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驶进印度洋的时候，海水果然跟莉娅说的一样，暖得像泡在温水里。林默站在船首，看着远处那座冒出绿影的岛屿，心里头有点小激动——这就是她计划里第一个“渔场驿站”的选址，红珊瑚堆成的海岸线在阳光下红得发亮，看着就喜庆。
刚把船停稳，渔民们就扛着工具往沙滩冲。阿福手里攥着张蓝图，是林默熬夜画的，上面用红笔圈着祈愿台的位置，旁边还标着“补给区”“避风港”的记号。他指挥着大伙儿搬红珊瑚石：“这块放中间当底座，那块平的铺上面当供桌，都轻点放，别把珊瑚虫震跑了！”
沙滩上空也热闹得很。伽鲁达后裔派来的鹰族使者正盘旋着，那鹰人翅膀展开得有船帆那么大，爪子里抓着根雕满花纹的图腾柱，“呼”地一下就扔到指定位置，准投比投石机还好。有年轻渔民看得直咋舌：“这力气，赶得上尤弥尔大叔了！”
鹰族使者落在图腾柱上，歪着头看他们搭祈愿台，突然开口，声音跟砂纸磨木头似的：“你们人类搭台子倒挺利索，就是这珊瑚石太脆，经不住风浪。”
“放心，咱有法子。”阿福笑着掏出罐黏合剂，是用海藻汁和树脂熬的，“抹上这个，石头粘得比铁还牢，去年北冰洋的冰缝都冻不开。”
林默蹲在沙滩上，铺开那张更大的全球驿站蓝图。图纸上用红线画着密密麻麻的点，从最东边的湄洲岛，到南海的珊瑚礁，再到印度洋的这座岛，一路连到大西洋、北冰洋，活像张撒在地球上的网。“你看，”她指着红线交叉的地方，“以后不管哪个海域的渔民，跑远海时都能在驿站歇脚，缺淡水了来打，遇着风暴了躲进去，还能借着系统的气象预警提前绕路。”
阿福凑近了看，指着北冰洋的红点笑：“到时候咱从这儿运冻鱼干过去，尤弥尔他们就能尝着印度洋的味儿了。”
正说着，系统面板“叮”地跳出来，上面的“全球气象同步”功能亮了绿灯，虚拟地图上能清楚看见云层往哪儿飘，洋流往哪个方向转，连远处刚形成的小风暴都标得明明白白。林默心里踏实不少，有这玩意儿，至少能少让渔民遭点风浪罪。
可谁也没料到，半夜里出事了。
林默被一阵“滋滋”声吵醒，披衣跑出船舱，就看见祈愿台那边不对劲。刚搭好的珊瑚石缝里渗出黑乎乎的水，像烂泥汤似的往下淌，把刻在柱上的“共享渔场”铭文都泡得模糊了，那字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边缘坑坑洼洼的。
“怎么回事？”阿福举着油灯跑过来，灯芯被风吹得直晃，“下午还好好的，这水哪儿来的？”
“是夜叉族的气息。”鹰族使者突然从天上俯冲下来，翅膀带起的风差点吹灭油灯，他盯着海面，眼睛亮得吓人，“这些水底的杂碎最恨跨种族合作，见不得人类和水族凑一块儿。”
林默心里一沉，赶紧调出系统扫描。面板上跳出一行字：“检测到低阶水族聚集信号，能量波动含‘蚀骨之影’残余特征，对‘统一渔场’概念存在强烈敌意。”
果然跟那鬼东西脱不了干系。林默咬了咬牙，往海边走了几步。她抬手用了点控水术，海水“哗啦”一下掀起道浪墙，浪头里隐约能看见好多扭曲的影子——夜叉族的家伙们正躲在水里，青灰色的皮肤，嘴里露着尖牙，眼神凶得像要吃人。
“出来！”林默喊了一声，浪头猛地砸下去，溅起的水花里，几个夜叉被冲得露了面。为首的是个长着三只眼的家伙，嘶吼道：“海洋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谁拳头硬谁占渔场，凭什么要给你们人类分地盘？！”
“凭什么？”林默握紧拳头，指节都捏白了，“就凭你们成天抢别的族群的地盘，把小鱼苗都捞光了，明年连鱼毛都剩不下！共享不是分你们的东西，是让大家都有活路！”
“放屁！”三眼夜叉往地上啐了口黑水，“人类最贪心，给了一寸要一尺，当年在北冰洋炸冰捕鱼的不是你们？现在装什么好人！”
这话像根刺扎进林默心里。她知道，这些夜叉说的不全是错的，有些人类确实干过糊涂事，可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刚想再说点什么，那夜叉突然怪笑起来：“别以为有鹰族帮你就了不起，只要‘蚀骨之影’大人醒着，你们这些想搞什么‘共享’的，全得死！”
话音刚落，海水里突然冒起更多黑泡，那些夜叉的影子越来越多，看得人头皮发麻。鹰族使者展开翅膀，厉声说：“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这儿撒野！”
“别动手！”林默拦住他，“硬打解决不了问题。”她看着水里那些愤怒的脸，突然明白过来——搭个祈愿台、画张蓝图容易，可真要让这些打了几百年的种族相信“共享”这两个字，难如登天。就像北冰洋的冰霜巨人，一开始不也把她当掠夺者吗？
“今天这事不算完。”林默对着海水喊，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倔劲，“你们怕人类贪心，我理解。但共享渔场不是空话，等这儿建起来，你们随时来看，要是我们多拿了一条不该拿的鱼，你们拆了这台子我都没话说。可要是你们还信那‘蚀骨之影’的鬼话，继续搞破坏，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水里的夜叉们没再吱声，影子却慢慢退了，只剩下那滩黑水还在珊瑚石上淌着，看着格外刺眼。
鹰族使者哼了一声：“跟这些杂碎废话什么，直接杀了干净。”
“杀了一批还会来一批。”林默摇摇头，蹲下身摸了摸被腐蚀的铭文，“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是过去那些坏印象。得让他们亲眼看见，共享真的能让日子变好。”
阿福举着油灯凑过来，灯照在林默脸上，能看见她眼里的光。他叹了口气：“难是难了点，但咱东家想做的事，肯定能成。明天咱先把这柱子补好，再多加几道防护，我就不信邪了。”
林默点点头，望向远处黑沉沉的海面。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往后建驿站的路上，肯定还有更多夜叉族这样的拦路虎，还有更多解不开的旧疙瘩。但就像在冰原上学到的，改变不是一天的事，得一点点来，用真心换真心。
夜风带着海水的咸味吹过来，祈愿台的珊瑚石在月光下泛着红影。林默握紧手里的叶脉书签，那点暖意又冒了出来，像是在说：别急，路还长着呢，一步一步走，总能走到亮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