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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在荒野站台缓缓停下,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的“咔咔”声,在空旷的荒野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月台上积着厚厚的白霜,宛如一层银装素裹的地毯,延伸至远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蜂蜡的甜香,那股香味浓郁得让人发腻,仿佛是裹着糖衣的毒药,诱惑着人们去品尝。

站台尽头,立着一块歪斜的木牌,木牌上用红漆写着“蜡像镇”三个字。然而,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漆皮剥落的地方,露出了底下的字——“疯人镇”。这个发现让林墨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地方……不对劲。”林墨喃喃自语道,她一边搓着冻得发红的手,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当她的指尖刚触碰到站台的栏杆时,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栏杆上竟然覆着一层透明的蜡!而且,这层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仿佛是刚刚被人涂抹上去的。

“是新鲜的蜡。”林墨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凝视着那层正在凝固的蜡,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待在林墨身边的布偶突然动了起来。它的小手指向镇口的方向,林墨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哥特式建筑。这座建筑的尖顶直插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刺破那片阴霾。墙面上爬满了藤蔓状的蜡泪,这些蜡泪像无数只垂落的手臂,给整座建筑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建筑的门口立着两尊骑士蜡像,它们身披锃亮的盔甲,手持长矛,威风凛凛。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长矛的矛尖上竟然沾着暗红色的蜡,那颜色就像凝固的鲜血一般,与周围的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蜡像馆。”李醒的红痕在手腕上微微跳动,他捡起地上一块剥落的蜡片,蜡片里嵌着根细小的头发,“有人把这里当成了墓地。”

当我缓缓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时,它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又略显诡异的“吱呀”声,仿佛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秘密。一脚踏入门厅,一股更为浓郁的蜡香扑鼻而来,这股味道与淡淡的福尔马林味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我的目光被正前方的一尊国王蜡像吸引住了。这尊蜡像头戴金冠,身披紫袍,脸上的笑容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开口说话一般。然而,当我凝视他的眼睛时,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黑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让人毛骨悚然。

“它们的眼睛……”站在我身旁的林墨突然捂住了嘴巴,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太逼真了,简直就像真的皮肤一样。”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所有的蜡像眼睛都是空的,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挖去了一般。

就在这时,一只布偶突然跳到了一尊侍女蜡像的肩上。它好奇地用那根尖锐的针戳了戳侍女的脸颊,针尖带出了一丝蜡屑。然而,当我们仔细观察那丝蜡屑时,却惊讶地发现其中竟然混着一些细小的皮屑!

“这不是蜡……”布偶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用活人做的!”

我们顺着旋转楼梯往上走,二楼的展厅陈列着各种场景蜡像:审判庭上,法官的木槌即将落下,被告蜡像的脸上凝固着惊恐;卧室里,新娘蜡像穿着婚纱,手里攥着把沾着蜡的刀,新郎蜡像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半截烛台;最骇人的是间手术室,医生蜡像戴着口罩,手里的手术刀泛着寒光,手术台上的病人蜡像肚皮被剖开,露出里面的“内脏”——全是用彩色蜡捏成的,红的像肝,黄的像脂肪,逼真得令人作呕。

“这些场景……是真的。”李醒指着手术室墙角的铁桶,桶里装着些带血的棉花,上面还粘着小块皮肤组织,“有人在还原真实发生过的事。”

三楼的展厅挂着许多肖像蜡像,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但每个蜡像的底座上都刻着名字和日期,最近的一个日期,就在昨天。布偶突然停在一尊小女孩蜡像前,这蜡像扎着两条麻花辫,手里抱着个蜡制的布偶,眼睛同样是黑洞,嘴角却咧开诡异的笑容。

“她的辫子……”林墨的声音发紧,小女孩蜡像的辫子是用真头发做的,发尾还系着个眼熟的蝴蝶结——和布偶蓝布裙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布偶突然用针戳向小女孩蜡像的眼睛,黑洞里喷出一股粘稠的蜡液,溅在地上凝成细小的蜡珠,每个蜡珠里都映出一张惊恐的脸。“是馆长!”布偶尖叫,“他把活人泡在蜡里,让他们永远保持最后的表情!”

展厅尽头的门突然“砰”地关上,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蜡液滴落的“滴答”声。李醒拽着我们躲进旁边的储藏室,储藏室里堆满了未完成的蜡像半成品,有的只有躯干,有的缺了胳膊,最里面的架子上,摆着十几个玻璃罐,罐里泡着人的眼球,泡在淡黄色的蜡液里,像一颗颗诡异的琥珀。

“规则……”林墨指着墙上的便签,字迹潦草,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蜡像馆守则:

1. 每天午夜,所有蜡像会活过来,寻找“新模特”,此时必须躲进有镜子的房间,蜡像怕自己的真面目被照出。

2. 别和蜡像对视,它们会钻进你的影子,慢慢把你变成蜡像的一部分。

3. 若闻到蜡香突然变浓,立刻屏住呼吸,那是馆长在“上蜡”,吸入蜡雾会让身体逐渐僵硬。

4. 地下室的“融蜡池”是馆长处理“残次品”的地方,也是唯一能毁掉蜡像的地方。

5. 找到“解蜡剂”能融化身上的蜡,但会让皮肤变得像纸一样薄,一碰就破。】

“午夜快到了。”李醒看着储藏室的挂钟,时针正缓缓指向十二点,“我们得找到融蜡池和解蜡剂。”

脚步声停在了储藏室门口,门把手上传来“咔哒”的转动声。李醒抓起旁边的铁钳,藏在门后,布偶则跳进玻璃罐堆里,用针戳那些泡着眼球的罐子。

门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他的脸一半被蜡覆盖,另一半露出扭曲的皮肤,手里提着桶滚烫的蜡液,桶沿滴落的蜡液在地上凝成一条长长的蜡痕。“我的小模特们,”他的声音像蜡液凝固般沙哑,“该上蜡了。”

