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清幽山谷，眼前豁然开朗。云雾缭绕间，一片巍峨壮丽、雕梁画栋的仙家宫苑映入眼帘。飞檐斗拱皆由灵玉砌成，琉璃瓦在云霞映照下流淌着七彩光华。奇花异草遍地，仙鹤瑞兽嬉戏其间，浓郁到化不开的先天灵气吸入一口都觉修为隐隐精进。
此处便是昆仑瑶池的外苑，西王母治下的仙家圣地之一。
苑门高达数丈，由两名气息沉凝、目蕴神光的金甲天将把守。门前白玉广场上，已有数位通过试炼的修士在此等候，个个气息不凡，神情或期待，或紧张。
林小凡在杜雨晴的搀扶下走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他，只因他气息虚弱，明显带伤，却能通过那传闻中极其严苛的“三关九窍”试炼，令人惊疑不定。
尤其是之前悟道潭那惊天动地的异象，虽被山谷阻隔大部分，但残留的法则波动依旧让这些修士感到心悸，看向林小凡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和忌惮。
两人在广场一角静静等候。杜雨晴细心为林小凡整理了一下衣袍，低声道：“稍后见了仙使，务必谨慎言辞。”
林小凡点头，目光扫过那紧闭的苑门和肃穆的天将，心中并无多少波澜。见识过古神的恐怖，甚至与之交手后，这仙家圣地的威压虽令人敬畏，却难以让他失态。
片刻后，苑门缓缓开启，一名身着华丽宫装、头戴珠翠、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倨傲之色的女仙，在一队仙娥的簇拥下，款款走出。她手中捧着一卷玉册，目光淡然地扫过广场上众人。
“奉王母法旨，今日召见通过试炼者。念到名讳者，依次入内觐见。”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疏离感。
“青州散修，玄云子。”
“南海龙宫，敖钦。”
“北俱芦洲，蛮象尊者。”
……
被念到名字的修士纷纷整理仪容，紧张地依次进入苑门。
很快，广场上只剩下林小凡和杜雨晴。
那女仙合上玉册，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在林小凡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尔等便是最后通过试炼之人？报上名来。”
杜雨晴上前一步，盈盈一礼：“瑶池弃徒杜雨晴，携道侣林小凡，拜见仙使。我等为求瑶池仙水，疗治道伤而来，已通过三关试炼，望仙使通传。”
“瑶池弃徒？”那女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既是弃徒，又何颜面再回瑶池？还带了这么一个…气息驳杂、身负道伤之人？”她的话语毫不客气，带着明显的轻蔑。
杜雨晴俏脸一白，握紧了拳头，却强忍怒气：“仙使此言差矣。我等依足规矩，通过试炼，为何不能求取仙水？西王母法旨，莫非不作数了？”
“大胆！”女仙身旁一名仙娥厉声呵斥，“竟敢顶撞璇玑仙子！”
那被称为璇玑仙子的女仙摆了摆手，制止了仙娥，脸上讥讽之色更浓：“规矩？法旨？自然作数。但仙水珍贵，岂是寻常阿猫阿狗都能求取的？王母心怀慈悲，赐下机缘，但也需看看求取者是否…配得上这份恩泽。”
她目光转向林小凡，带着审视和挑剔：“看你气息虚浮，根基受损，显然遭遇大劫。能通过试炼，想必是倚仗了某些外物或者…身边这位师妹的大力相助吧？自身又有几分斤两？”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刁难了！
林小凡眼神微冷，上前一步，虽气息虚弱，腰杆却挺得笔直，平静地开口：“配与不配，非由仙使一言而决。既已通过试炼，按规矩便该得见仙颜，求取仙水。仙使在此诸多刁难，莫非是想僭越王母法旨？”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直接扣下了一顶大帽子。
璇玑仙子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家伙言辞如此犀利。她冷哼一声：“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本仙使只是依例询问，何来刁难？既然你如此自信，也罢…”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对身旁仙娥吩咐道：“去，取一杯‘甘霖’来。”
那仙娥一愣，似乎有些犹豫，但在璇玑仙子的目光逼视下，还是低头应了一声“是”，转身入内。很快，她端着一个玉盘出来，盘上放着一个白玉杯，杯中有大半杯清澈剔透、散发着淡淡灵气的泉水。
