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指尖触及眉心的冰凉尚未散去,吴境眼窝深处陡然炸开熔岩喷发般的剧痛。
左眼视野被青铜门古老的冰冷纹路吞噬,右眼则被时茧涌出的、充满生命律动的金色光芒占据。
两道截然不同的印记在他双眸深处凝聚,如同强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火漆。
“呃啊!”
难以言喻的撕裂感贯穿头颅,仿佛要将他的意识从中劈开。
这痛苦远超时空风暴的撕扯,直指存在本源。
观测者罗盘在他腰间疯狂嗡鸣,金色的指针旋转成模糊的光圈,指向他自身——危险源头,就是此刻的吴境!
当左眼冰冷的青铜门纹路与右眼沸腾的时茧金光在鼻梁上方悍然相接。
如同冰与火的深渊对撞!
嗤——
胸前衣袍瞬间化为飞灰。
皮肤上腾起刺眼的青烟,一个复杂到让罗盘发出尖锐哀鸣的符号,正伴随着血肉焦糊的气味,在他心口位置强行灼烧浮现!
那符号扭曲、叠加,似乎蕴含着宇宙诞生与寂灭的循环,又像是某种被绝对禁止的古老箴言。
每一道线条的延伸燃烧,都伴随着罗盘更凄厉的嗡鸣。
“观测者……禁忌……”
吴境艰难地捕捉着罗盘碎片般的信息洪流,冷汗浸透全身。
这烙印如同诅咒,又如预言,冰冷的恶意与浩瀚的威压并存。
“阿时!”
吴境嘶吼,试图压制这来自双眼印记的疯狂冲突。
回应他的,却是阿时喉咙深处滚出的、绝非人声的痛苦咆哮。
阿时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剧烈拉扯,变得半透明。
无数细密如血管的青铜色纹路在他透明的皮肤下狰狞浮现。
它们贪婪地汲取着从吴境胸口禁忌符号逸散出的能量,疯狂生长、蔓延。
右眼那枚属于时茧的金色印记,亮度陡然提升了千百倍。
金光如实质的利剑刺破飞升通道的流光溢彩。
与此同时,通道内原本稳定流淌的时空流体,被这狂暴的金光彻底搅乱。
空间的涟漪扭曲成混乱的旋涡,时间的轨迹被打乱纠缠。
飞升通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坚固的通道壁垒上开始蔓延细微却狰狞的裂痕。
恐怖的吸力从通道之外的无尽虚空中传来!
吴境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被甩出通道。
他死死抓住通道内壁一块凸起的能量凝结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观测者罗盘急促闪烁,投射出一片混乱交织的力场图谱。
图谱核心,正是阿时体内那枚失控的金色印记!
“停下!”吴境强行催动刚刚突破至入心境之门八级后期的力量。
识海翻腾,一丝新生的、关于刹那与永恒交织的明悟涌上心头。
他左手猛地探出,燃烧着仅存不多的时砂之力,狠狠按向阿时金光暴走的右肩!
嗡!
时空仿佛凝滞了一瞬。
狂暴的金光在吴境燃烧时空之力的手掌下微微一滞。
阿时身体剧烈的透明化趋势也减缓了半分。
但他皮肤下那些青铜色的脉络如同活物,反而更加疯狂地扭动起来,似乎在与吴境的力量进行着殊死搏斗。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前方通道剧烈扭曲的流光壁障上,毫无征兆地荡漾开一片幽暗的水波。
水波迅速扩大、清晰,显露出一条雾气弥漫、死寂无声的浑浊长河。
往生河!
一艘腐朽的独木舟无声滑入视野。
舟上一位蓑衣斗笠遮面的摆渡老叟,手中一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陈旧木桨,正慢悠悠地划动着粘稠的河水。
那木桨每一次破开水面的动作,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吴境左眼中的青铜门印记骤然滚烫!
老叟似乎察觉到了通道内的注视。
他缓缓抬起头,斗笠阴影下,浑浊的目光穿透了两个空间的阻隔——冰冷地落在吴境身上。
老朽干裂的嘴唇无声开合。
一股带着无尽荒芜与腐朽气息的意念,如同冰冷的蛇,直接钻入吴境的识海:
“观测者之裔……宿命……终点亦是起点……”
这诡异的意念冲击让吴境胸口灼烧的禁忌符号猛地一跳。
剧痛让他凝聚的力量差点溃散。
阿时身上的金光趁机再次汹涌!
更让吴境心神剧震的是,那柄破旧的木桨桨面,如同最清晰的镜子。
倒影之中,赫然是他自己!
他跪坐在一片废墟之上,怀中紧紧抱着一具了无生息的躯体。
那苍白的面容,正是铭刻在他灵魂深处、又被他亲手献祭抹去的——苏婉清!
那画面如此真实,绝望的气息几乎冻结血液。
吴境全身的血液近乎凝固。
他怀中女子的容颜苍白而熟悉,赫然是苏婉清!
那失去生命的面容,刺痛了他因献祭记忆而空白的灵魂核心。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倒影中“苏婉清”垂落的手指,在沾满尘土的地面上,正微微……蜷曲了一下?
“呃!”
强烈的幻痛和冰冷的恐惧攥紧心脏,吴境如遭雷击。
力量泄去,压制阿时的左手瞬间被狂暴的金光弹开!
阿时彻底化为半透明能量体,体内青铜门脉络与金色时茧印记激烈搏杀。
飞升通道的裂痕在金光冲击下猛然扩大!
往生河投影中,摆渡老叟浑浊的双眼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
他干枯的手指在船沿轻轻一划,一道幽光凝聚的古老文字在虚空中一闪而逝:
“踏归途者,终成祭品。遗忘者,永陷轮回。”
那文字扭曲着,其笔锋末端,赫然是婉清号碎片上曾出现过的、观测者舰队徽记的简化轮廓!
通道崩裂的轰鸣、阿时非人的咆哮、往生河死寂的呼唤、怀中“尸体”手指蜷动的诡异瞬间、船夫刻字的冰冷警告……
所有扭曲的声像化作巨锤,狠狠砸在吴境刚刚突破的境界壁垒之上。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疯狂旋转、破碎。
心口那枚灼烧的禁忌符号,骤然爆发出吞噬一切的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