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陛下所授的夜埋冷石与深掘湿沙之法,孙毅部勉强缓解了燃眉之急,但收集到的水量对于一支近两千人的队伍而言,仍是杯水车薪。白日的行军依旧在干渴与疲惫中煎熬,每个人的眼睛都像探照灯般扫视着荒凉的地面,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存在水汽的痕迹。
什长赵大锤舔了舔依旧干裂的嘴唇,骂骂咧咧:“娘的,这石头露水也就够润润嗓子,要是能找到个水洼,老子能喝干一整条河!”
伍长钱老蔫年纪稍长,心思也更细些。他一边走,一边低头仔细观察着沙地,忽然蹲下身,指着几处微小的痕迹:“什长,你看这个。”
赵大锤凑过去,只见沙地上有几串细小的爪印,蜿蜒通向一片生长着稀疏骆驼刺的沙丘背后。
“是沙鼠!”赵大锤眼睛一亮,“陛下册子里不是说观兽迹,尤追飞鸟,其趋处必有水源吗?这沙鼠总得喝水吧?跟着它们走!”
孙毅得知后,立刻下令队伍改变方向,小心地跟着沙鼠的足迹。果然,在绕过那片沙丘后,眼前出现了一小片低洼地,中央竟然有一个脸盆大小、浑浊但确确实实是液态的水坑!虽然水不多,且浑浊不堪,但在这死亡之海中,无异于甘霖天降!
“水!真有水!”狗娃兴奋地就要扑过去。
“慢着!”钱老蔫一把拉住他,经验老道地说,“先看看周围,小心陷阱!栓柱,黑蛋,你们俩警戒!”
在确认没有埋伏和人为污染的痕迹后,士兵们才轮流用布过滤,小心翼翼地补充各自的水囊。虽然水质很差,但足以救命。
就在众人因为找到水源而稍感振奋时,负责外围警戒的斥候快马奔回,脸上带着激动与紧张交织的神情。
“孙指挥!前方五里外,发现大队人马新鲜蹄印!方向正北偏西!”
孙毅精神一振:“可看清了?有多少人?是我们的人还是西夏狗?”
斥候喘着气汇报:“蹄印杂乱但深度一致,绝非牧民散骑。观其规模,约在千人左右!而且……马蹄铁磨损式样,是西夏军制式的!他们离开应该不超过六个时辰!”
“一千人……”孙毅目光锐利起来,“嵬名安惠果然分兵了!带着李乾顺和梁太后,目标太大,他这是化整为零,想增加生存几率,或者……迷惑我们!”
他立刻召集手下军官:“传令!全军即刻休整半个时辰,把水以格物院提供之法过滤后饱饮、进食,检查兵器马匹!半个时辰后,轻装疾进,咬住这支敌军!”
赵大锤摩拳擦掌,兴奋地对钱老蔫道:“老钱,听见没?一千人!总算让咱们逮住尾巴了!这回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钱老蔫相对冷静,一边检查自己的弩箭,一边沉吟道:“一千人……人数虽比我们少,但皆是骑兵,又是穷寇,困兽之斗,不可小觑。而且,不知李乾顺和梁太后是否在这支队伍里。”
孙毅听到了他们的议论,沉声道:“不管在不在,吃掉这支队伍,就能断嵬名安惠一臂,更能从他俘虏口中逼问出主力去向!告诉弟兄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但也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这群西夏狗被逼到绝路,反扑起来定然凶狠!”
命令下达,短暂的休整后,这支已经适应了沙漠严酷环境的龙骧军前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沿着清晰起来的敌军踪迹,以更快的速度,更坚定的意志,向着北方追袭而去。距离猎物的距离,正在迅速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