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山田那个老鬼子，他……他，带人，杀过来了！！”
当那个负责警戒的“狼牙”队员，连滚带爬地，如同鬼魅般冲进这片，本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狂喜的军火库广场时，他那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惊慌和恐惧的嘶吼，像一盆，从九幽地狱里，舀出来的刺骨冰水，狠狠地，浇在了，在场那，上千名，刚刚才被点燃了希望和斗志的劳工们的天灵盖上！
“什么？！”
“山……山田？！”
“他……他怎么会……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轰——！！”
整个，本是，充满了狂欢和沸腾的据点，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比刚才，还要更加巨大，也更加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完了……全完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帮人，是‘灾星’！！”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啊！！”
“跑啊！快跑啊！！”
那，上千名，刚刚才，被杨汝成那番，充满了血性的豪言壮语，所点燃了斗志的劳工们，在听到“山田”这个，早已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无尽恐惧的魔鬼的名字时，他们那，刚刚才被武装起来的，脆弱的勇气，瞬间，就土崩瓦解！
他们，像一群，被彻底吓破了胆的绵羊，丢掉了手中那，还未曾焐热的步枪，哭喊着，尖叫着，如同无头的苍蝇般，朝着据点那，同样是，早已被火焰和硝烟，笼罩了的出口，疯狂地，涌了过去！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
一声，如同平地惊雷般的暴喝，轰然炸响！
是，黑子！
他，这个，刚刚才被杨汝成，“册封”了的劳工领袖，在经过了，最初的，零点一秒的震惊之后，猛地，从那，极致的混乱中，反应了过来！
他，将那杆，沉重的九七式狙击步枪，往那，同样是，堆积如山的弹药箱上，重重一顿！发出了“咚”的一声，足以将人灵魂都震慑住的闷响！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他，那双，同样是，布满了血丝的环眼，死死地瞪着眼前那，如同潮水般，溃退的人群，嘶声力竭地咆哮道！
“你们，忘了？！忘了，刚才，杨队长，是怎么说的吗？！”
“你们，忘了，你们的爹娘，你们的老婆孩子，是怎么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下的吗？！”
“你们，他娘的，还想不想，当人了？！！”
“现在，跑？！”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惨笑，“你们，能跑到哪儿去？！跑到，山田那个老鬼子的刺刀下面去，跪着，求他，饶你们一命吗？！”
“我告诉你们！晚了！！”
“从咱们，拿起这杆枪的那一刻起！咱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今天，咱们，跟他拼了！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要是，当了孬种！那咱们，就都得死在这里！死得，连狗都不如！！”
一番话，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在场每一个，本已，被恐惧，彻底击垮了的劳工的脸上！
是啊。
跑？
他们，能跑到哪儿去？
“都他娘的，别慌！！”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是，冰冷，沙哑，却又，仿佛蕴含着整座长白山般沉稳力量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就压下了，所有的混乱和恐慌！
是杨汝成！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上了那，同样是，早已被鲜血和硝烟，染红了的指挥部的废墟之上！
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缓缓地，从眼前那，同样是，黑压压的，上千张，充满了恐惧和迷茫的脸上，一一扫过！
“我，杨汝成，说过。”
“我，会带着你们，活着，走出这个鬼地方。”
“现在，”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
“黑子！”
“到！杨队长！！”黑子，猛地一个立正！
“你，是‘尖刀一班’的班长！我，现在命令你！”杨汝成指着那，同样是，堆积如山的弹药箱，“立刻，带着你那，三十个，同样是，手里见过血的兄弟！把那，十几挺歪把子，和，所有的手榴弹，都给老子，搬到，正门那，两个，被我们打哑了的碉堡上去！”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给老子，把那道门，死死地，守住！！”
“是！！”黑子，没有任何犹豫，一把，就将那杆，沉重的狙击步枪，背回了身后！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同样是，早已被他这股，悍不畏死的疯狂，所点燃了斗志的三十个汉子，嘶声力竭地咆哮道！
