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的烛火晃了晃，苏晚照指尖刚触上铁片，识海里的系统突然炸响金锣声。
她被震得踉跄半步，额角抵上谢昭胸膛，就听见机械音在耳畔炸成惊雷：【守护皇陵血脉任务激活——寻回被盗先帝血玉（剩余时间23:59:42）】。
血玉？她仰头，发顶的金步摇蹭得谢昭下巴发痒，不是说那是帝王血脉凝成的灵石？话音未落，暗室木门被推开，小陆抱着半人高的古籍撞进来，墨笔还别在耳后，苏掌柜！
我查了《大燕礼志》——他哗啦翻到某页，烛光照得纸页发黄，上面写着血玉根本是红璃石，用朱砂泡十年染成的！
苏晚照眯起眼，指尖敲了敲铁片上的血纹：好一出天命所归的戏，道具还是假的。她突然想起前日在当铺见过的血玉扳指——那老掌柜拍着胸脯说沾过龙气，结果她用醋一擦，红漆全溶在帕子上，合着宇文阀连骗老百姓都偷工减料？
谢昭低头替她理了理被撞歪的步摇，指腹在她后颈轻轻一按：我该去皇陵了。他解下外袍搭在她肩上，露出里面绣着太学云纹的月白中衣，以修陵使的名义，能混进外围。苏晚照拽住他袖口，摸到布料下未愈合的伤口，左肩的伤还没好——
比被铜片崩开那天轻多了。谢昭反手握住她手腕，把她掌心的铁片按进自己心口，等我消息。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烛火地灭了，再亮起时暗室里只剩小陆挠头的声音：苏掌柜，我...我是不是该去机关坊调信号鸽？
调十只。苏晚照摸黑翻出火折子，重新点烛时，烛芯爆了个灯花，一只传信皇陵，九只备用——万一被傀儡啄了呢？她把铁片塞进腰间锦囊，抬头正看见小陆抱着古籍往外跑，鞋跟绊到门槛，地摔了个屁股蹲儿，倒把怀里的书护得严实。
皇陵外围的风裹着松涛声。
谢昭踩着青石板往石门走时，月光正爬上守陵人的素色裙裾。
那盲女立在门柱下，苍白指尖抚过壁画上的云纹，忽然开口：有铁人踏过龙脊......它们在挖心。她转向谢昭的方向，眼尾的朱砂痣被风吹得发颤，你身上有天工之眼的气息——苏掌柜派你来的？
谢昭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些细白粉末在掌心：苏记特制盐晶粉，傀儡来袭时撒在壁画上，能显行踪。墨青鸢伸手接住，指尖扫过他虎口的薄茧，你伤了。她忽然皱眉，指尖在壁画上急促游走，龙爪在抖......它们要进第七重门！
夜半的地宫比冰窖还冷。
楚明握着铁镐的手在抖，他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不属于自己的笑声——那是陆无双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撬开门，取血玉。三具机械护卫的关节作响，它们的铁手扣住石门缝隙，金属摩擦声刺得楚明耳膜生疼。
第七重门开的瞬间，他看见石室内嵌着的赤红玉石，像滴凝固的血。
它们在吸玉髓！墨青鸢突然跪地，十指抠进壁画裂缝，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壁画在哭！谢昭顺着她指尖望去，石墙上果然浮起模糊影像：机械护卫将血玉嵌进胸口核心，原本幽蓝的眼珠地转为血红。
暗室里的信号鸽撞窗。
小陆抓着纸条冲进来时，额角还沾着机关坊的机油：苏掌柜！
血玉不是能源......是控制开关！
谁嵌了它，谁就被陆无双远程操控！他的声音发颤，楚明......他半醒半迷的，可那三具护卫......
苏晚照猛地站起来，锦囊里的铁片烫得她掌心发红。
她摸出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串数字，突然抬头：传信谢昭——
皇陵外，谢昭盯着壁画上的血瞳傀儡，指尖在腰间摸出小陆连夜赶制的铜哨。
他对着夜风吹了声短哨，远处传来三声回应——那是机关坊的暗语。
墨青鸢忽然抓住他手腕，盲眼倒映着月光：它们要醒了......
