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军成功撤回临时营地,虽然人困马乏,但士气却因昨夜的成功袭扰而高涨了不少。士兵们一边忙着用最后一点存水润喉,一边兴奋地谈论着如何把西夏狗耍得团团转。
然而,中军帐内的气氛却远非如此轻松。几个核心将领围在折彦质身边,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色。
孙毅清点完伤亡和物资后,眉头紧锁:“折参谋,昨夜虽胜,但我军箭矢已消耗近七成,震天雷所剩无几。最重要的是……水,最多再支撑两日。若两日内找不到水源,不必敌军来攻,我等自溃矣。”
王禀虽然杀得痛快,此刻也冷静下来,瓮声瓮气道:“粮草烧了他们不少,但野狐泉那眼泉水还在他们手里。他们还能撑,咱们……悬了。”
赵大锤更是直接:“折参谋,咱们现在往哪走?继续追?还是想办法绕过去?或者……往回撤?” 他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往回撤的希望渺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折彦质身上。这位年轻的副总参谋使,此刻已成为这支孤军绝对的主心骨。
折彦质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他指着粗糙的沙盘,声音平稳而清晰:“撤,数百里荒漠,无水无粮,是十死无生。追,敌军虽乱,根基未损,兵力仍是我两倍有余,硬拼是自寻死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沙盘上一个不起眼的标记上:“我们唯一的生路,在这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位于野狐泉西北方向约八十里外,地图上标注的一个几乎被忽略的小点——枯柳堡。
“枯柳堡?”孙毅疑惑道,“斥候之前回报,那只是个废弃多年的戍堡,早已无水无粮,去那里有何用?”
“正因废弃,才无人注意。”折彦质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诸位可曾想过,昨夜我们烧了黑水军大量粮草,他们万余大军,仅靠野狐泉一处的出产和随身携带的干粮,还能支撑多久?”
王禀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急着寻找新的补给点?”
“不错!”折彦质手指敲在枯柳堡上,“从此地去黑水镇燕军司本部,有两条路。一条是东北方向的大路,较为好走,但距离稍远。另一条,便是经过这枯柳堡的西北小路,虽难行,却能节省至少三日路程!如今他们缺粮,必会选择捷径!”
他看向孙毅:“孙指挥,你立刻选派最得力的斥候,不必靠近野狐泉,而是直接赶往枯柳堡附近潜伏!我料定,最迟明后日,西夏军必有运粮队或前哨从此经过!甚至……若嵬名安惠急于将国主送至安全地带,他本人也可能冒险走这条捷径!”
孙毅恍然大悟,激动地抱拳:“末将明白!这就去安排!”
折彦质又看向王禀:“王统制,你部伤亡最轻,士气正旺。立刻挑选还能战的弟兄,抓紧时间休息。一旦斥候确认有敌经过枯柳堡,你部便需以最快速度赶去,在那里设伏!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全歼,而是劫掠补给,尤其是水!”
“哈哈!好!”王禀摩拳擦掌,“抢他娘的就对了!老子保证,连一个水囊都不会给他们剩下!”
最后,折彦质对赵大锤等人吩咐:“其余各部,随我在此虚张声势,多布疑兵,做出我军仍在此地与他们对峙,甚至准备再次袭扰的假象,牢牢吸住他们的主力!”
一番部署,条理清晰,目标明确,将看似绝境的局面,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充满希望的口子。
王禀看着沙盘上那个小小的枯柳堡,再看向神色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折彦质,忍不住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服道:“折参谋!老子以前只觉得你是个读书多的,没想到这用起兵来,真他娘的是这个!”他翘起了大拇指,“俺老王服了!”
孙毅也由衷赞道:“参谋此计,可谓一石二鸟。既能解我军燃眉之急,又能打击敌军士气,拖延其行程。若真能截获重要人物或情报,更是意外之喜。末将等,定当竭力用命!”
折彦质微微摇头,脸上并无得意之色:“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险棋。能否成功,尚需仰仗诸位将士用命,以及……那么一点运气。都去准备吧,胜负生死,在此一举!”
众将轰然应诺,各自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