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车身光可鉴人，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位精神矍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者，在秘书的搀扶下，稳步踏出车门。
老者身穿一套深灰色的中山装，虽然年过半百，但腰板挺直，目光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长期居于学术高位和参与机密项目所蕴养出的独特气场。
正是清北大学理论物理研究所的泰山北斗，富国强教授！
陈默见到老者亲自下车，立刻快步上前，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微微欠身道：
“富教授，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还劳您大驾，学生实在惶恐。”
富国强教授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用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陈默，仿佛在检查一件国宝是否完好无损。
片刻后，富国强脸上才绽开慈祥而又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
“陈默同志！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富国强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听到你出事，我在实验室哪里还坐得住？你可是我们国家的功臣！让你受这种委屈，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富国强顿了顿，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继续道：
“许久未见，你风采依旧啊！嗯，这股子沉稳劲儿，比在学校时更胜一筹了！”
富国强这话并非虚言。
当年陈默在清北大学，凭借其惊才绝艳的数理天赋、提出的一系列前瞻性理论构想，以及那俊朗出众的相貌、卓尔不群的风度，不知成了多少同窗师妹乃至年轻女学生心中遥不可及的梦。
富国强作为陈默的导师之一，对此可是清楚得很，没少被打探“陈默有没有对象”的各类人士骚扰。
陈默闻言，谦逊地笑了笑：
“富教授您过奖了，学生这点微末道行，哪敢与您相提并论。您才是真正的老当益壮，国之栋梁！”
“哈哈哈！”富国强被逗得开怀大笑，指着陈默对旁边的秘书道，“你看看，这小子！还是这么会说话！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能这么沉得住气，跟我这老头子逗闷子。”
笑罢，富国强神色一正，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和不容置疑：
“让你在轧钢厂当个副厂长，真是屈才了！要不是……唉，算了，有些纪律我不能多说。但陈默，你的舞台，绝不止于此。”
陈默面色平静，眼神清澈而坚定：
“富教授，我明白。从基层做起，深入了解工业一线的实际情况，同样是宝贵的积累，都是为人民服务，在哪里都一样。”
“好！说得好！”富国强教授忍不住再次竖起大拇指，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不居功，不自傲，脚踏实地，戒骄戒躁！你这觉悟，你这心性，比我当年强多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后继有人啊！”
“您谬赞了，学生愧不敢当。”
陈默连连摆手，姿态放得极低。
陈默深知这位老教授在学术界和某些特殊领域的能量与地位，更感念其此刻毫不犹豫的力挺。
寒暄过后，富国强教授脸色严肃起来，切入正题：
“好了，闲话少叙。电话里说得急，具体情况你再跟我仔细说说。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诬陷你？”
”
陈默简练地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傻柱和贾张氏仅凭臆测就胡乱攀咬，以及他们在派出所不顾事实、肆意喧哗的行为。
最后，陈默淡淡道：
“富教授，您说，我陈默，像是缺他们那三瓜两枣的人吗？这不仅仅是诬告，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更是对国家干部形象的恶意诋毁！”
富国强教授听完，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岂有此理！无法无天！这简直是对知识、对人才的蔑视！你为国家立过的功劳，受过的苦，他们知道什么？！这种歪风邪气，绝不能助长！你放心，这件事，我管定了！必须给你一个彻底的清白和公正的处理结果！否则，以后谁还敢安心做事？”
说完，富国强教授对陈默点了点头，示意他稍等，随即转身，在秘书的陪同下，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再次走进了派出所。
富国强并没有去询问室，而是直接走向了张所长的办公室。
至于富国强教授在里面具体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只隐约听到张所长办公室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带着极度恭敬的“是！是！首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坚决执行命令！”。
不到十分钟，富国强教授便走了出来，脸色稍霁，对陈默微微颔首。
紧接着，派出所内便响起了贾张氏杀猪般的嚎叫和傻柱不敢置信的咆哮。
“什么？拘留我们？凭什么？他陈默凭什么没事？天理何在啊！”
傻柱挥舞着他那只还缠着纱布的断手，状若疯癫。
贾张氏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开始了她标志性的“招魂”表演：
“老贾啊！东旭啊！你们睁开眼看看啊！没法活了啊！官官相护，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陈默你个天杀的王八蛋，你以权压人，不得好死啊！你快下来把我们娘几个都带走吧！这世道没活路了啊！”
然而，这一次，她们的撒泼打滚毫无作用。
两名面容冷峻的民警上前，毫不客气地将他们从地上拽起来。
“张翠花！何雨柱！你们二人无端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情节恶劣，严重扰乱社会秩序，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现决定对你们处以行政拘留七日的处罚！立即执行！”
冰冷的手铐再次戴上，不过这次，是戴在了诬告者的手腕上。
贾张氏被拖拽着，依旧骂不绝口，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而傻柱，则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瞬间瘫软下去。
断手处传来的隐痛，拘留所冰冷的预感，以及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巨大悔恨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完了……全完了……”傻柱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钱没了……工作可能要丢……还要坐牢……何雨水！何雨水你这个死丫头死哪儿去了！你怎么不来看我！你怎么不帮我想办法！我是你哥啊！爹临走前怎么说的？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样照顾的？等我出去……等我出去我饶不了你！”
极端的环境下，人性中最丑陋的自私开始无限膨胀。
傻柱非但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将所有的怨恨转移到了那个或许唯一还对他存有一丝亲情的妹妹身上。
在傻柱的潜意识里，已经将自己定位成了一个需要被无限供养和迁就的“弱者”，并且下定决心，这辈子都要像水蛭一样死死缠住何雨水，吸干何雨水的每一分价值。
派出所外，陈默对富国强教授再次郑重道谢：
“富教授，今天真是多亏您了。”
富国强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道：
“跟我还说这些？你是我最看好的学生，更是国家的宝贵财富！保护你，就是保护国家的未来！上车，我亲自送你回轧钢厂。我倒要看看，还有哪些不长眼的，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富国强顿了顿，看着陈默，语重心长地低声道：
