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汉确立朝会制度以来,“早朝” 便成为帝王治理天下的重要仪式 —— 每日天未亮,文武百官需身着朝服,准时抵达皇宫,与皇帝共商国是、处理政务,这既是皇权威严的体现,更是维系国家机器正常运转的核心环节。在南朝宋,刘裕在位时更是严守此制,无论寒冬酷暑,总能准时驾临太极殿,认真听取朝臣奏报,即便病重之际,也未中断早朝。可到了刘义符登基后,这一延续百年的朝廷惯例,却被彻底抛诸脑后,沦为一场可有可无的闹剧。
刘义符继位之初,还曾勉强遵循祖制,偶尔出席早朝。可没过多久,他便嫌早朝 “枯燥乏味”,开始频繁缺席。按照惯例,早朝需在辰时(上午七时至九时)准时开始,可宫人们常常等到巳时(上午九时至十一时),甚至午时,都不见刘义符的身影。百官们身着厚重的朝服,在太极殿外的广场上列队等候,寒冬时节,凛冽的北风刮得人瑟瑟发抖,年老的大臣们冻得嘴唇发紫,却不敢擅自离去;盛夏时分,烈日炙烤着地面,汗水浸透了朝服,有人中暑晕倒,被宫人抬到一旁救治,醒来后仍需继续等候。可即便如此,他们等来的往往只是宦官一句轻飘飘的通报:“陛下昨夜宴饮过晚,今日早朝暂停。” 或是 “陛下正在御花园玩乐,诸位大人请回吧。”
久而久之,早朝的频次越来越低,从最初的隔三差五缺席,变成后来的一月难有一次。朝堂之外,各州府的奏折堆积如山,边境的军情文书一次次送达,却因无人处理而延误;地方官员的任免、百姓的赈济等事务,也因缺乏皇帝的最终裁决而陷入停滞。徐羡之、傅亮等辅政大臣虽手握部分权力,却不敢擅自决断重大事务,只能一次次派人前往后宫催促刘义符,可得到的回应始终是 “陛下知晓了,待日后再说”。
偶尔,刘义符心血来潮,愿意举行一次早朝,可那场面却比缺席更让朝臣们心寒。他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从后宫赶来,龙袍歪斜地穿在身上,头发也未曾梳理整齐,脸上还带着宿醉的倦意。走上龙椅后,他既不询问政务,也不听取奏报,反而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太监与妃嫔,与他们嬉闹起来。一次早朝,一位妃嫔为了讨好刘义符,将一颗剥好的葡萄递到他嘴边,刘义符张口接住,还笑着对妃嫔说:“爱妃的手艺真好,比御膳房的还甜。” 两人旁若无人地互动,引得殿内百官纷纷低头,脸上满是尴尬与无奈。
更有甚者,刘义符还会在朝堂上直接睡过去。那日,兵部尚书正在奏报边境军情,详细陈述北魏大军的动向与守军的困境,言辞恳切,希望能引起刘义符的重视。可话音刚落,便听到龙椅上传来轻微的鼾声 —— 刘义符竟靠在龙椅上睡着了,嘴角还流着口水,龙袍的衣襟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兵部尚书站在殿中,看着熟睡的皇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中满是失望与悲愤。徐羡之见状,只能无奈地示意兵部尚书退下,生怕惊醒刘义符,引来不必要的斥责。
朝臣们看着这混乱的朝政,心中满是忧虑,却又无能为力。老臣王弘曾在早朝后拦住徐羡之,痛心疾首地说:“先帝创业艰难,才有今日的大宋江山。如今陛下荒废早朝,政务停滞,边境告急,百姓怨声载道,再这样下去,国家危矣!我们身为辅政大臣,岂能坐视不管?” 徐羡之叹息道:“我等多次劝谏,可陛下根本不听,反而嫌我们多管闲事。如今朝中大权虽在你我手中,可没有陛下的旨意,许多事务根本无法推行,我等也是有心无力啊!”
还有些正直的大臣,试图直接向刘义符进谏,恳请他恢复早朝,以国事为重。可刘义符要么将他们的话当作耳旁风,要么以 “扰乱朝纲” 为由,将他们斥责一番,甚至罚俸、贬官。久而久之,朝臣们再也不敢轻易劝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朝政日益混乱,国家一步步走向危机。
太极殿外的晨鼓,依旧每日准时敲响,却再也唤不醒沉迷玩乐的帝王;文武百官的朝服,依旧每日穿戴整齐,却再也等不来认真理政的君主。早朝制度的废弛,不仅是皇权威严的丧失,更是国家治理体系的崩塌。在刘义符的怠政与荒唐中,刘宋王朝的根基逐渐动摇,而一场旨在改变这一切的政变,也在朝臣们的忧思与无奈中,悄然酝酿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