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冰隙地带的死亡威胁,踏上相对平坦的冻土平原,并未给突围部队带来多少喘息之机。死亡骑士“棋局已过半”的宣告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而连续的战斗、严寒和体力透支,也让队伍的状况恶化到了极点。伤员需要救治,疲惫的身心需要休整,否则无需敌人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倒在这片冰原上。
根据卡尔文指挥官掌握的粗略地图,在前方不远处的丘陵地带,应该有一座隶属于银色北伐军的小型前线医疗站。那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拖着沉重的步伐,队伍终于在暮色降临前,望见了那座建立在背风山坡下的医疗站。几顶厚实的帆布帐篷被积雪半掩,外围用削尖的木桩围成了简易的栅栏,一面残破的银色北伐军战旗在寒风中无力地飘动。一切看起来都符合一个前线哨站的特征,但……
“感觉……有点不对劲。”莱娜拉微微蹙眉,尖长的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太安静了。”
确实,除了风雪的呼啸,医疗站内部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伤员的呻吟,没有医护兵的走动,甚至连一丝灯火都没有。整个营地死气沉沉,仿佛早已被废弃。
卡尔文指挥官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刻散开,呈警戒队形缓缓靠近。栅栏门虚掩着,门口没有任何守卫。
“提高警惕。”指挥官低声道,率先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
营地内部更是印证了他们的不安。帐篷里空无一人,医疗用具散落一地,有些上面还沾染着早已冻结发黑的血迹。储存物资的箱子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地面上残留着一些凌乱的脚印和……拖拽的痕迹。
这里显然经历过什么。
“搜索整个营地,看看有没有幸存者或者……线索。”卡尔文命令道。
士兵们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每一顶帐篷。赵桂斌也走进最大的一顶帐篷,这里似乎是接收重伤员的地方。几张简陋的行军床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铺显得有些凌乱,上面的被褥被扯到了一边,仿佛有人匆忙离开或被强行拖走。
他的目光扫过地面,忽然定格在床脚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掉落着一枚银色北伐军的制式徽记。他弯腰捡起,入手冰凉。徽记的样式与他之前从圣骑士阿尔弗雷德那里得到的那枚几乎一样,但当他翻到背面时,动作却顿住了。
这枚徽记的背面,刻着的并非“奥杜尔”,而是一个更加复杂、带着些许诡异弧度的符文,那符文的风格……隐约与他记忆中无面者冰核上的某些纹路有几分相似!
赵桂斌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从怀中取出阿尔弗雷德那枚刻着“奥杜尔”的徽记,将两枚并排放在一起对比。
纹路不同!虽然都是银色北伐军的制式徽记,但背面的刻印截然不同!阿尔弗雷德的徽记带着一种古老、秩序的感觉,而手中这枚……则透着一股隐晦的混乱与冰冷。
难道……莫格莱尼所说的“北伐军内部早已被渗透”,指的就是这个?不同的徽记,代表着不同的派系或……是否被“修正机制”影响?
就在这时,负责搜索其他帐篷的士兵也有了发现。他们在营地角落一顶较小的、似乎是负责人使用的帐篷里,找到了一些被撕碎后又被匆忙塞进炉膛、却未能完全烧尽的文件残片。
凯文法师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焦黑的纸片拼凑起来,借助微弱的奥术光芒,勉强辨认出上面的部分字迹:
“……异常能量反应……建议隔离观察……”
“……记忆混乱症状加剧……攻击倾向……”
“……‘清道夫’只针对特定目标……普通士兵……”
最后一行字迹较为清晰,似乎是用不同的笔匆忙写下的:
【谨慎对待医疗站提供的‘特效药水’——会导致记忆模糊】
特效药水?记忆模糊?
赵桂斌立刻想起了老冯在冰冠冰川医疗站时的警告!他猛地站起身,对卡尔文指挥官说道:“指挥官!这里的负责人可能有问题!他们提供的治疗药物很可能被动了手脚!”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声音的交谈。紧接着,帐篷帘被掀开,一名穿着银色北伐军医师袍、面容看起来颇为和善的中年人类男子带着两名护卫走了进来。
“卡尔文指挥官!太好了,你们终于到了!”那名医师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担忧,“我们之前遭到了小股亡灵的袭击,不得不暂时撤离到附近的隐蔽点,刚刚才返回。看到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快,让伤员们进来,我们这里有特效的伤药和温暖的食物!”
他的话语流畅自然,表情也无懈可击。然而,赵桂斌却敏锐地注意到,在他说话时,他腰间佩戴的那枚银色北伐军徽记,在帐篷内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反射出与地上那枚诡异符文徽记相似的光泽!
而且,他身后的那两名护卫,眼神似乎过于……平静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空洞,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袭击和撤离的人。
卡尔文指挥官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没有立刻回应医师的热情,而是沉声问道:“袭击?什么样的亡灵?伤亡情况如何?其他伤员在哪里?”
医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沉重:“是几只从未见过的阴影怪物,神出鬼没……我们损失了一些人手,其他伤员都在后面的隐蔽点,由其他同僚照料。”他避重就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赵桂斌,尤其是在他手中那两枚对比鲜明的徽记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厉色。
“特效药水呢?”赵桂斌突然开口,紧紧盯着医师的眼睛,“听说你们这里有能快速缓解伤势和疲劳的特效药水?”
医师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是的,是的!是我们根据诺森德特有草药新研发的,效果非常好!我这就让人去取……”
“不必了。”赵桂斌冷冷地打断他,将手中那枚刻着诡异符文的徽记亮了出来,“我想先问问,这枚徽记,是你们这里发放的吗?”
看到那枚徽记,医师的脸色终于变了,那伪装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阴沉。他身后的两名护卫也同时上前一步,手按上了剑柄。
帐篷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这个医疗站,果然是一个披着援助外衣的陷阱!而负责人,很可能就是莫格莱尼口中的“修正机制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