他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和蜡像的一样,手里的蜡桶突然朝我们泼来,李醒拽着我们躲开,蜡液溅在半成品蜡像上,那些躯干突然开始蠕动,缺胳膊的蜡像伸出蜡制的手,朝着我们抓来。

“往地下室跑!”李醒用铁钳砸向馆长,铁钳砸在他身上的蜡层上,发出“哐当”的脆响,只留下个浅浅的凹痕。馆长发出愤怒的咆哮,身上的蜡层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真面目——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个由无数蜡像碎片拼接成的怪物,关节处缠着生锈的铁丝。

我们冲出储藏室,走廊里的蜡像果然活了过来,审判庭的法官蜡像举着木槌追来,木槌砸在地上,溅起的蜡液凝成细小的钉子;新娘蜡像提着刀,婚纱裙摆拖过的地方,地面都凝成了蜡;小女孩蜡像跑得最快,麻花辫在空中甩动,真头发里掉出细小的蜡珠,落在地上化作无数只蜡虫。

“这边!”林墨发现走廊尽头有个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楼梯扶手缠着厚厚的蜡,摸上去黏腻而滚烫。我们顺着楼梯往下跑,身后传来馆长的嘶吼和蜡像们的碰撞声,整个蜡像馆都在震动,仿佛随时会坍塌。

地下室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中央是个巨大的融蜡池,池里的蜡液翻滚着,冒着橘红色的泡泡,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浪。池边的架子上,摆着几瓶透明的液体,标签上写着“解蜡剂”,旁边还放着个漏斗,漏斗里残留着暗红色的蜡渣。

“快!”李醒拧开解蜡剂,往我们身上泼去,之前被蜡液溅到的地方立刻传来“滋滋”的声响,凝固的蜡层开始融化,露出底下发红的皮肤,“布偶,把他们引过来!”

布偶抱起一瓶解蜡剂,朝着楼梯口跑去,边跑边把解蜡剂往追来的蜡像身上泼。新娘蜡像的婚纱碰到解蜡剂,瞬间融化,露出里面的铁丝骨架,发出“哗啦”的散架声;法官蜡像的木槌被泼到,化作一滩蜡水,他的脸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扭曲的真容——是张被蜡液腐蚀得面目全非的脸。

馆长最后冲下来,他身上的蜡层在解蜡剂的作用下迅速融化,露出里面拼接的蜡像碎片,碎片上还残留着不同人的皮肤组织。“我的作品……”他嘶吼着扑向融蜡池,似乎想同归于尽。

李醒拽着我们躲开,馆长扑了个空,摔进融蜡池里,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滚烫的蜡液里迅速融化,化作一滩黑色的蜡渣,浮在池面上,像一块丑陋的污渍。

随着馆长的死亡,所有追来的蜡像都停止了动作,身上的蜡层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白骨和铁丝,纷纷散落在地上,变成一堆堆无害的废品。小女孩蜡像的辫子散了,真头发掉进融蜡池里,瞬间被融化,只留下那个蝴蝶结,飘在蜡液上。

我们瘫坐在地上,看着彼此被解蜡剂弄得通红的皮肤,又看了看那池翻滚的蜡液,空气中的蜡香渐渐散去,只剩下硫磺的刺鼻味。林墨捡起那个飘到池边的蝴蝶结,轻轻放在布偶的蓝布裙上,和原来的那个并排系着。

“他以前……是个雕塑家。”李醒在地下室的桌子上发现了本日记,“日记里说,他的女儿得了怪病,身体会逐渐僵硬,他想留住女儿最后的样子,就开始研究蜡像,后来走火入魔,觉得只有蜡才能让美好永恒……”

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站在蜡像馆前,手里抱着个布偶,辫子上系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蝴蝶结。

天快亮时,我们走出蜡像馆,整个蜡像镇都在融化,那些哥特式建筑化作一滩滩巨大的蜡液,在晨光里反射出诡异的光泽。只有镇口的骑士蜡像还立在那里,盔甲上的蜡层剥落,露出里面的石头,矛尖上的暗红蜡痕被露水冲刷,渐渐淡去。

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声音由远及近,仿佛在呼唤着我们。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破旧不堪的巴士缓缓驶来,最终稳稳地停在了站台边。车身上用斑驳的油漆写着“前往下一站”,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我们毫不犹豫地登上了这辆巴士,车内的空气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司机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头,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透露出一种沧桑和疲惫。他专注地驾驶着车辆,没有多余的言语,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们。

透过车窗,我们看到蜡像馆最后的轮廓正在坍塌,那座曾经充满神秘和诡异的建筑,此刻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脆弱不堪。蜡像馆旁边的融蜡池,热气腾腾,与清晨的阳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短暂而美丽的彩虹,宛如梦幻一般。

坐在我身旁的布偶,突然伸手摸了摸她裙子上的两个蝴蝶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道:“其实……他只是太怕失去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有我能听到,但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上。

巴士缓缓启动,车轮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中显得格外清晰。窗外的蜡像镇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只留下一片空旷的荒野,延伸到远方的天际。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发红的皮肤,上面还残留着蜡液的温度,那是刚才在蜡像馆里不小心沾上的。这些蜡液仿佛已经渗入了我的皮肤,成为了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印记,时刻提醒着我刚刚经历的一切。

有些执念,就像蜡一样,会在最痛苦的瞬间凝固,让人无法摆脱。然而,真正的永恒,从来不需要用禁锢来实现。它应该是自由的、流动的,如同那道短暂的彩虹,虽然转瞬即逝,但却在我们心中留下了永恒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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