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十三年冬的京城,一场初雪刚歇,御书房的琉璃瓦上积着薄薄一层白,像覆了层碎银。暖炉里燃着银霜炭,烟气顺着镂空的炉盖飘出,带着淡淡的松香,将满室的文书都烘得暖融融的。胤禛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一本厚厚的奏折,封面写着 “朝堂大臣联名举荐江兰疏”,他翻到最后一页,朱笔在 “封一等侯,入军机处行走” 的建议旁画了个圈,抬头看向站在阶下的江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兰丫头,这十年你助朕推新政、解粮荒、通贸易、建外交,功劳摆在明面上,满朝大臣都服。朕意已决,封你为一等侯,入军机处,以后军国大事,你也能帮朕多拿拿主意。”
苏培盛适时将一份烫金文书递到江兰面前,文书上 “一等侯” 三个字用朱砂写就,笔画遒劲,旁边还附着军机处的任职敕令,盖着鲜红的传国玉玺。殿内的张廷玉、马齐都眼含期待 —— 他们知道江兰的本事,入军机处定能帮着解决西北军屯、海外贸易的难题,是实至名归的封赏。
江兰却没有接文书,她躬身行礼,语气平静却坚定:“皇上厚爱,臣女感激不尽,但若论封爵入军机处,臣女实难领旨。”
这话一出,御书房里瞬间静了下来。胤禛眉头微蹙:“你是觉得爵位低了?还是军机处的职分不合心意?”
“都不是。” 江兰抬起头,目光落在御案上那本 “十年计划” 的副本上,“皇上还记得十年前咱们定计划时,臣女说‘要让百姓吃饱、商户安心’吗?这十年臣女能做成些事,正因臣女没有官场身份 —— 当年推番薯种植,老农们不怕‘官逼种’,才肯试;建女子使馆,外邦不怕‘朝廷施压’,才愿谈;就连兰馨银行给商户放贷,他们也不怕‘官府催债’,才敢借。若臣女入了军机处,有了爵位,这些事就变味了。”
她顿了顿,想起前年去军机处办事的情景 —— 当时大臣们为 “西北军屯番薯苗拨款” 吵得面红耳赤,张党说 “该先给西北军屯”,李党说 “该先补江南漕运亏空”,吵了半个月,耽误了番薯苗的运输,等苗送到军屯时,已经晚了十天,老农们只能补种晚熟品种,亩产少了一百多斤。有个姓赵的老农拉着她的手哭:“江姑娘,苗晚了,收成就少了,冬天士兵们又要少吃口粮了。”
“臣女怕的不是辛苦,是怕入了官场,陷进党争里。” 江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军机处里议事,难免要分党派、站队伍,今天为了军屯预算吵,明天为了贸易关税争,臣女怕自己精力都耗在争执上,再也没心思去看老农的田、商户的铺、女外交官的难处。那样的话,臣女就算有爵位,也对不起皇上的信任,对不起这十年跟着臣女做事的人。”
张廷玉听了,率先点头:“江姑娘所言极是。历代民生官,多是无高位却近百姓 —— 当年范仲淹修堤,也只是以‘通判’之职,无爵无显位,却做成了实事。江姑娘若入军机处,反而会被‘官身’束缚,不如保持现在的身份,更能灵活做事。”
马齐也附和:“臣算过一笔账,江姑娘这十年帮着省的银子、赚的贸易利润,比封爵的俸禄多得多。她若能继续盯着民生、贸易,对大清的益处,比入军机处更大。”
胤禛沉默片刻,手指在案上轻轻叩着 —— 他想起江兰当年带着番薯苗在山东下地,想起她在广州码头盯着鸦片销毁,想起她为女外交官据理力争,确实,这丫头的本事不在朝堂争执,而在扎根民生。他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总是把百姓放在前头。那你说,你想怎么做?总不能让你白辛苦十年。”
“臣女不要爵位,也不要军机处的职分,但求皇上让臣女继续做您的‘千里眼’‘顺风耳’。” 江兰从袖中取出一份兰馨银行的 “十年利润总账”,递到胤禛面前,“兰馨银行去年利润八十万两,臣女想将其中四十万两上交国库 —— 三十万两用于西北蒸汽战船的建造,补水师的急;十万两用于兰馨医馆在西南开分院,那里的百姓还缺医少药。剩下的四十万两,臣女留作‘商户低息贷款资金池’,帮织户、茶农周转,不让他们再被高利贷盘剥。”
她翻开总账,指着其中一页:“皇上您看,这四十万两上交后,银行还有足够的本金维持运营,臣女只保留‘监督商业’的职权 —— 比如盯着外邦商人有没有压价,商户有没有私售违禁品,贸易账有没有猫腻。上月广州有个荷兰商想压生丝价,臣女得知后,三天就协调丝绸联盟稳住了价钱,若是走官场流程,需先报礼部,再转粤海关,至少要半月,到时候丝商们早亏了。”
胤禛看着总账上清晰的数字,又看了看江兰坚定的眼神,心里彻底明白了 —— 这丫头要的从不是权力富贵,而是能实实在在做事的空间。他拿起朱笔,在 “兰馨银行利润分配表” 上批了个 “准” 字:“好!朕准你上交四十万两,也准你保留监督商业的职权。以后商业上的事,你不用走六部流程,可直接递折给朕,朕信你!”
