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同样惨烈,林川灰头土脸地站在屋顶,其他人也满身伤痕。
大批伤员躺在仓库中,有的断了手脚,有的再未醒来。
战斗刚结束,一楼地面便垒起了一座座砖坟,没有 ** ,只有名字。
战地记者在一旁默默记录。
解团长手臂负伤,简单包扎后继续指挥。
这时士兵报告:“团座,外面有个鬼子 ** 喊话!”
众人冲上屋顶观望, ** 手已瞄准目标:“团座,让我崩了他!”
解团长摇头制止。
鬼子的翻译官喊话,称敬佩守军顽强抵抗三天,造成重创,对方指挥官以私人身份请求会面。
“我去。”
解团长说道。
部下劝阻:“小心埋伏!”
“如果我牺牲,指挥权交给林顾问。”
他淡然回应,随即带一名少年走出工事。
远处,解团长与鬼子 ** 交谈, ** 手紧盯目标,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两人简短交谈后,各自返回了住处。
解团长回到临时办公室时神情异常凝重,反手锁上了房门。
遇到麻烦了?林川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
解团长猛然抬头,发现原本紧闭的房门不知何时已被林川打开。
想到此人此前展现的神奇本事,他只得按下心中疑惑。
敌军接到命令,明日将用重炮轰击五行仓库。
解团长声音低沉。
这消息确实不容乐观。
重炮轰击之下,不仅守军难以抵挡,更可能引爆仓库里的储油罐,连对岸租界都会受到波及。
至少我们坚守了三天。
林川宽慰道。
解团长摇头:个人生死不足惧,我只忧心百姓安危。
林川望向对岸。
围观民众仍未散去,明日炮火一起,这些无辜者必将遭难。
他本想劝解团长撤退,却深知这位军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誓要以血肉唤醒民族气节。
敌军将领放话,明日要与我一决高下。
解团长补充道。
林川冷笑:用 ** 对抗重炮,也配称公平较量?
林先生非我军中人,还请速离。
解团长突然说道。
你呢?
解某从军报国,马革裹尸亦是荣耀。
林川正欲再劝,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这部由战地记者冒险送进来的电话,沉寂多日后竟在此刻突兀作响。
解团长接起电话后神色骤变。
虽听不见通话内容,但从他脱口而出的退往租界?这句话里,林川已然明了来电者的意图。
解团长的寥寥数语让林川明白了事情的大致轮廓。
电话被重重摔落在地,解团长仍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一脚。
此刻的解团长既愤怒又无力,瘫坐在地上,神情从严肃转为迷茫。
出什么事了?林川问道。
解团长久久不语,眼中尽是失望。
林川默默递上香烟,又从办公室取出一瓶在仓库找到的酒,为他斟满。
解团长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心中的委屈不言而喻。
校长直接下令,要我们撤到租界。
今天鬼子的战斗机误伤外国人,国际舆论哗然,各国向校长施压。
解团长的声音充满悲凉。
林川叹息着又为他斟酒,他再次一饮而尽。
租界要求我们今晚十二点以熄灯为号,缴械投降,遵守他们的规定。
这无异于变相囚禁。
更让解团长绝望的是,校长就这样出卖了他们。
那些外国人不敢招惹鬼子,却把错全推到他们头上。
这是我们的国土,凭什么由他们指手画脚?解团长越说越激动。
林川暗自叹息:将无能,兵必败。
连最高指挥官都畏缩,战败在所难免。
至少你的心愿达成了。
林川劝慰道。
解团长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愈发黯淡。
解团长,我知你真心想驱逐日寇。
但你跟错了人,他们无力抗敌,跟着他们梦想难成。
解团长恍若未闻。
不如随我去常沙?林川提议。
解团长依旧沉默,心如死灰。
得民心者得天下。
你追随的人失了民心,败局已定。
解团长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为手下的战士们考虑吧?”
林川见解团长依然没有反应,继续劝说道。
“进了租界再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解团长沉声回应。
他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被租界那些外国人囚禁。
“这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
林川保证道。
解团长摇头:“离开租界之后呢?”
“鬼子势头正猛,迟早会打到常沙。
跟我去常沙,我们联手痛击敌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看到解团长态度有所松动,林川趁热打铁。
“所以你也要我们撤退?”
