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
屋里只剩下何雨水和易中海两人。
易中海脸上那点沉痛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和急切。
他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不再是那个愧疚的长辈，而是带着一丝威胁：
“雨水，钱你也看到了，干爹把老底都掏给你了！事情就到这儿为止，行不行？”
何雨水看着易中海那副虚伪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何雨水冷冷一笑，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珠砸地：
“易中海，你老实说，我爹何大清这些年，每个月十块，雷打不动寄了十多年的钱，一共一千二百多块，你为什么瞒着我们？是不是都想吞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被何雨水如此精准地戳破，易中海的脸色还是瞬间变得惨白，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
他嘴唇哆嗦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你胡说什么…哪有那么多…”
“我今天早上去邮局了！”何雨水猛地打断他，眼神锐利，“白纸黑字，记录得清清楚楚！需要我现在就去把工作人员请来对质吗？！”
易中海彻底瘫软了。
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无情扯下。
易中海双腿发软，差点站不住，慌忙从口袋里又掏出那早已准备好的二百块钱，几乎是塞到何雨水手里。
易中海的声音带着哀求和恐惧：
“雨水！雨水你听我说！是！干爹是糊涂！是干爹不对！但这钱…这钱我没乱花啊！上次你哥赔出去那一千多，就是用这钱赔的！还不够，干爹自己还贴了不少！这二百…这二百真是最后一点了！”
“算干爹求求你，看在我这些年照顾你们兄妹，看在我帮你哥渡过难关的份上，这事千万别告诉你哥！他那个脾气要是知道了，非得闹出人命不可！咱们大院的名声也完了！”
何雨水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二百块，加上之前的五十，一共二百五。
对比那一千二的巨款，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照顾？
拿我们何家的钱，假惺惺地“照顾”我们？
用我们何家的钱，给傻柱哥赔钱，还要傻柱哥写欠条，感恩戴德？
这一刻，何雨水对易中海最后一点残存的、因为多年畏惧而产生的微弱尊敬，彻底荡然无存！
只剩下无尽的鄙夷和愤怒！
这个伪君子！
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此熟练地颠倒黑白，卖惨博同情！
何雨水强忍着把钞票摔在他脸上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提出了最关键的要求：
“钱，我暂时收下。但是，我哥写给你的那些欠条，全部还回来！”
易中海脸色猛地一变！
欠条！
那是他拿捏傻柱，保证傻柱以后给他养老的最后一道保险！
没了欠条，傻柱还会那么听自己的话吗？
“不行！”易中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语气斩钉截铁，“欠条不能给你！那是柱子自愿写下的！一码归一码！”
易中海的反应，彻底印证了何雨水的猜测。
他根本就没想过真心补偿，只是想用这点小钱封住她的嘴，然后继续用欠条控制傻柱！
何雨水积压了一整天的怒火、委屈、被欺骗的耻辱，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了！
她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易中海的老脸上！
易中海被打得猛地一偏头，老花镜都歪到了一边，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他彻底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何雨水：
“你…你敢打我？！”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在四合院里作威作福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还是被一个他从小看到大的黄毛丫头打脸！
何雨水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因为愤怒而通红。
她指着易中海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
“打你怎么了？！易中海！你骗了我们何家十几年！吸着我们何家的血！还想拿着我哥的欠条继续控制他？你做梦！那本来就是我爹的钱！你凭什么拿着借条不放？你还要不要脸？！”
“把欠条拿出来！否则我现在就出去告诉所有人！让你这个一大爷彻底身败名裂！让你在四合院、在整个街道都抬不起头！”
何雨水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地刺穿着易中海的神经。
看着何雨水那豁出去的疯狂眼神，易中海怕了。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答应，这个丫头真的会把事情彻底捅破天！
面子、名声…这是易中海最看重的东西！
相比之下，那些欠条…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易中海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神怨毒地盯着何雨水，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好！我给你！但你必须发誓！绝对不能告诉柱子真相！否则…否则我拼着名声不要，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行！我不说！”
何雨水一口答应。
她现在只想拿回欠条，解放哥哥。
易中海脸色铁青，颤抖着手，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锁，从最底层拿出一沓泛黄的纸条，
那是傻柱这些年来写下的所有欠条。
易中海像是被割肉一样，万分不舍地递了过去。
何雨水一把夺过，仔细翻看，确认无误后，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哥哥的未来。
“滚！”
何雨水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易中海羞愤交加，狠狠瞪了何雨水一眼。
随后，他拉开门，灰溜溜地快步离去。
门外，傻柱正蹲在门口等着，见易中海出来，连忙站起身道：
“干爹，怎么样？雨水她…”
他一眼就看到了易中海脸上那还没消退的红印和歪斜的眼镜，吓了一跳：
“干爹！您这脸怎么了？”
易中海脚步一顿，老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
