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府,这座坐落于苍山洱海之间的千年古城,此刻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重围。龙骧军铁骑巡弋于洱海之滨,封锁了水上通道;神机营的火炮阵地在前沿构筑,黑洞洞的炮口遥指斑驳的城墙;广南行营的将士则如同铁钉般,牢牢扼守着各条陆路要道。宗泽坐镇中军,指挥若定,一张无形的巨网已然收紧,将叛军最后的希望死死困在城中。
然而,困兽犹斗。高礼、杨巨成不甘坐以待毙,一方面凭借永昌坚城负隅顽抗,另一方面则不断派出信使,携带着重利许诺和唇亡齿寒的警告,试图煽动永昌府周边尚未被完全肃清、或处于观望中的各部族前来救援,以期里应外合,打破宋军的包围。
这一日,云南参谋司内,气氛紧张而有序。
“报——”传令兵疾步入内,“宗大人,诸位将军!云车观测到,西北方向五十里外,有大规模人马移动迹象,数量约在三千至四千,打的是‘乌蛮’各部旗号,正快速向永昌府靠拢!其先锋已抵达苍山背后的‘鹰嘴崖’!”
几乎同时,另一名斥候也来报:“东南方向,发现‘施浪’部踪迹,人数约两千,已渡过罗时江,企图从侧翼接近永昌!”
宗泽看着沙盘上新出现的两支敌军箭头,脸上非但没有忧虑,反而露出一丝“果然来了”的冷笑。他看向身旁的王渊:“王将军,看来高礼、杨巨成的求救信还是起了些作用。这些不知死活的部落,还想来分一杯羹,或是妄图火中取栗。”
王渊目光锐利地盯着沙盘上“鹰嘴崖”和罗时江渡口的位置,抱拳道:“宗大人放心!彼等不过是飞蛾扑火!末将请命,率振武军前往截击,定叫这些援军有来无回,绝不让其惊扰主力攻城!”
宗泽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好!王将军,永昌府外围的机动歼敌重任,便交予你振武军了!切记,利用地利,发挥我军优势,力求全歼,以儆效尤!”
“末将领命!”王渊肃然应下,眼中闪烁着猎杀前的寒光。
王渊回到振武军大营,立刻召集苗傅、周莽、李宪、刘然四营指挥使。他指着沙盘,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
“乌蛮部众约四千,自西北而来,其必经之路乃是鹰嘴崖下的一线天峡谷,地势险要,利于设伏。苗傅!”
“末将在!”
“你率本营,携全部破虏雷及强弩,即刻出发,抢占一线天两侧制高点!待敌军半数进入峡谷,以滚木礌石断其首尾,弓弩破虏雷覆盖其中段!务必将其主力歼灭于峡谷之内!”
“遵命!”苗傅领命,立刻点兵出发。
“施浪部两千人,自东南罗时江渡口而来,企图沿江岸平坦地带快速接近永昌。其自以为道路平坦便可速进,却不知乃是自投死地!”王渊冷笑,看向周莽和李宪,“周莽、李宪!”
“末将在!”二人踏前一步。
“你二人各率本营,轻装疾进,提前潜伏于罗时江渡口以北五里处的‘芦苇荡’及沿岸丘陵之后。待施浪部全军上岸,队形拉长之时,听我号令,突然杀出!周莽营截其头,李宪营断其尾,将其分割包围,歼灭于江岸之上!”
“得令!”周莽、李宪轰然应诺,转身便去整顿兵马。
“刘然!”
“末将在!”
“你营随我作为总预备队,随时策应两处战场,并防备其他可能出现的零星援敌!”
“明白!”
王渊布置完毕,最后对联络官道:“通知‘云车’,重点监控这两支援军动向,尤其是其指挥首领位置,及时通报苗傅、周莽他们!”
“是!”
战斗在王渊精准的调度下迅速展开。
鹰嘴崖,一线天。
苗傅营凭借出色的山地行军能力,抢先一步占据了峡谷两侧的绝壁。当乌蛮部四千人马熙熙攘攘、毫无防备地进入这死亡峡谷时,他们根本不知道,头顶上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和致命的弩箭、破虏雷早已对准了他们。
“放!”随着苗傅一声令下,巨大的滚木礌石轰然落下,瞬间堵塞了峡谷前后通道!与此同时,两侧崖壁万箭齐发,如同暴雨倾盆!紧接着,无数冒着白烟的破虏雷被扔下,在密集的乌蛮队伍中炸开一团团死亡的火光!
“中计了!”
“快跑啊!”
峡谷内顿时变成了人间炼狱。乌蛮士兵进退无路,在狭窄的空间里互相践踏,被箭矢射穿,被破虏雷炸得粉碎。惨叫声、爆炸声、岩石滚动声在山谷间反复回荡,经久不息。仅仅一个多时辰,四千乌蛮援军便伤亡殆尽,峡谷内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罗时江渡口以北。
施浪部两千人顺利渡江,正沿着江岸快速行军,队形拉得老长。他们幻想着即将到手的“奖赏”和“拯救永昌”的功绩,浑然不觉死亡已然临近。
当周莽营如同猛虎般从芦苇荡中杀出,狠狠撞入施浪部行军队伍的前端时,整个施浪部都懵了。紧接着,李宪营从其队伍尾部发动突袭,彻底切断了他们的退路。振武军将士如狼似虎,利用江岸地形,将长长的施浪部队伍分割成数段,然后逐一歼灭。刀光闪烁,鲜血染红了罗时江岸,施浪部头人试图组织抵抗,却被周莽亲自斩于马下。
两处战场,几乎同时传来了捷报。
王渊闻报,面色冷峻,并无太多喜色。他深知,这只是开始,永昌府内的叛军绝不会甘心,更大的血腥还在后面。他下令:“将乌蛮、施浪两部援军首领及顽抗者之头颅,筑京观于其来路之显眼处!让永昌城内的叛军,和所有还在观望的部落都看清楚,援救永昌,便是此等下场!”
“另,将俘虏中伤势较轻者,割去耳鼻,放回永昌府!让他们亲口去告诉高礼、杨巨成,外面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命令被严格执行。不久,几座新筑的、狰狞可怖的京观,便矗立在了通往永昌府的要道旁。而那些被割去耳鼻、失魂落魄的俘虏,也连滚带爬地逃回了永昌城下,带去了援军全军覆没的噩耗和王渊那冷酷无情的警告。
永昌城头,高礼、杨巨成看着城外新筑的京观和逃回来的残兵,面如死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们终于明白,宋军的包围,不仅是铁壁,更是磨盘,任何试图靠近的援军,都会被无情地碾碎。绝望,如同永昌城上空的阴云,愈发浓重。而王渊,则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继续指挥着振武军,在永昌府外围游弋,等待着下一个猎物,或者,最终攻破城池的那一刻。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