江兰躬身谢恩:“臣女定不负皇上信任,护好大清的贸易,守好百姓的生计。”
离开御书房时,雪又开始下了,苏培盛提着宫灯送她到宫门口,笑着说:“江姑娘,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 多少人求着要的爵位、军机处职分,您说推就推,皇上心里其实更敬您了。”
江兰笑了笑,接过宫灯:“苏总管说笑了,我只是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爵位是虚的,能让百姓吃饱、商户安心,才是实的。”
回到瑞祥号总铺时,家里人早已等着。江老实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手里拿着那本 “十年利润总账”,见江兰回来,连忙起身:“兰丫头,你真把四十万两上交了?还拒了爵位?”
“嗯。” 江兰坐下,喝了口江王氏递来的热茶,“爹,咱们本来就是包衣出身,最懂百姓怕‘官气’。我若有了爵位,去看田时,老农们会不敢跟我说实话;去商户铺里,他们会怕我是来收税的。没这爵位,我反而能跟他们坐一条板凳说话。”
江王氏一开始还担心:“娘原怕你拒了皇上,皇上会不高兴,现在看你平安回来,还带着皇上的准旨,娘就放心了。” 她转身进了厨房,“娘给你做了饺子,是你爱吃的白菜猪肉馅,庆祝你‘守住本心’。”
大宝和小宝也围了过来。大宝手里拿着广州分铺的电报:“姑母,广州的丝商们听说您保留了监督职权,都松了口气 —— 他们说有您盯着,再也不怕外邦压价了。” 小宝则递上一张画好的 “商业监督路线图”,上面用红笔标了广州、宁波、泉州等重点口岸的巡查点:“姑母,这是我画的巡查路线,您以后去监督,按这个走,能省不少时间。”
江兰接过路线图,看着上面稚嫩却认真的笔迹,心里暖暖的。她想起穿越前那个找不到工作的自己,从未想过能在这个时代,有机会拒绝权力的诱惑,选择坚守初心。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 她还要盯着西北的蒸汽战船建造,看着西南的兰馨医馆分院开起来,等着女外交官们走向更多的国家,直到有一天,大清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商户们都能安心做生意,她再彻底放权,回到这个小小的瑞祥号,和家人一起过安稳日子。
夜色渐深,瑞祥号的堂屋里灯火通明。江老实翻着利润总账,算着 “四十万两能造多少战船、开多少医馆”;江王氏在厨房煮着饺子,蒸汽氤氲了窗户;大宝和小宝围着江兰,讨论着 “明年要去伦敦分铺看看,帮着监督羊毛贸易”。
江兰望着眼前的家人,又想起御书房里胤禛最后说的话:“兰丫头,以后大清的民生、商业,就多靠你盯着了 —— 朕老了,以后这江山,还得靠你帮着新君稳住。” 她知道,胤禛的话里藏着托付,而她能做的,就是继续做那个 “无冕的民生官”,守好这十年打拼下来的成果,为大清的未来,为百姓的安宁,再撑一段路。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瑞祥号的屋檐上,轻轻的,像怕惊扰了这满室的温暖与坚定。江兰拿起那本 “商业监督令牌”,指尖拂过上面的 “大清江兰督” 字样,心里暗下决心:只要还有一分力,就为民生多尽一分责,不辜负这十年的时光,不辜负皇上的信任,更不辜负自己穿越而来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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