“‘尖刀一班’的弟兄们！都他娘的，听到了吗？！”
“听到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拿上咱们的家伙！跟老子，去宰了那帮狗娘养的！！”
“杀啊！！”
三十道，同样是，充满了野性和血性的身影，如同，三十头，被彻底激怒了的雄狮！他们，扛起那，同样是，冰冷的机枪和弹药箱，义无反顾地，就朝着那，同样是，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前线，冲了过去！
“王二！”
“到！队长！”
“你，带着‘狼牙’，所有的兄弟！守住，后山那条，唯一的退路！”杨汝成的声音，不容置疑，“那里，是我们的生门！也是，敌人的死路！把我们，从‘地鼠’那里，‘借’来的，所有‘宝贝’（炸药），都给老子，搬过去！”
“我，要让那片悬崖，变成一个，连阎王爷，都不敢，轻易踏足的，雷区！”
“是！”王二，咧嘴一笑，那双，同样是，通红的铜铃大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兴奋！“队长，您就瞧好吧！俺，保证，让那帮，敢从后面，摸上来的小鬼子，都舒舒服服地，坐上‘土飞机’，回他娘的东洋老家去！”
“赵小山！”
“到！队长！”
“你，是我的眼睛！”杨汝成，指了指，他，脚下这片，同样是，视野最好的，指挥部的废墟，“你，就守在这里！我，需要你，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山田那个老鬼子，他，到底，想从哪里，咬我们！”
“是！”
“孙大海！”
“在。”
“你，带着那，三百个，新兵！是，我们，最后的预备队！”杨汝成，看着那个，同样是，如同磐石般沉稳的老兵，声音，变得，无比的郑重，“哪里告急，你们，就给老子，顶上去！”
“陈振山！”
“到！”
“你，和，红梅同志！负责，所有的伤员和，剩下的劳工！立刻，把他们，都给老子，转移到，那个，最安全的，地下军火库里去！记住，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活下去！”
“是！！”
……
“轰隆隆——！！”
就在杨汝成，刚刚下达完，这一系列，充满了决绝和疯狂的命令的同时！
“三道沟”据点外，那片，同样是，死一般沉寂的雪原上，也同样，传来了，如同雷鸣般的，炮火的轰鸣！
“报告队长！！”赵小山，那，同样是，充满了惊慌和恐惧的嘶吼声，瞬间，就响彻了整个，战场！
“鬼……鬼子上来了！东边！南边！西边！满山遍野……都是！！”
“他们……他们在，炮击！！”
“轰——！！”
“轰隆隆——！！”
几十颗，黑乎乎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迫击炮弹，如同，死神的冰雹，拖着凄厉的尖啸，铺天盖地地，就朝着他们这片，早已是，摇摇欲坠的据点，狠狠地，砸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三道沟”，都陷入了一片，天崩地裂般的，火海和地狱之中！
“啊——！！”
“救命啊！！”
“隐蔽！快隐蔽！！”
那些，刚刚才，被武装起来的劳工新兵，哪儿见过，这等，如同毁天灭地般的阵仗？！
他们，瞬间，就乱了！
一个个，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哭喊着，尖叫着，四散奔逃！
“都他娘的，给老子，趴下！！”
“不准退！谁他娘的，敢退一步！老子，就地，枪决！！”
黑子，和，孙大海，这两个，同样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用那，同样是，早已嘶哑了的嗓门，疯狂地，咆哮着，试图，稳住那，早已是，兵败如山倒的阵脚！
但是，没用！
在，这，如同天威般的，绝对的火力覆盖面前！
任何，血肉之躯，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队长！不行了！顶不住了！”赵小山，连滚带爬地，从那，同样是被炸塌了一半的废墟里，爬了出来！他，那张，本是充满了智慧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片，死人般的灰败！
“鬼子的炮火，太猛了！正门……正门的碉堡，被……被炸塌了一个！黑子哥他……他……他，被埋在里面了！！”
“什么？！”
杨汝成的心，猛地一颤！
“哒哒哒哒哒——！！”
“杀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那，早已是，震天的炮火声中，也同样，夹杂上了，日军那，充满了兴奋和残忍的，冲锋的号角，和，喊杀声！
“队长！东边！东边，也上来了！”
“西边！西边也……”
“队长！！”
“……”
杨汝成，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从那，同样是，冰冷的废墟里，站起了身。
他，将那杆，同样是，冰冷的九七式狙击步枪，稳稳地，架在了那，同样是，早已是，残破不堪的，断壁之上。
他，缓缓地，将自己的眼睛，凑到了那，同样是，冰冷的，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幽蓝光的，瞄准镜上。
他，知道。
他，和这支，刚刚才，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的队伍，
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