解团长直视林川。
“没错。
现在外国人把责任都推给你们,恐怕不会轻易放人,甚至可能把你们交给鬼子。
但我保证会救你们出来,一起回常沙。
抗战是场持久战,你的才能需要时间来证明。”
这番话终于打动了解团长。
上峰的命令已经很明确,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即便不甘心也必须执行。
撤退是唯一的选择,何况鬼子已经扬言明天就要动用重炮,到时他们必死无疑。
“解团长,我知道你是真正的军人。
但千里马也需要伯乐,不是吗?”
林川再次劝说。
解团长望着他:“你能带我打鬼子?”
“当然。”
林川笑道。
“好,我答应你。”
“这才对嘛。”
林川露出笑容。
解团长狐疑地说:“我都要怀疑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呃......如果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林川无奈道。
解团长终于放松下来:“你具体有什么计划?”
林川详细说明了自己的安排:先撤入租界,虽然会被外国人控制,但他准备联系同样逃到租界的张家。
凭借张家的盗墓手艺,挖条密道不成问题。
他计划通过地道秘密转移所有人,再以张家或其他人的名义离开沪市。
只要出了沪市,他们就安全了。
“我堂堂团长,你要我钻盗洞?你把我看成什么了?”
解团长顿时怒了。
林川平静回应:“张佛爷当年也是盗墓出身,可他为抗日毅然从军。
前些天我们刚挫败鬼子阴谋,钻盗洞有何不可?一切都是为了将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土地。”
解团长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我听你的。
进租界前我绝不透露半句。”
“去准备吧,今晚你们就撤退。”
林川说道。
“我们?那你呢?”
解团长追问。
林川笑了笑:“你的校长公开致电,连洋人都对你们指指点点。
鬼子会放任你们渡河?我得留下断后。”
解团长肃然起身,向林川敬了个军礼。
他清楚断后意味着什么——那是以命相搏。
命令迅速传达。
进入租界的条件苛刻:必须解除武装,整肃军容。
部队折损近百人,伤员众多,重伤者更需照料。
士兵们烧热河水清洗血污,用木板钉成简易棺材。
他们砸开仓库地砖,将阵亡战友安葬。
尸骨无存者,便以衣冠冢祭奠。
深夜将至,撤离时刻临近。
解团长集结部队高声道:“弟兄们,此去租界恐失自由。
但只要人在,希望就在!这一仗我们虽败犹荣——军人倒下的是身躯,挺立的是民族的脊梁!”
“所有人分两队行动,以租界熄灯为号。
过苏河桥时严禁携带武器!”
有士兵不甘心弃枪,解团长厉声喝道:“糊涂!青山不倒自有柴烧,几杆破枪算什么?”
班长焦急地询问道:“团长,敌人会放我们走吗?让我们班留下掩护吧。”
林川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必,断后交给我,你们只管撤离就行。”
战士们此时都已知晓林川的存在。
虽然激战时无暇多问,但战后纷纷议论着这位犹如神兵天降的神秘人。
“全体立正!放下武器,整队携带伤员,准备渡河。”
解团长估算着时间发出指令。
林川并未随队行动,而是独自登上高楼。
他要确保解团长带领部队安全撤退——城外数十万敌军绝非这几百人能够抵挡,此时撤退确是明智之举。
就在队伍完成集结之际,守军已分成两列待命,只等对岸灯光熄灭便立即行动。
每一秒都如同煎熬,连时钟的嘀嗒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终于,对岸探照灯倏然熄灭,但街角突然出现外国士兵把守桥头,同时开启了铁门。
这分明是准许通行的信号。
“啪!”
另一栋建筑却突然亮起刺眼的探照灯光。
“糟糕!我们的计划暴露了。”
解团长神色凝重。
雷排长急切地问:“现在怎么办?”
“再等等...”
解团长仰望着仓库方向——他相信承诺殿后的林川必有对策。
话音未落,一道霹雳从天而降,精准击中探照灯。
霎时整座桥梁重归黑暗。
炮火无情地倾泻在桥上,日军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
他们嘶吼着林川听不懂的日语,声音里透着疯狂与愤怒。
林川当机立断,借着夜色从仓库屋顶跃向一栋残破的楼房。
里面竟然埋伏着十几个日本兵,四挺机枪疯狂扫射,分明是要将解团长他们赶尽杀绝。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林川如鬼魅般逼近,手中的武器瞬间夺走敌人性命。
枪声戛然而止,解团长立刻带队渡河。
数百人涌向桥梁,却被外国士兵拦下检查。
繁琐的登记程序严重拖慢了撤离速度。
团长!鬼子的 **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