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深处漂浮着亿万颗冰冷晶体,每一颗都凝固着苏婉清倒下的瞬间——刀锋、毒雾、焚天之火...无数种死亡方式在冰冷的时砂深渊中无声放映。吴境的心脏被无形的巨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就在绝望即将吞噬意识核心的最后刹那,一股源自生命极限的愤怒骤然爆发!
这股力量如沉睡亿万载的星河猛然苏醒,咆哮着冲破了最后一道桎梏!左臂上沉寂的时砂瞬间被点燃,它们脱离了血肉的束缚,悬浮环绕,每一个微粒都剧烈震颤,发出超越人耳极限的嗡鸣。
冰冷刺骨的霜华以左臂为中心疯狂蔓延,如同冰河降临深渊。所过之处,漂浮的记忆晶体、流动的时砂洪流、甚至那无形无质的光阴本身,都被死死冻结!一片绝对静止的苍白领域悍然诞生,唯有吴境置身其中,左臂上亿万时砂正在凝聚成一朵巨大无朋、结构繁复到令人眩晕的——冰晶之花!
“不可能!”
惊怒的咆哮撕裂了绝对的死寂。黑衣吴境的身影刚从一道细微的时空褶皱中强行挤出,身体表面迅速爬上肉眼可见的冰晶脉络。
他眼中翻滚着震惊与更深的狂怒,死死盯住那朵盛放的冰之花核心处不断变幻的时空本源符文印记,“你只是个窃取力量的虫子!刹那的真髓,岂是你这凡俗心境能触碰的!”
银白色的秩序之锚在吴境身前凝聚,不再是虚幻光影,而是凝结着冻结万物的冰晶利刃!对面,暗红色的秩序之锚也同时显化,带着毁灭和不详的气息,针锋相对。
两道蕴含截然相反本源法则的力量,在这冻结的时砂深渊轰然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神魂欲裂的极致撕裂感。仿佛世界诞生之初的第一道创口被人强行撕开!碰撞的中心点,时空不再是崩裂,而是直接化作一片混沌虚无的深黑!
就在这湮灭一切的虚无深渊边缘,吴境左臂上那巨大的冰晶之花,其中一片晶莹剔透的花瓣深处,光影诡异地扭曲了一下。一幅破碎模糊的画面骤然一闪而逝——
半幅褪色的红纸,一角残缺的“囍”字,旁边似乎还有两个即将消散的名字墨痕...一幅来自未知世界线的残破婚书!
“嗡——”
竖琴的颤音毫无征兆地在冰封死寂的核心区域响起。阿时虚淡透明的少女身影,无声无息地悬浮在那片新生的混沌裂缝边缘。指尖流淌出的音符,不再是单纯的修复,更像是一种抚慰世界伤痕的咏叹。
琴音所及,那片刚刚被撕裂出的混沌虚无边缘,狂暴的能量乱流竟真的出现了一丝奇异的平复迹象,如同被无形的手轻轻抚平褶皱。
黑衣吴境的身体已被厚厚的玄冰覆盖过半,冰层下,青铜门特有的腐蚀性古老纹路,正沿着他的躯干急速蔓延、闪烁!
“看到了吗?”他那冰封的脸上只剩下嘴巴还能艰难开合,每一个字都吐出刺骨的寒意与浓烈的嘲讽,死死锁住吴境,“那朵花...那虚假的永恒...不过是刹那的泡影!”
他残存的躯干在冰层下猛地弓起,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最凄厉的诅咒,穿透冻结的时空:
“你——永远——不可能——真正掌握刹那!”
声浪如冰冷的巨锤砸在吴境的意识之上!
左臂的冰晶之花骤然爆射出更加刺目的寒光,那片映着残破婚书的花瓣猛地一亮,几乎要化为实质。几乎在同一瞬间,深渊中那亿万颗被冻结的记忆晶体——那亿万种苏婉清死亡的冰冷瞬间——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齐刷刷地转动方向,将无声的“目光”,聚焦在了吴境身上。
无数的死亡画面,同时映照着他左臂花瓣中一闪而逝的婚书残痕。
冰寒彻骨的深渊里,无声的疑问如亿万冰针,刺向吴境灵魂深处:这些死亡,是否都与那半幅陌生的婚书有关?
时砂深渊的死寂被亿万晶体折射的死亡微光切割得支离破碎。每一簇冰冷的反光下,都是苏婉清——刀锋贯胸、毒雾弥漫、烈焰焚身...亿万种残酷的终结无声上演,在吴境识海深处砌成一座绝望的坟场。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血肉模糊的剧痛,沉重的窒息感如同渊海将他吞噬。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于这无尽死亡回放的刹那,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骤然从生命本源最深处炸开!那是被逼至绝境后,心念彻底燃烧的炽焰,冲破所有迷障枷锁!
嗡——
左臂沉寂的时砂瞬间沸腾!它们挣脱血肉的束缚,环绕手臂悬浮,亿万微粒疯狂震颤,发出穿透时空的尖锐共鸣。吴境的左臂仿佛化作了一个吞噬一切的冰冷奇点,无法形容的极寒霜华轰然爆发!
咔嚓!咔嚓!
