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走在大街上，刚到施粥棚的周围，就被人围了起来。
“民妇谢贵人的大恩大德！民妇愿为贵人当牛做马，还望贵人不要嫌弃。”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突然跪在她的身前，怀里的孩子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忽闪忽闪的望着她。
沈清欢被突然出现的女人吓懵了，“怎、怎么个事？”
不远处的士兵紧忙跑到她的身前，防备的看向周围的百姓。
那女子抬起头，满眼感激的看向沈清欢，“贵人，民妇不是坏人，您可能忘记了，你刚来的时候曾经救过我和孩子，我们活下来了。”
“民妇的孩子差点就被易子而食，是您及时从他的父亲手里将他救了下来，还派士兵看护，我们娘俩这才得以苟活。”
沈清欢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自己刚将佑宁救下来，到了永登县的地界就看见准备易子而食的人家。
看到只有他们娘俩，沈清欢有些疑惑，她记得他们那边围成一堆的应该是同一个家族的，有十多号人。
“你家其他人呢？没活下来？”
女人垂下眸子，“他们误食了有毒的樟柳参，被毒死了。”
看着浑身颤抖的女人，沈清欢的眼中闪过了然。
还真是个有仇必报的女人。
不过她觉得这女人虽然狠毒，但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女人在一阵沉默后，就交代了自己做的事。
“殿下，民妇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将二嫂、三嫂、五弟妹家的孩子全都换了出去。还将三嫂直接……”
“他们是活了下来，但是嫂嫂弟妹却是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们、他们不配活着！”
“若不是民妇幼时跟祖父学过医，能找来食物，他们必定不会放过民妇。”
沈清欢心中微叹，怪不得，都是为了孩子，为母则刚，为了孩子能豁出一切。
“所以，你就找来了大量的有毒草木，让他们做了饱死鬼？”
她嗤笑一声，“也算对得起他们了，你释然一点吧。”
女人闻言骤然抬头，听贵人这话是不打算计较她的罪行？
看着女人茫然的眼神，沈清欢不由心中有些感慨。
“既然犯了罪，那就要受到惩罚。”
“来人。”
女人没有反抗只是抱着孩子静静的等待，“民妇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还是求贵人放过我的孩子。”
她怀里的孩子用茫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娘亲，见娘亲流泪了，就用干瘪的小手轻轻擦掉娘亲脸上的泪水。
“娘亲，不苦，冷。”
女人微微扯动嘴角，想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温柔的笑，但是怎么看都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模样。
一个士兵上前行礼，“殿下请吩咐。”
“你将他们娘俩送到临时大医馆。”
女人猛地看向沈清欢，眼中的光亮比太阳落在雪上的反光还要刺眼。
“既然你会医术，那就不要浪费这么好的资源，跟着大夫们打个下手为百姓们诊治冻伤吧。”
“对了，还有，我忙着呢，可没空替你照顾孩子，自己的孩子还是得自己养。”
说完，沈清欢就让士兵将他们带去医馆。
女人重重的跪地给她磕了三个头，按着自己儿子的脑袋也磕了头，就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士兵离开了。
沈清欢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回想着刚才女人的话，再次近距离感受到古代女人的悲哀。
在一定的条件下，她们甚至不能被当做人，只是一件可以随意交换的物品或是储备粮！
就连孩童也没什么人权可言。
能活下来平安长大的，将来可能也是称为男权主义里的一人，若是活不下来，就只是个维系男人生命的物件。
还真是吃人的古代。
她不由想到现代的女人，看似享受自由平等，但是……
算了，不提也罢。
周围的百姓看着刚才的一幕才知道，这个就算穿着和他们一样粗布麻衣，却也掩不住通身气质仙女般的女人是个贵人，还是个可以驱动士兵的贵人。
从周围百姓的眼神中，沈清欢知道自己的伪装怕是成了摆设。
原本还想要效仿康熙皇帝过个微服私访的瘾，顺便找几个渣泽虐虐，涨涨虐渣值，现在看来，这个逼是装不成了。
既然如此，那就大张旗鼓的巡访。
回去换了身方便走动的衣服，带着一支队伍再次出发，正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墨染，就连带着他一起。
出去走了一遭，确实发现了许多的问题，一个是百姓的温饱仍然是个问题，皇帝来信说严侯爷回京了，听闻她来了西北赈灾，几次请命要带人和物资来西北寻她。
沈清欢看了信之后对严凌苍的假惺惺嗤之以鼻，物资送来她欢迎，人就算了吧。
但是终归是要和他对上的，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区别了。
也不知道他知晓魏婉婉被自己打成了猪头还缺了几颗牙齿，见到他心尖尖上的人成了那副惨样会不会想要立马冲到西北亲手教训自己。
想到渣男贱女抱头痛哭的样子，她就想笑。
兴奋过后，她想起了发现的第二个问题，这里的人对于中原很是向往，但是朝廷却坚持将西北与中原分开，不允许西北百姓无故进入中原。
就算要传递消息也会经过层层盘问和审核才能传达出去，这也是为什么这次雪灾发生之后，前任县令会延迟上报灾情。
这个问题得跟皇帝好好商议解决，就算不能立即解除修改这个条令，也要尽快的改变这种现状。
在县里转悠了一天，沈清欢走到了最后一处粥棚，准备上前查看一下救济情况。
这里是县城里距离县衙最远的一处施粥点，也是沈清欢来文登县这么多天第一次过来。
之前的粥棚都是平安无事的，领救济粮的百姓除了依然瘦的皮包骨头，但是精神面貌看上去还算健康，起码不是满目死志。
“你个死老头，给你一碗清粥已经是恩赐了，怎么，还想吃大鱼大肉不成？”
“哈哈哈哈，就是，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浪费什么救灾粮，还不如拿去喂狗，狗养肥了还能吃个野味，你吃饱了能干什么？只能等死！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一片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