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初三年五月,建康城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初夏的燥热,可紫极殿内的寒意却比冬日更甚。御榻上的刘裕,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胸口的起伏早已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守在殿内的近侍屏住呼吸,直到那最后一丝气息消散,才颤抖着跪伏在地,哽咽着高呼:“陛下…… 驾崩了!”
这声宣告,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宫。宫女、宦官们纷纷跪伏在地,哭声渐渐蔓延开来;朝臣们接到消息后,身着素服,急匆匆地赶往紫极殿,脸上满是悲戚 —— 或许有人是真心哀悼这位开国皇帝,也有人在悲戚之下,藏着对未来局势的担忧与算计。徐羡之、傅亮、谢晦、檀道济四位辅政大臣,站在御榻旁,看着刘裕的遗体,神色凝重。徐羡之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是遵陛下遗命,拥立太子刘义符继位,稳定朝局。” 傅亮、谢晦、檀道济纷纷点头,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场关乎王朝传承的仪式,就此开始筹备。
按照礼制,刘裕的遗体被移至太极殿,供百官哀悼。接下来的几日,建康城处处挂起白幡,宫中更是哭声不断。而东宫之内,刘义符虽也穿着素服,却难掩脸上的复杂情绪 —— 有对父皇离世的些许伤感,更多的却是对皇位的期待与兴奋。他时不时地对着铜镜整理衣冠,想象着自己身着龙袍、接受百官朝拜的模样,全然没有将父皇的丧事放在心上。近侍提醒他该去太极殿守灵,他却摆摆手,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等我玩完这局投壶再去。”
几日后,登基大典的日子如期而至。太极殿内,早已布置得庄严肃穆。殿外的广场上,禁军将士身着铠甲,手持兵器,整齐排列,目光锐利如鹰;殿内,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照品级依次站立,神色恭敬。正午时分,随着一声 “太子驾到” 的高呼,刘义符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在宦官的引导下,缓缓走进太极殿。那龙袍绣着五爪金龙,金线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本应衬得人威严庄重,可穿在刘义符身上,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 他身形尚显单薄,龙袍的下摆拖在地上,他时不时地低头扯一扯,生怕踩到绊倒自己。
走上丹陛,刘义符转身面对百官,按照礼仪,他需要接受百官的朝拜。可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百官身上,而是好奇地四处张望 —— 一会儿盯着殿顶的藻井看,一会儿又瞟向殿外广场上的禁军,眼神里满是孩童般的好奇,全然没有帝王应有的沉稳与威严。当司仪高声唱喏 “百官朝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百官齐齐跪下,山呼万岁,声音震耳欲聋。刘义符听到这声音,不仅没有露出庄重的神情,反而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若不是身旁的宦官悄悄提醒,他恐怕还要开口说话,破坏这肃穆的氛围。
接下来的仪式,刘义符更是心不在焉。当傅亮上前,手持传国玉玺,恭敬地递到他面前时,他接过玉玺,只觉得这玉印沉甸甸的,不如手中的玩具好玩,随意地揣在怀里;当徐羡之宣读登基诏书,念到 “承先帝遗志,抚万民,安天下” 时,他听得昏昏欲睡,眼神涣散,思绪早已飘回东宫,想着大典结束后,要和宫人一起玩角抵游戏。百官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叹息 —— 这位新帝,看来果然如先帝担忧的那般,顽劣不堪,难当大任。
仪式结束后,刘义符迫不及待地宣布退朝,转身便朝着东宫跑去,连龙袍都来不及换下。徐羡之、傅亮、谢晦、檀道济四人站在殿内,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脸色越发凝重。傅亮低声道:“陛下如此顽劣,日后如何治理国家?” 徐羡之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说道:“如今木已成舟,只能靠你我四人尽心辅佐,多加以引导。若他始终不知悔改……” 话未说完,他便停住了,可眼中闪过的一丝冷光,却让身旁的谢晦与檀道济心中一凛。
而此时的刘义符,早已回到东宫,脱下龙袍,换上便服,正与宫人玩得不亦乐乎。他不知道,自己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仅让朝臣们失望,更在四位辅政大臣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种子。这场看似顺利的登基大典,并没有为刘宋王朝带来稳定,反而让朝堂上的暗流愈发汹涌,一场更大的动荡,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