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双冰冷空洞的巨眸于鬼涧深处睁开的刹那,林风心神骤然一紧,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从深沉的悟道状态中惊醒!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重重灰雾,与那双巨眸遥遥对视。
那并非生物的眼眸,更像是某种规则、某种概念的具象化——是“死亡”本身,是“轮回”的终点,是万物寂灭的归宿!仅仅是被其注视,林风便感觉自身生机都在飞速流逝,神魂仿佛要脱离躯壳,投入那永恒的沉寂!
不能力敌!甚至不能久视!
林风毫不犹豫,脚下新生世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混沌星遁瞬间催动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流光,朝着鬼涧上方疯狂冲去!
然而,那双巨眸的主人似乎并不打算放任他离开。
“哗啦——”
“哗啦——”
一阵仿佛来自九幽深处、锁链拖动的沉重声响,自鬼涧底部传来。紧接着,灰雾翻涌,一条浑浊不堪、散发着无尽死寂与怨憎气息的黄色河流虚影,凭空出现在林风上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河水粘稠,其中沉浮着无数挣扎哀嚎的扭曲魂影,河面之上,一艘破败的、由不知名黑色木头打造的小舟,正无声无息地滑行而来。小舟之上,立着一道模糊的、戴着斗笠的蓑衣身影,手中持着一根长长的竹篙。
黄泉虚影!摆渡人!
那摆渡人抬起头,斗笠下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唯有两点幽火跳跃。它手中竹篙朝着林风轻轻一点。
刹那间,林风只觉周身时空仿佛被冻结,一股无法抗拒的、指向“死亡”与“沉沦”的规则之力降临,要将他强行拉上那艘渡船,送入轮回!
新生世界的领域在这股规则之力下剧烈震颤,光芒急速黯淡!混沌小树疯狂摇曳,洒落的光雨都被那黄泉死气侵蚀、污染!
“给我开!”
林风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将内景世界的力量催发到极限!山峦虚影显化,镇压四方!河谷咆哮,冲刷规则!混沌源核的气息全面爆发,试图同化、抵御这死亡的召唤!
同时,他并指如剑,将方才感悟到的那一丝混乱轮回真意,混合着自身的寂灭归墟之力,悍然点向那艘破败小舟!
这一指,不再是纯粹的毁灭,而是带着一种“扰乱轮回”、“逆反生死”的悖逆意志!
指芒没入小舟前方的黄泉虚影。
轰!
那看似无可阻挡的黄泉河水,竟被这一指搅得剧烈翻腾,出现了短暂的断流!小舟猛地一滞,那摆渡人模糊的身影也晃动了一下,斗笠下的幽火明显黯淡了一瞬!
有效!
林风抓住这瞬息的机会,混沌星遁再次爆发,强行冲破了那凝固的时空束缚,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险之又险地擦着那黄泉虚影的边缘,冲向了鬼涧入口!
在他身后,那摆渡人并未追击,只是默默撑篙,小舟缓缓沉入翻涌的黄泉虚影中,消失不见。鬼涧深处,那双冰冷的巨眸也缓缓闭合,仿佛从未睁开过。
一切重归死寂,只有那混乱的轮回气息,依旧在缓缓流淌。
“噗!”
刚一冲出幽冥鬼涧,林风便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方才那短暂的对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心力与底蕴,更是被那黄泉死气与轮回规则所伤。
“主上!”守候在外的墨渊与青霖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
“无妨……快走!”林风强提一口气,催促道。他感觉到,鬼涧深处的存在虽然并未追出,但此地的动静,恐怕已经引起了其他存在的注意。
墨渊不敢怠慢,立刻催动阵法,三人驾驭遗陆,化作流光,迅速远离了这片令人心悸的区域。
直到彻底感觉不到幽冥鬼涧的气息,三人才敢停下来。
林风盘膝调息,混沌小树洒落的光雨与青霖渡来的青木生机双管齐下,滋养着他受损的道基与神魂。足足调息了一日,他的脸色才稍稍恢复。
回想起鬼涧深处的经历,他依旧心有余悸。那黄泉摆渡人与巨眸的存在,层次高得可怕,绝非目前的他所能抗衡。若非他身负混沌源核与内景世界,对规则有一定抗性,加之最后关头以轮回破轮回,扰乱了对方片刻,恐怕真要永沉鬼涧了。
虽然凶险万分,但收获也是巨大。亲身感受那混乱而本质的轮回法则,尤其是最后对抗黄泉摆渡人时生死一线的领悟,让他对“归墟”、“终结”乃至“轮回”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内视己身,发现内景世界中,除了山河脉络与混沌根基,在那片代表“归墟”的区域,隐隐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气息,这气息与鬼涧中的轮回之力同源,却更加凝练、驯服,仿佛被他初步炼化,成为了他自身“终结”大道的一部分。
“虽未找到山河社稷图残片,但此番轮回感悟,价值不下于一件至宝。”林风缓缓睁开眼,眸中深邃,仿佛蕴含着生死轮转的奥秘。
他看向墨渊与青霖:“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前往下一处——古神荒漠。”
幽冥鬼涧的恐怖,让他对古神荒漠更加警惕,但也更加期待。那片传说中时有洪荒异象显现的沙海,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危险?
他的混沌大道,需容纳万法,历经万劫,方能真正圆满。前路漫漫,其修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