绝对的冰白色以吴境为中心,呈球形汹涌扩散。时间、空间、漂浮的记忆晶体、涌动的时砂洪流…深渊中一切流动的、变化的、存在的事物,如同被至高法则敕令,瞬间凝固!一片死寂的纯白冰封领域悍然降临。
唯有吴境身处风暴核心。
亿万震颤的时砂在他左臂前方急速汇聚、凝结、塑形。复杂的时空法则符文在冰晶内部自行衍生、组合、构建。
一朵巨大无朋、结构繁复精密到令人灵魂眩晕的冰晶之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轰然绽放!每一片花瓣都由无数细小的冰晶棱面构成,层层叠叠,折射着深渊中亿万死亡晶体发出的冷光,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冻结神魂。花心深处,一个不断扭曲变幻、散发着原始时空波动的印记正在成型——那是觉醒的本源烙印!
“不可能!”
惊骇欲绝的咆哮撕裂了冻结的寂静。一道人影强行撕裂了凝固的空间褶皱,正是黑衣吴境。他周身覆盖的时空能量护罩在冰封领域内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细密的冰晶正以恐怖的速度爬上他的躯体。
他死死盯着那朵冰晶之花核心变幻莫测的时空印记,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被冒犯的狂怒:“窃贼!你懂什么?刹那的真义,岂是你这等凡境蝼蚁所能染指!”
轰!
无需言语。吴境身前,银白的秩序之锚瞬间凝实,不再是光流,而是彻底化为一把缠绕着无数冰晶锁链、散发着寂灭冻结之息的法则之矛!矛尖所指,空间无声湮灭。
“妄想!”黑衣吴境厉啸,同样凝聚出他的秩序之锚。那是一柄暗红如凝固污血的长刃,缠绕着毁灭与终结的气息,疯狂吞噬周遭的光线。
一矛,一剑,一冰寒寂灭,一毁灭终结。
两道蕴含本源对立法则的力量,在这被冻结的深渊囚笼中心,轰然对撞!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崩解、万物归墟的极致撕裂感。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道创痕被重新揭开!
碰撞的核心点,并非空间破碎。而是彻底化作了吞噬一切的漆黑虚无!纯粹的“无”,一个不断扭曲膨胀的微型空洞!
就在这湮灭之渊的边缘,吴境左臂上那朵巨大的冰晶之花,其中一片最靠近核心的花瓣内部,光影忽然诡异地扭曲了一瞬。一幅极其模糊、转瞬即逝的影像碎片强行投射出来——
半张褪色残破的红纸,边角撕裂,一个残缺的“囍”字勉强可辨,旁边似乎还有两个模糊得即将散去的墨字痕迹……一幅来自未知时间线与世界的残破婚书!
铮…嗡…
清冷如冰泉滴落,又似星轨运转的竖琴颤音,突兀地在这毁灭与冻结交织的核心响起。少女阿时淡若烟云的虚影,不知何时已悄然悬浮在那片吞噬一切的混沌裂缝边缘。她的指尖在无形的竖琴上拨动,流淌出的旋律不再仅仅是修复,更像是对世界伤痕的抚慰咏叹。
奇异的韵律如同拥有实质的波纹,温柔地拂过那片狂暴的、新生的混沌虚无边缘。狂躁的能量乱流接触到琴音波纹,竟不可思议地出现了一丝丝平复的迹象,如同被无形的温柔手掌抚平了炸起的毛刺。
黑衣吴境的身躯已被厚厚的玄冰覆盖了三分之二。透过半透明的冰层,可以看到他躯干上,正有无数青铜门特有的、散发着古老不祥气息的腐蚀性纹路在急速蔓延、闪烁!这些纹路仿佛拥有生命,正汲取着他的力量,又似乎在将他同化为某种非人的存在。
冰层之下,他那双被冻结的眼睛死死锁定吴境左臂的冰晶之花,扭曲的脸上只剩下狰狞的笑意和刻骨的嘲弄:“看见了吗?这朵花…这虚假的永恒…不过是刹那的倒影!是欺骗你的幻梦!”
他残存的躯干在坚冰中猛地绷紧,如同被钉在冰棺里的恶魔弓起脊背,榨取最后的力量发出诅咒,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冻结灵魂的怨毒,穿越凝固的时空,重重砸在吴境的心神之上:
“你——永远——不可能——真正掌握刹那!!!”
这最后的嘶吼,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星火!
吴境左臂的冰晶之花猛然爆发出亿万道刺目的寒光!那片映照过诡异婚书残影的花瓣骤然亮得如同超新星爆发,其上的影像几乎要凝成实质投射而出!
就在这光芒爆发的同一刹那,整个深渊中,那被冻结的、承载着亿万种苏婉清死亡瞬间的记忆晶体——如同接到了至高无上的指令——齐刷刷地、无声地转动了方向。亿万道冰冷无情的“目光”,聚焦在吴境身上。
无数的死亡画面,冰冷地映照着他左臂花瓣中那昙花一现的扭曲婚书残痕。
绝对的冰寒笼罩深渊。时间被冻结,空间被凝固。亿万颗冰冷的记忆水晶无声转动,将无数个苏婉清死亡的瞬间,聚焦在吴境身上。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冰刀,刺痛他的神经。而左臂冰晶之花中,那片异常闪亮的花瓣深处,那抹残破婚书的幻影依旧顽固地扭曲着,如同一个鲜血淋漓的问号。黑衣吴境最后的诅咒——“你永远不可能真正掌握刹那”——还在冻结的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青铜门纹路的不祥气息。
冰封的深渊,亿万死亡的凝视,婚书的碎片,青铜的诅咒……在这绝对的寂静中,交织成一个令人窒息的巨大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