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蹲在灶台前搓手时,指节还泛着青。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面前的粗麻纸忽明忽暗——纸上歪歪扭扭画着板车的轮轴、折叠关节,还有用红笔圈出的防滑链三个字。
叮——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光屏突然弹出一行小字:积分已到账,当前积分80\/80。
他手一抖,差点把铅笔戳进图纸里。成了!他猛地站起来,撞得灶王爷画像晃了三晃。
奶奶在隔壁屋咳嗽两声,他立刻捂住嘴,可眼睛还是亮得像刚擦过的玻璃罩子煤油灯。
图纸兑换成功的瞬间,光屏上多了张泛黄的设计图,齿轮结构、木料尺寸标注得清清楚楚,连油布棚的褶皱角度都画着小箭头。
杨靖把脸贴在图纸上看,鼻尖都快蹭到纸了:折叠式......能缩成半人高?
这玩意儿要是在雪道上跑,比赵货郎那破车快三倍不止!
他攥着图纸冲出屋时,后脖梗子被冷风灌得一凉。
老杆子家的烟囱正冒白烟,他踹开半冻的柴门,正撞见长凳上剥花生的老退伍兵。
老杆子的军大衣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绿军装,见他闯进来,花生壳掉了一地:小兔崽子!
大冷天不裹棉袄,想当冰雕?
杨靖把图纸往桌上一拍:叔!队里仓库那堆旧犁架子还在不?
老杆子捡起图纸扫了两眼,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这是......板车?他用指甲盖敲了敲两个字,能收能放?
能拉货能避雪,还能塞柴房里不招眼!杨靖凑过去,手指点着车轴位置,就用旧犁的铁架子改车轴,铁皮剪防滑链——队里不是有堆破铁皮吗?
李会计说当废铁扔了,咱正好捡来用!
老杆子把图纸往怀里一揣:今晚就干。
我叫上二栓子他爹,老周头——都是退伍的,手底下利索。
就说修农具,木料从仓库拿,谁问就说修犁耙。他抄起军大衣往杨靖肩上一扔,先去仓库搬木料,别让会计瞅见。
三个人在柴房里猫了三夜。
杨靖举着煤油灯,老杆子抡着锤子,二栓子他爹蹲在地上磨车轴。
锯木头的声音混着铁砧的响,惊得房梁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第三夜凌晨,油布棚子展开时,老杆子抹了把脸上的木屑:成了!
这玩意儿,比咱当年拉炮弹的车还结实。
板车停在柴房角落,油布棚子是深灰色的,掀开后能看见夹层——杨靖拿根铁丝捅了捅,夹层里能塞两袋肥皂不显山露水。
他拍了拍车帮:明儿首运,送十斤肥皂去李家沟。
我跟你去。
声音从柴房门口传来。
王念慈裹着红围巾,手里提着个蓝布包,发梢还沾着雪粒子。
她晃了晃手里的口琴:扮成下乡文艺队员,查哨卡时吹两曲,保准没人细翻。
杨靖盯着她怀里的口琴,突然笑出了声:王同志这是要当糖衣炮弹
去你的。王念慈把蓝布包塞给他,里面是两块水果糖和半搪瓷缸子热水,周卫国那眼镜片子厚得能当玻璃,你把货藏夹层,我拿糖哄他——昨儿见他在哨卡跺脚,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
第二天天没亮,板车就上了路。
杨靖裹着老羊皮袄赶车,王念慈坐在他旁边,蓝布衫外罩着件洗得发白的文艺团制服,怀里的口琴用红绸子系着。
路过哨卡时,周卫国的棉帽上落着层雪,正哈着气搓手。
他拎着根木棍走过来,木棍尖刚要挑油布,王念慈突然吹了声清亮的口琴:周干事!
冷不冷?
周卫国手一抖,木棍掉在雪地上。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立刻蒙了层白雾:王同志?
这是......
排练道具!王念慈笑着递上水果糖,又把搪瓷缸子塞过去,刚烧的热水,您暖暖手。
我们要去李家沟教唱新歌,这车上是旧报纸和扫帚,搭个景用的。
杨靖憋着笑,看周卫国捧着缸子直哈气。
热水汽模糊了眼镜,他摸索着掀开油布,只看见几卷旧报纸和两把破扫帚,嘀咕了句怪冷的,赶紧走吧,就挥了挥手。
等板车出了哨卡二里地,王念慈才笑出声:他刚才摸油布的手都抖,跟做贼似的。
杨靖拍了拍车帮:夹层里的肥皂早该送了——李家沟张婶子上月还托赵货郎带话,说队里缺肥皂洗被套。他抽了抽鼻子,等换了粗粮票,绕道赵家屯,给老李家那几户揭不开锅的送点。
返程时,板车拐进赵家屯。
王念慈站在车帮上,给围过来的孩子们教新顺口溜:靖哥板车像飞鹰,马主任查了空着手,夹层藏货没人知,周干事喝茶还放行!孩子们拍着小手学,声音脆得像冰棱子。
哨卡的民兵远远听见,对视一眼,都苦笑着摇了摇头。
深夜,杨靖蹲在系统光屏前。
物流档案里自有运输线几个字闪着金光,下方提示:日均运力提升300%,触发【物资调度中枢】雏形。他摸着下巴,光屏里又跳出新任务:【购置役畜】:获得毛驴\/马匹,奖励200积分。
得买头驴。他望着院里的板车,油布棚子被月光镀了层银,再雇个人——赵货郎那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再冻一回了。
公社宿舍里,周卫国捏着半张严查令站在火炉前。
火苗舔着纸角,他盯着袖口滑出来的酒票——李会计昨晚塞的,说是给哨卡兄弟暖暖身子。
纸灰打着旋儿飞上天花板,他轻声嘀咕:这风......真压不住了。
窗外的雪停了,远处传来牛棚的咳嗽声。
杨靖裹紧被子时,听见屯西头老饲养员的骂声:这两头牛,春耕前再累倒,看我不抽你们的筋!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想:明儿得去牛棚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