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夜枭的猜疑
嘉佑十七年四月初七，酉时三刻。幽冥阁外围据点“黑水驿”笼罩在暮色之中。
这是一处位于官道岔路口的废弃驿站，外表破败不堪，后院马厩下却暗藏玄机。
穿过三道暗门，地下密室烛火摇曳，映照出夜枭阴晴不定的面容。
他身着墨色锦袍，袖口绣着银线暗纹，手指轻轻敲打紫檀木桌面。
桌案上摊开两份刚送到的密报，墨迹尚未干透。
“蹬、蹬、蹬”，石阶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猛拖着受伤的右腿踉跄而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左肩简单包扎的布条渗着血，脸色苍白如纸。
“属下无能…”王猛声音发颤，“那小子在废窑场设伏，张三李四都折了…属下拼死才逃出来报信。”
夜枭的手指停顿在桌面上。他取过一旁的银制小刀，慢条斯理地修剪烛芯。
烛火跳动，将他眼底的阴影拉得忽长忽短。
“说详细。”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
王猛咽了口唾沫，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那少年约莫五尺身高，使一手精妙点穴功夫。
最奇怪的是…他好像认得我们的云纹蹄铁。”
烛芯突然爆出个火花。夜枭放下小刀，取过巾帕慢慢擦拭手指：“继续说。”
“他故意引我们到废窑场，先用铜钱打伤李四，又破了三才阵。
最后踢断柱子引发坍塌…”王猛的声音越来越低，“属下隐约听到他嘀咕了一句师门血仇…”
夜枭擦拭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起身走到墙边的博古架前，取下一只青瓷香炉。
沉香屑簌簌落入炉中，他用银簪仔细拨弄着。
密室里只剩下香料燃烧的细响和王猛粗重的喘息。
直到沉香袅袅升起，夜枭才缓缓开口：“你说他认得蹄铁纹样？”
“千真万确！”王猛急忙道，“他看到马蹄印时神色就变了，那眼神…像是要活剥了我们。”
夜枭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一本牛皮封面的册子。
纸页泛黄，边角磨损得厉害。他翻到某一页停住，指尖在“青松门”三个字上轻轻摩挲。
就在这时，石阶上又传来脚步声。这次下来的是个黑衣探子，单膝跪地时斗篷下摆沾着新鲜泥点。
“禀管事，追杀凌云的任务失败了。”探子声音干涩，“半路杀出个少年，武功路数古怪，还带着个姑娘。
我们折了四个好手。”
夜枭合上册子，烛光在他瞳孔里跳了一下：“描述那少年相貌。”
“约莫五尺身高，穿青色布衣，使一手快剑。”
探子顿了顿，“最奇怪的是…他明明有机会取凌云性命，却反倒帮他对付我们。”
密室忽然静得能听到烛泪滴落的声音。夜枭走到王猛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你说那少年往哪个方向去了？”
“东…东南方向。”王猛牙齿打颤，“正是青松门地界。”
夜枭站起身，衣袂带起一阵凉风。他走到墙边悬挂的羊皮地图前，手指从三里镇划向东南，最终停在标注“青松门”的山峦区域。
“巧合？”他轻笑一声，指尖重重敲在地图上，“太巧了。”
他从暗格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令牌上的幽冥二字泛着冷光。
转身对黑衣探子下令：“传令影杀堂，目标威胁等级提至级。
发现踪迹者，格杀勿论。”
探子愕然抬头：“可是堂主吩咐要活口…”
“现在是我做主。”夜枭声音依然平稳，眼神却冷得让探子立即低下头去，“我要知道这少年和青松门到底什么关系。
若真是正道派来的诱饵…”他嘴角扯出个冰冷的弧度，“那就看看能钓出多大的鱼。”
探子领命而去。夜枭又对王猛挥挥手：“去药堂领伤药，后面还有用你的地方。”
待密室重归寂静，夜枭重新翻开那本册子。在“青松门”的条目旁，还有一行小字标注：惊鸿刺顾云飞，庚子年清除。
他取过朱笔，在“惊鸿刺”三字上画了个圈。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扭曲变形。
“顾云飞…”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死了这么多年，还能从坟里爬出来教徒弟不成？”
密室一角的水漏滴答作响，子时的更鼓从地面隐隐传来。
夜枭吹熄烛火，整个人没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