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彦质的判断精准得令人心惊。就在龙骧军主力在野狐泉东南方向故布疑阵、吸引西夏联军主力的第二天下午,孙毅派往枯柳堡方向的斥候便发回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斥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折彦质的中军帐,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紧张:“折参谋!来了!枯柳堡方向,发现西夏运粮队!押运骑兵约五百,民夫数百,大车五十余辆!看方向,正是从黑水镇燕军司本部过来,要送往野狐泉的!”
帐内众将精神大振!
折彦质立刻追问:“可看清了?车队护卫如何?有无异常?”
斥候笃定道:“看清楚了!护卫骑兵衣甲是黑水军的制式,队伍拉得颇长,在沙谷中行进速度不快。属下等潜伏在两侧沙梁上仔细观察,未见有大批骑兵跟随的迹象,应当就是一支常规的运粮队!”
“好!”折彦质猛地一拍沙盘边缘,眼中精光爆射,“天赐良机!王禀!”
“末将在!”王禀早已按捺不住,腾地站起身。
“你立刻率领你部一千五百精锐,轻装疾进,务必在明日拂晓前,赶到枯柳堡以南十里处的一线峡!那里是通往枯柳堡的必经之路,两侧沙崖陡峭,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得令!”王禀抱拳,转身就要走。
“且慢!”折彦质叫住他,神色严肃地叮嘱,“记住!你的首要目标是粮草,尤其是水!其次是尽可能歼灭护卫骑兵,但要速战速决,不可恋战!我估计,野狐泉的敌军主力最快也要到明日午时之后才能反应过来并派出援军。你必须在这个时间窗口内,解决战斗,打扫战场,然后迅速撤离,按计划向西北方向转移,与我们汇合!”
王禀重重一点头:“放心吧,折参谋!老子晓得轻重!定把那几十车东西,连皮带瓤都给他吞了!”
“孙毅!”
“末将在!”
“你部继续在此虚张声势,但要做出粮尽水绝、准备后撤的迹象,进一步麻痹敌军。待王禀那边得手,你部便立刻悄然脱离接触,向西北预定地点转移!”
“明白!”
军令如山,龙骧军再次行动起来。王禀率领的一千五百精锐,如同沙漠中的幽灵,借着夜色和复杂地形的掩护,向着八十里外的一线峡狂奔而去。
一线峡,拂晓。
名字便道出了此地的险要。两侧是高达十余丈的沙石崖壁,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仅容数骑并行。王禀的部队早已埋伏在两侧崖顶,士兵们口衔枚,马摘铃,利用岩石和枯草丛隐藏身形,冰冷的复合弓已然搭箭上弦,仅有的几十颗震天雷也分配到了臂力最强的士兵手中。
天色微明,远方传来了沉闷的车轮声和马蹄声。长长的运粮队如同蜿蜒的爬虫,缓缓驶入了一线峡。负责押运的西夏骑兵显得有些松懈,这也难怪,此地距离野狐泉已不算太远,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支本应被困死在东南方向的宋军,会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这里。
当车队大半进入峡谷,后队也即将没入入口时,崖顶的王禀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挥下了手臂!
“放箭!”
嗡——!
蓄势已久的千余支死亡之箭,如同暴雨般从两侧崖顶倾泻而下!毫无防备的西夏护卫骑兵和民夫顿时成了活靶子,惨叫声、马嘶声瞬间打破了峡谷的寂静!
“有埋伏!”
“宋狗!是宋狗!”
幸存的西夏骑兵试图组织抵抗,但狭窄的地形让他们根本无法展开,头顶不断落下的箭矢每一刻都在收割生命。
“震天雷!给老子往人多的地方扔!”王禀怒吼。
几颗黑点带着火星落下,在拥挤的峡谷通道中轰然炸响!破片和冲击波造成了巨大的混乱和杀伤,更是彻底摧毁了西夏人最后的抵抗意志。
“投降!我们投降了!”幸存的民夫和部分士兵哭喊着丢弃了武器,跪倒在地。
战斗几乎在开始时就失去了悬念。不到半个时辰,五百护卫骑兵被尽数歼灭,民夫大部投降。王禀立刻下令部下检查车辆。
“统制!统制!发财了!”一名都头兴奋地跑来汇报,“车上全是粮食和肉干!还有……还有几十大皮囊的清水!够咱们喝上好一阵子了!”
王禀咧开大嘴,露出白牙:“哈哈哈!好!折参谋真乃神算!快!把所有能带走的粮食和清水全部装上马背!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动作要快!”
龙骧军士兵们如同饿狼扑食,迅速而高效地搬运着宝贵的补给。当满载清水和粮食的皮囊、布袋被牢牢捆在马背上时,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洋溢着绝处逢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信心。
浓烟再次升起,这一次,燃烧的是西夏人赖以生存的粮草。
王禀看了一眼东方渐高的日头,大手一挥:“撤!按计划,西北方向,与折参谋汇合!”
一千五百铁骑,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和昂扬的士气,迅速消失在了峡谷的另一端,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伏击场和冲天的烟柱。
当野狐泉的西夏联军主力收到运粮队遇袭、补给被劫掠一空的消息时,已是午后。嵬名安惠气得几乎吐血,而折彦质率领的龙骧军主力,早已悄然离去,与王禀胜利会师。
经此一役,龙骧军不仅解决了致命的补给危机,更是将战略主动权,牢牢抓在了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