谢昭低头看表，系统倒计时跳到23:05:17。
他摸出盐晶粉撒在壁画上，白色粉末遇风化作细雾，在石墙上勾勒出傀儡的行进路线。小陆。他对着怀里的信号筒低喝，启动干扰阵。
暗室里，小陆正把最后一根铜线接进机关盒。
他抬头冲苏晚照比了个手势，额角的机油蹭成个大花脸：干扰阵已就绪，就等——
等它们自己撞进来。苏晚照把算盘往桌上一扣，珠子哗啦啦响成一片，陆无双不是爱当提线木偶师么？她勾起嘴角，这回，咱们给线轴上点油。
窗外，第一声傀儡的金属轰鸣，正顺着夜风，往皇陵深处滚来。
皇陵外的松涛声里，第一声傀儡的金属轰鸣撞破夜雾时，谢昭正蹲在青石板缝隙间撒最后一把盐晶粉。
他指节沾着粗盐的刺痒，抬头正看见墨青鸢盲眼上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红，她十指深深抠进壁画，血珠顺着石纹蜿蜒成小蛇：来了——
暗室里的苏晚照把算盘往桌上一扣，珠子哗啦啦蹦出半尺高。
她盯着墙上摇晃的灯笼阵，十二盏红灯笼突然同时明灭三次——那是小陆发来的干扰阵就绪信号。陆无双当自己是提线木偶师？她搓了搓掌心被铁片烫红的印子，突然笑出声，我倒要看看，他的线轴有没有涂苏记特制润滑油。
皇陵地宫入口的青铜门震响。
楚明的铁镐砸在门环上，火星溅到他脸上，却烫不化他眼底的混沌。
三具机械护卫跟在他身后，关节处的寒铁泛着幽蓝，可刚踏上青石板，左膝就传来的脆响——谢昭撒的盐晶粉正顺着缝隙钻进齿轮，像一群啃木头的白蚁。
目标...清除...机械护卫的喉咙里滚出电流杂音，铁手举到半空却僵成雕塑。
楚明突然踉跄着栽向门柱，额头撞出淤青，他捂住耳朵嘶吼：别...别再说话了！混着铁锈味的血从他指缝渗出，那声音却仍在脑子里炸响：取血玉！
取血玉！
干扰阵生效了！小陆在机关坊里蹦起来，油乎乎的手拍在铜制信号盘上，频率反向共振成功！
现在傀儡的指令接收...接收成乱码了！他转身对苏晚照比了个歪歪扭扭的，发顶翘起的呆毛上还粘着半片齿轮，就是楚公子那边...可能得靠谢公子他们了。
谢昭摸出腰间的铜哨，对着夜空吹了声长调。
暗处立刻窜出七八个穿粗布短打的身影——都是他安插的修陵工匠，此刻手里攥着浸了酸醋的棉絮。堵门！他抽出腰间的玉牌往地上一砸，等傀儡卡壳了，用醋棉塞关节！话音未落，为首的机械护卫突然仰头，赤红眼珠里爆出一串火星，咔啦啦栽倒在地，像座塌了的铁塔。
墨青鸢跪在壁画前，血手在石墙上画出扭曲的轨迹。
她盲眼上蒙着的素绢被夜风吹开，露出底下泛白的瞳孔：龙...龙尾在抖。她指尖蘸着血点在星位，它们走的是星宿葬位图！
陆无双要借皇陵龙气，让傀儡...成军...
苏州暗室的灯笼阵突然剧烈摇晃。
苏晚照踮脚扒着窗沿，正看见十二盏红灯笼的影子在地上拼出北斗七星图——天枢星位的灯笼烧得最旺，火舌舔着灯纸作响。星宿葬位？她猛地拍桌，震得茶盏跳起来，陆无双想拿皇陵当熔炉，把傀儡炼成活的！她抓起案头的火折子塞给小陆，快！
传信皇陵，炸断天枢位的石梁——断龙脉，也断他信号！
地宫第七重门地裂开。
谢昭踹开卡在门缝里的机械臂，迎面撞上扑面而来的血玉红光。
他伸手去抓，指尖刚碰到玉身，识海里突然炸开系统的提示音：【首次皇陵联动完成——解锁先帝密语技能】。
金光裹着他的手腕，他闭眼瞬间，耳边响起苍老的叹息：寒铁克星，非火非水，月照三更，石自裂。
谢公子！跟进来的工匠突然拽他后领，楚公子要撞玉台！
楚明像只撞笼的困兽，铁镐砸在血玉底座上，碎石飞溅。
他脸上的混沌突然褪了几分，盯着谢昭手里的血玉，声音发颤：我爹...我爹说这是真陵...可这玉...
谢昭低头，月光正透过穹顶的裂隙洒在血玉上。
那抹赤红突然地裂开，露出里面指甲盖大的红宝石，刻着歪歪扭扭的字。
他捏着玉碴的手紧了紧，系统提示音还在耳边回响：月照三更，石自裂——原来所谓血玉，不过是用普通宝石染了红漆，连骗术都偷工减料。
假的？楚明踉跄着坐下，铁镐当啷掉在地上，我爹守了二十年的...是座假陵？他突然笑起来，笑声撞在地宫石壁上，惊起几只蝙蝠，难怪陆无双能控制我...原来连皇陵都是假的...
苏州暗室的窗户被夜风吹开。
苏晚照正把最后一道指令写在信鸽脚上，忽觉后颈一凉。
她抬头望向东北方的天空——那里有团紫气正缓缓凝聚，像颗坠地的星子，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苏掌柜？小陆擦着汗探过头，信鸽放了，该去算今日的账——
先记着。苏晚照盯着那团紫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锦囊，金陵城头...怕是要出大事了。
夜风卷着松涛掠过皇陵，吹得谢昭额前碎发乱飞。
他把染血的玉碴收进袖中，抬头正看见东北方的天空，有星子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