“没…没事！刚才不小心撞门框上了…柱子，没事了，雨水她…气消了，你好好陪陪她…”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仓惶无比。
傻柱挠挠头，撞门框上了？
这借口也太拙劣了吧？
他满心疑惑地推门进屋。
只见何雨水正坐在炕沿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沓东西，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雨水，干爹他…他脸上那红印是你打的？”
傻柱忍不住问道。
何雨水张了张嘴，易中海那怨毒的眼神和警告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她看着哥哥那依旧带着几分迷茫和关心的脸。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疲惫的叹息。
何雨水将手里的钞票和欠条默默收好，低声道：
“哥，以后…离易中海远点吧。”
“为什么啊？”傻柱不解，“干爹他不是都把钱赔给我们了吗？虽然他以前做得不对，但知错能改…”
何雨水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痛苦和失望。
何雨水直接打断傻柱：
“让你离他远点就远点！你听我的不行吗？！他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傻柱被妹妹的眼神吓到了，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
“行行行，听你的…真是的，越来越犯浑了！”
虽然嘴上答应，但傻柱心里对易中海的“感激”和“信任”，并未真正动摇。
毕竟，那倾其所有的二百块钱补偿，和主动归还欠条的深明大义。
此刻在傻柱简单的大脑里，高尚道德的滤镜实在太厚了。
然而，傻柱刚刚升起的那点对干爹的愧疚和信任，下一秒就被彻底击得粉碎！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缓和妹妹和干爹关系的时候。
窗外。
许大茂那极具穿透力、带着无限嘲讽和幸灾乐祸的破锣嗓子，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整个四合院的上空：
“傻柱！何雨柱！你个活王八！大傻逼！给老子滚出来！”
傻柱眉头一拧，火气蹭就上来了：
“许大茂！你丫找抽是不是？！”
傻柱撸起袖子就准备冲出去。
门外的许大茂显然是有备而来，站得远远的，声音越发嘹亮，生怕全院的人听不见：
“抽我？你先抽死你那好干爹易中海去吧！你个有眼无珠的蠢货！你知不知道你干爹易中海背着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傻柱冲到门口，怒吼道：
“许大茂！你他妈放什么屁呢！”
许大茂双手叉腰，得意洋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大声吼道：
“老子放屁？老子告诉你！你亲爹何大清，从跑去保定第一天起，到现在！每个月！雷打不动！给你和何雨水寄十块钱生活费！寄了十几年了！加起来足足一千二百多块！”
“全他妈让你那好干爹易中海一个人偷偷领了！一分都没给你们！”
“傻柱！你和你妹妹过去十几年饿得跟三孙子似的，啃窝头喝凉水的时候，你那好干爹正拿着你亲爹的血汗钱偷着乐呢！”
“就这！你居然还认贼作父！管他叫干爹？替他卖命？帮他养寡妇？哈哈哈哈！天底下还有比你更傻的傻子吗？你就活该叫傻柱！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许大茂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傻柱的胸口！
一个月十块…十几年…一千二百多块…
这些数字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傻柱无法想象、也无法承受的恐怖真相！
傻柱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
然后慢慢转化为极致的震惊、茫然，最后是滔天的怒火！
他猛地扭头，看向屋里的何雨水，声音都在发抖：
“雨水…他…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那一千二百块？！”
何雨水看着哥哥那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终于滑落。
何雨水默认了。
轰——！
傻柱只觉得大脑里仿佛有炸弹炸开！
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信任？
感激？
愧疚？
去他妈的！
易中海！
那不是挪用几十块！
那是吞了何家整整一千二百块！
是让他们兄妹吃了十几年苦的罪魁祸首！
而他傻柱！竟然对着这个窃家仇人，一口一个干爹！
感恩戴德！
甚至刚才还在为他辩解！
“啊啊啊啊啊！！！”
傻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
“易中海！我艹你祖宗！！！”
他猛地转身，像一头发狂的蛮牛，带着摧毁一切的暴怒，疯狂地冲向易中海家！
此刻的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撕了那个伪君子！老绝户！
而对门不远处的易中海家。
刚刚瘫坐在椅子上，还没来得及从被何雨水打耳光的羞辱和失去欠条的肉痛中缓过神来的易中海。
此刻清晰地听到了许大茂那如同催命符一般的每一句吼声。
易中海的脸色，瞬间从惨白变成了死灰，最后一片漆黑，如同锅底！
完了！
全完了！
许大茂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具体数额和持续时间都一清二楚！
陈默！
一定是陈默！
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清楚何大清汇款的内情？！
“噗——”
急火攻心之下，易中海只觉得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猛地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
“哐当！”
一声巨响！
结实的木椅子直接被踹得散架，木屑飞溅！
一旁的一大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一哆嗦，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埋怨道：
“老易！你冲一把破椅子发什么邪火啊？！有本事你去找陈默！去找许大茂啊！你骗人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易中海猛地扭头，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人，吓得一大妈后面的话全都噎了回去。
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傻柱那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疯狂咆哮和越来越近的、如同战鼓般沉重的脚步声！
易中海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无法掩饰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