璇玑仙子接过玉杯，走到林小凡面前，脸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笑容：“念你通过试炼不易，又身负道伤，本仙使便发发慈悲，提前赐你一杯‘甘霖’。此水虽不及瑶池仙水神效，却也能滋养肉身，缓解伤势。喝了它，便算你过了我这关，允你入内觐见，如何？”
她将玉杯递到林小凡面前。
广场上尚未离去的几位修士和那两位守门天将，目光都看了过来。有人露出羡慕之色，有人则眼神闪烁，似乎看出了什么。
杜雨晴也是心中一喜，以为这璇玑仙子终究不敢太过分。
然而，林小凡看着那杯所谓的“甘霖”，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的神识在造化玉碟碎片的加持下何其敏锐，瞬间便察觉到，这水中虽然灵气盎然，但其深处却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阴寒滞涩之气！这绝非普通的滋养灵泉，反而像是一种慢性毒药，或者某种禁锢修为的东西！
一旦喝下，或许短时间内会感觉舒服，但绝对会对他本就受损的根基造成更深的、难以察觉的隐患！甚至可能影响他日后吸收真正的瑶池仙水！
好毒辣的心思！看似让步施恩，实则暗藏祸心！
这璇玑仙子，为何要如此针对自己？仅仅是因为杜雨晴“弃徒”的身份？还是…另有原因？
林小凡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并没有去接那杯水。
璇玑仙子见状，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怎么？嫌弃本仙使赏赐的‘甘霖’不够好？还是…做贼心虚，不敢喝？”
压力再次给到林小凡。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坐实“心虚”，入内觐见恐怕更难。喝了，则后患无穷。
杜雨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紧张地看着林小凡。
就在这僵持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苑门内传来：
“璇玑师妹，何时做起这赏赐‘甘霖’的差事了？我怎不知，外苑巡守还需负责替王母赏赐灵泉了？”
话音未落，一身素雅宫装的白芷仙子，缓步从门内走出，目光平静地看着璇玑仙子和她手中的那杯水。
璇玑仙子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强笑道：“原来是白芷师姐。师姐不是一向在丹房清修，怎有暇来这外苑？我不过是见这位道友伤势沉重，心生怜悯，故而…”
“怜悯？”白芷仙子走到近前，目光扫过那杯水，鼻翼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讥诮，“我看是璇玑师妹的‘凝玉露’又炼制失败，找不到人试药了吧？只是这掺杂了寒玉髓和锁灵散的东西，给一个本源受损之人喝，师妹这‘怜悯’之心，还真是别致。”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那些原本羡慕的修士顿时露出后怕之色。守门天将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璇玑仙子被当场揭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恼交加：“白芷！你休要血口喷人！污蔑仙使，该当何罪！”
白芷仙子却根本不理会她，直接对那两位守门天将道：“此事，我会如实禀明执律仙官。现在，这两人是我旧识，我带他们入内觐见，可有问题？”
那两位天将显然对白芷仙子更为敬畏，拱手道：“既是白芷仙子作保，自然无碍。”
白芷仙子点点头，看也不看脸色铁青的璇玑仙子，对林小凡和杜雨晴道：“跟我来吧。”
一场风波，在白芷仙子出面下，瞬间化解。
林小凡和杜雨晴对视一眼，皆松了口气，连忙跟上白芷仙子，步入了那神秘的瑶池外苑。
只留下璇玑仙子站在原地，手握那杯毒水，感受着周围各异的目光，气得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怨毒。
苑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将内外的世界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