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穿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瞬间扎透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念头。粘稠。仿佛沉入万年尸油汇成的沼泽,污秽的死气与怨念化为实质,疯狂挤压、侵蚀着护体灵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黑暗。绝对的、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黑暗,连神识探出,都如同石沉大海,被无尽的虚无与混乱魂啸吞没。
这便是万魂渊底,古魔之心所在的终极死域!
我被那股恐怖的吸力拽入深渊,如同坠向永恒的归墟。玄骨投影的怒吼、墨先生等人的悲呼、外界激烈的能量轰鸣,所有声音都在瞬间远去、湮灭,只剩下自身心脏在绝望中疯狂擂动的闷响,以及……来自深渊最深处,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般的恐怖搏动!
“咚!咚!咚!”
古魔之心的搏动,不再是通过空间传递的波动,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共振!每一声,都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识海之上!无数混乱、暴戾、贪婪、痛苦的意念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这共振疯狂涌入我的神魂!
“呃啊——!”
我发出无声的嘶吼,七窍中溢出污黑的血液,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身体承受着空间撕扯与幽冥死气的双重碾压,经脉寸断的感觉再次袭来,刚刚恢复些许的伤势瞬间恶化!混沌金丹光芒急剧黯淡,表面裂纹蔓延,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死亡,从未如此贴近!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绝境中,灵魂深处那一点不灭的灵光,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韧!怀中那枚暗紫色鳞片滚烫如烙铁,浩瀚的混沌暖流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奔涌,如同最坚韧的铠甲,死死护住心脉与识海最后一丝清明!涅盘雷池的感应虽微弱到几近于无,却依旧有一丝精纯的、蕴含着“死极化生”意境的混沌雷元,穿透层层阻碍,顽强地渡入我体内,与侵入的死亡法则进行着殊死对抗!
更关键的是,那天魔残刃碎片虽已脱手,但其与我血脉、灵魂短暂交融后残留的一丝本源魔念,此刻竟成了我与这古魔之心诡异共鸣的“桥梁”!正是这丝同源魔念,让古魔之心的吸力主要针对我的神魂而非立刻碾碎我的肉身,也让我……得以在某种程度上,“感知”到这颗恐怖魔心的状态!
它不是完整的!它被封印着!九条粗大无比、闪烁着混沌雷纹与古老符文的锁链,如同贯穿星河的巨蟒,死死缠绕着这颗巨大无比、暗金色、表面布满玄奥魔纹的心脏!锁链的另一端,没入无尽的虚空黑暗,不知连接着何等存在!此刻,正因外界仪式的刺激以及我怀中鳞片、残刃碎片带来的同源共鸣,这颗魔心正在疯狂挣扎,试图崩断锁链!那恐怖的搏动与意志,正是它冲击封印的体现!
而祭坛上幽冥道所做的一切,便是以古魔之瞳投影为引,以亿万生魂与南疆地脉为祭,削弱封印,助它破封!
我必须阻止它!否则,一旦魔心破封,与古魔之瞳合一,真正的上古魔尊降临,世间再无宁日!
强烈的意志压过了肉身的痛苦与神魂的撕裂感!我疯狂运转功法,不再单纯抵抗古魔之心的吸力与侵蚀,而是尝试引导!以灵魂中那丝天魔残刃的魔念为引,以自身为容器,主动“接纳”一部分古魔之心散发出的狂暴魔元与死亡法则!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的举动!如同引火烧身!但唯有如此,才能更深地切入其本源,寻找破绽!
“轰——!”
海量的、精纯至极却充满毁灭欲望的古魔元力,顺着那丝魔念桥梁,疯狂涌入我的体内!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岩浆冲刷,瞬间焦黑碳化!混沌金丹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纹加速蔓延!剧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但与此同时,我对“变化”之道的领悟也被催发到极致!我不再试图净化或排斥这股力量,而是引导着涅盘雷池渡来的混沌雷元,与之进行最凶险的碰撞与交融!生与死,创造与毁灭,两种绝对对立的力量,在我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内,上演着最极致的冲突与演化!
身体成为了战场,也成为了熔炉!每一次碰撞,都带来形神俱灭的风险,但也让我对力量本质的理解飞速提升!那页无字天书上的混沌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推演着亿万种变化可能!怀中鳞片传来的暖流,则如同最精准的催化剂,维持着这危险平衡的最后一根弦!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就在我意识即将被痛苦与魔念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丹田内,那枚布满裂痕的混沌金丹,在承受了极限的冲击后,核心处一点极致的黑暗与一点极致的亮光骤然碰撞、湮灭、继而……孕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灰蒙蒙的、仿佛万物源初状态的气流!
混沌源炁!虽只有一丝,却蕴含着超越阴阳、凌驾生死的本质力量!
这丝源炁诞生的瞬间,侵入体内的古魔元力仿佛遇到了克星,躁动瞬间平息了一丝!而我与古魔之心的共鸣,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
我“看”清了!在那颗暗金色魔心的最核心处,除了无尽的毁灭与贪婪,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被强行扭曲、污染了的……不甘与悲伤?!那是……雷尊的气息?!不,更古老!是……与这颗魔心同源,却走上了截然相反道路的……另一种意志的残留?!
难道……这颗古魔之心,并非纯粹邪恶?它的背后,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发现让我心神剧震!也就在这心神震荡的间隙——
“轰隆隆隆——!!!”
外界,祭坛方向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显然,我掷出的天魔残刃碎片,与祭坛基座的碰撞,终于引发了剧变!整个万魂渊剧烈震荡,古魔之心搏动猛地一滞,那恐怖的吸力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机会!
我眼中厉色爆闪,不顾一切地引动那丝新生的混沌源炁,混合着残存的全部力量,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无声无息却蕴含大破灭意境的灰芒,并非攻击古魔之心本体,而是……射向了缠绕其的一条混沌锁链上,一处因魔心挣扎而微微松动的符文节点!
“嗤!”
灰芒没入锁链,没有爆炸,只有一声细微的、仿佛锈蚀断裂的轻响!那处符文节点骤然黯淡,锁链上传来的封印之力明显增强了一瞬!
“吼——!!!”
古魔之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充满了被蝼蚁叮咬的暴怒与痛苦!恐怖的意志如同海啸般反噬而来!
“噗!”
我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出,撞在冰冷的渊壁之上,骨骼不知碎了多少,彻底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感觉,是古魔之心那滔天的怒火,以及……封印似乎……暂时稳固了一丝?
外界,祭坛上空,因阵法核心再遭重创与古魔之心瞬间的异常,玄骨投影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仪式再次被打断!墨先生等人压力骤减……
而我,则沉入了无尽的黑暗,生死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