河粉能赊账吗？”
哈？苏碧海见过吃霸王餐转头就跑的，倒是第一次有客人主动说要赊账。
见苏碧海表情不对，郭欣立刻比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钱的。如果我没有兑现，那就……那就……我出门就被……”
“好了好了。”苏碧海打断她。
“你有钱再过来给我就行，也没几个钱不用这样。”
“只要我有了钱，我一定会给你的。真的！”怕苏碧海不相信，郭欣不断地强调自己是个守信用的人。
苏碧海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五点了。
“好啦，我信你。我这准备打烊了，不好再留你了。”
“那……那我走了，老板，今天谢谢你。”
郭欣一步三回头，“老板我一定会回来还你钱的。”
苏碧海无奈地笑了。
在郭欣准备跨出门，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苏碧海先开口了。
“你明天睡醒之后，去买张刮刮乐吧。”
“啊？”郭欣听得有点懵。
买刮刮乐？
苏碧海笑着对她道：“说不定有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