“陈默，记住，无论何时，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直接找我！我这把老骨头，在有些人面前，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人才难得，绝不能让你被这些宵小之辈耽误了前程！”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回护之意。
陈默心中暖流涌动，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导师对学生的爱护，更是国家层面对他这种特殊人才的珍视与保护。
黑色的红旗轿车在轧钢厂大门外稳稳停下。
当陈默在富国强教授及其秘书的陪同下，从容不迫地走下轿车时，仿佛一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在整个轧钢厂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轰动！
此时正值工间休息，厂区内人流如织。几乎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嘶——快看！那是陈厂长？”
“他不是刚被派出所铐走了吗？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的天！你们看送他回来那车！是红旗！还有那个老干部模样的人，气度不凡啊！”
“旁边那个是秘书吧？我的乖乖，这排场……”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陈厂长肯定是清白的！你们还不信！”
“完了完了！刚才我还跟着起哄，说陈厂长肯定贪污腐败了……这下死定了！小刘，刚才我说的话，你千万别说出去！听见没？你要是敢说出去，害得我工作没了，我……我跟你拼命！”
“这哪是被抓啊？这分明是上面有大人物亲自来给他撑腰，送他风光回来啊！”
“贾张氏和傻柱这下踢到铁板了！活该！”
各种震惊、羡慕、嫉妒、后怕、讨好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涌动。
之前那些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言论，此刻全都化作了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们自己的脸上。
许多人脸色煞白，心中惴惴不安，生怕陈默秋后算账。
陈默对周围的议论和目光恍若未闻，他与富国强教授再次握手道别，目送红旗轿车缓缓驶离，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衫，面色平静地朝着副厂长办公室走去。
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刚才经历的风波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默刚在办公室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办公室的门就被“咚咚咚”地敲响了，声音急促而带着关切。
“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陈默曾经的师父，如今厂里的技术骨干陈芸。
陈芸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
“陈厂长！你可算回来了！”陈芸一进门，就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后怕，“刚才听说你被派出所的同志带走了，可把我急坏了！我正准备托我爱人的关系，去找分局的人问问情况，看能不能帮上忙！幸好……幸好你没事！”
陈默看到陈芸眼中真切的关怀，心中不由得一暖。
在这个人情冷暖自知的时代，能有一个真心为你担忧的人，实属难得。
陈默连忙站起身，给陈芸倒了杯水，语气温和地道：
“师父，您快坐下歇歇。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这里没外人，您还是叫我陈默就好。当初要不是您手把手教我技术，带我入门，哪有我的今天？”
陈芸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接过水杯并没有喝，正色道：
“那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在厂里，你就是副厂长，我是你的下属，该有的称呼和尊重一点都不能少！这样才能维护你的权威，方便你开展工作。”
陈芸顿了顿，压低声音，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道：
“陈厂长，师父我得再提醒你一句。你现在年轻，位子高，不知道厂里有些老油条的德行。你对人太客气、太念旧情，他们反而会觉得你好欺负，蹬鼻子上脸！该立威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就像今天这事，背后不知道多少人嚼舌根，你必须得拿出态度来！”
陈默知道陈芸这是真心为他着想，点了点头：
“师父，您的话我记住了。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刚才就是院里两个无赖诬告，现在已经澄清了，他们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那就好，那就好。”陈芸见陈默心里有数，便放下心来，“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车间里还有活，我得赶紧回去了。”说完，她也不多逗留，雷厉风行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陈芸前脚刚走，后脚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请进。”
一个身影有些拘谨地推门而入。
来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脸上带着常年在一线劳作留下的风霜痕迹，眼神却透着一股精明和决绝。
陈默抬眼一看，心中微微一动——朱大勇！
这可是个“熟人”，也是个性情狠厉的角色。
当年就是他，为了替受辱自杀的母亲报仇，隐忍多年，最终设计让贾东旭死在了冰冷的车床下，手段干净利落，几乎没留下任何把柄。
这些年，朱大勇在车间里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今天会主动来找自己。
“陈厂长！”朱大勇进门后，恭敬地喊了一声，然后便直接说明了来意，语气带着一丝告密的急切，“我是来向您汇报情况的。就在刚才您被请去派出所配合调查的那段时间，易中海在车间里上蹿下跳，到处散布您的谣言！”
朱大勇顿了顿，观察了一下陈默的脸色，继续道：
“他说您……说您年纪轻轻当上副厂长，肯定是走了歪门邪道，贪污了厂里的钱，这次被抓就是证据确凿！还说您……生活作风有问题，经常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甚至……甚至说您昨晚就是因为嫖娼被抓了，偷钱只是借口！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堪入耳！”
陈默听完，眼中寒光一闪而逝，脸色虽然依旧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陈默动怒的前兆。
易中海这个老东西，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有机会就跳出来兴风作浪，造谣抹黑的手段还是这么低级恶毒！
陈默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对朱大勇点了点头，语气平淡：
“行了，大勇同志，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朱大勇见陈默没有立刻表态，也不敢多问，恭敬地应了一声“是，陈厂长”，便退了出去。
朱大勇之所以来告密，一方面是确实看不惯易中海的为人，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机会，向这位明显背景深厚、前途无量的年轻副厂长示好。
乱世之中，找个靠山总没错。
朱大勇刚离开不到五分钟，办公室的门第三次被敲响。
这次进来的是后勤部的唐主任。
唐主任一进门，脸上就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腰弯得几乎要鞠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