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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晨光里的余烬

警笛声刺破晨雾时,林薇正蹲在银杏树下,指尖轻轻抚过铜匣底的铁线篆。那几个字已经不烫了,像三千年的月光凝在木头上,凉丝丝的,却带着穿透掌心的重量。

“守的不是契,是回家的路……”她低声重复,喉间发紧。帆布包里的甲骨残片硌着肋骨,残片角落那个“薇”字,被血渍浸得发暗,是导师刻的,和她名字最后那个字一模一样。

赵姓男子被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架起来时,没有挣扎。他的目光越过警察的肩膀,死死盯着悬浮在青铜盘上方的甲骨光网——那光网正在变淡,像被晨光稀释的墨汁,星图的纹路一点点隐去,最后化作细碎的光点,簌簌落在银杏树叶上。

警笛声刺破晨雾时,林薇正蹲在银杏树下,指尖离铜匣底的铁线篆只有半寸。晨露从叶尖滚落,砸在匣盖的三道刻痕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水珠顺着木纹往下淌,在字的最后一笔处聚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她发白的指尖。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敢真正触碰那些字。木质表面带着山雾的凉,却在纹路深处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像三千年的月光凝在里头,凉丝丝的,却偏有穿透掌心的重量。铁线篆刻得极深,笔画边缘还嵌着细碎的木屑,是昨夜血线冲刷时磨掉的,指尖抚过字的宝盖头,竟摸到一点凸起——是刻字时特意留下的,像枚微型的契印。

守的不是契,是回家的路……她低声重复,喉间像卡着半片甲骨,发紧发涩。这句话在齿间滚过三遍,舌尖突然尝到淡淡的腥甜,不是血的味道,倒像铜匣渗出的汁液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是导师书房里常有的味道。

帆布包在腰侧硌得慌,是里面的甲骨残片在顶肋骨。林薇腾出一只手摸进去,指尖先碰到的是那片从泥土里滚出来的残片,背面刻着半道字,边缘的湿土已经半干,结成硬壳,像结痂的伤口。再往里探,摸到另一片更薄的残片,指尖刚触到角落,心脏就猛地缩了一下——是那个字。

刻痕很深,是用尖锐物反复划出来的,笔画里还嵌着暗红色的渍,被血浸得发暗,边缘却留着极浅的木色,是没被血浸透的地方。林薇的指腹顺着竖钩的弧度摩挲,突然想起导师最后一次视频时,右手食指缠着纱布,当时只说整理甲骨时被碎瓷片划了,现在才惊觉那道伤口的位置,正该是握刻刀的地方。

原来这字是导师刻的。是在塌方前的探方里?还是在某个深夜的实验室?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样,指尖发颤,明知前路难测,却非要把名字刻进这三千年的甲骨里?

警笛声从最初的尖锐,渐渐沉成厚重的轰鸣,像远处的闷雷滚过山谷。林薇抬头时,正看见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踩着晨露往这边走,胶鞋碾过石板路的声里,混着赵姓男子拖沓的脚步声——他竟没被完全架着,而是自己在挪,膝盖打弯的弧度很怪,像生锈的合页。

男人的帽檐还压得很低,却遮不住颧骨那道疤痕。晨光从雾里漏下来,正照在疤上,褐色的印记泛着奇异的光,边缘有极细的纹路在动,像有血珠要从里面渗出来。林薇猛地想起昨夜光网里的影像:商代女巫划破掌心时,血珠在刻痕里游走的模样,竟与这疤痕的纹路重合。

他没有挣扎。左臂被警察攥着,手腕处的皮肤在晨光里白得发青,却偏偏不挣不缩,像尊被搬动的石像。只有脖颈处的青筋在跳,一跳,喉结就跟着动一下,像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

林薇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他在看青铜盘上方的甲骨光网。那网比昨夜淡了太多,原本清晰的星图纹路正在一点点化开,像被晨光稀释的墨汁,边缘已经发虚,变成半透明的白,只有最中心的几颗还亮着,泛着金红的光,像烧到末尾的炭火。

光网在轻轻震颤,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频率与林薇怀里铜匣的震动渐渐合了拍。她看见星图里的纹路正在崩解,碎成无数光点,簌簌往下落,像被风吹散的金粉。光点落在银杏树叶上,叶尖立刻泛起浅绿,是比顶端新叶更深的绿,像被注入了活气。

有片光点落在赵姓男子的手背上。他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像被烫到,却又没有立刻甩开。那点金光在他手背上停留了片刻,竟顺着皮肤的纹路往疤痕里钻,男人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嘶,不是痛,倒像解脱,颧骨的褐色疤痕在那瞬间淡了半分,露出底下正常的肤色。

三十年了……男人忽然开口,声音被警笛的轰鸣割得七零八落,却字字清晰,总算能落了……他的目光从光网移到银杏树上,又缓缓落到林薇怀里的铜匣上,那眼神复杂得像甲骨上的复合兆纹,有恨,有悔,更多的是种沉到骨子里的倦。

林薇的指尖还停在铜匣的字上。这字的宝盖头刻得格外宽,像座能遮风挡雨的屋,底下的却刻得极瘦,尾巴的笔画歪歪扭扭,像只受惊的猪——商代的字本就如此,可她此刻看着,却觉得那歪扭的尾巴像只攥紧的手,正死死抓着屋的地基。

光网的嗡鸣突然变调,尖锐得像指甲刮过青铜。最后一片星图彻底崩解,无数光点汇成金红色的溪流,顺着空气往地面淌,落在三座经幢的方向。林薇看见第三座经幢的幢身突然泛起微光,那些深褐色的污渍里,竟有细碎的金点在游动,像被唤醒的鱼。

赵姓男子被警察架着转身时,突然挣了一下。不是要逃,是想回头再看一眼光网消散的地方。他的帽檐被这一动掀起来些,露出额角的白发,发根却泛着黑,是染过又长出来的。晨光正好照进他眼底,那里积着层浑浊的红,像盛着三十年的血。

她总说……甲骨会记仇。男人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哭腔,却又死死憋着,可她不知道,甲骨更记恩……他被警察拽着往山下走,每一步都踩在光点落下的地方,胶鞋碾过地面时,那些金点就顺着鞋底往上爬,在他裤脚凝成细小的光粒,像谁撒了把碎星子。

林薇低头看自己的帆布包。里面的甲骨残片在发烫,是那片刻着字的残片。热度透过帆布渗出来,在小腹处熨出一片暖,像揣了块刚从炭火里夹出来的烙铁,却不灼人,反倒让四肢百骸的寒意都散了些。她忽然想起导师寄来的包裹里,除了残片和拓片,还有一小包防潮的樟木屑,当时觉得多余,此刻才懂,那是怕甲骨在途中着。

光网彻底消失了。银杏树叶上的光点渐渐隐去,只在叶尖留下极浅的金痕,像被月光镀过。林薇抬手碰了碰离得最近的片叶子,叶面还带着光网消散时的微颤,震得指尖发麻,那震颤的频率,竟和铜匣底字的笔画走势完全一致。

警笛声已经到了近前,车灯光柱刺破晨雾,在地上投出两道惨白的光,照亮了石板路上的血迹、甲骨碎片、还有铜铃滚落的痕迹。有警察举着相机在拍照,闪光灯作响,把经幢、古树、青铜盘的位置都定格在胶片里,像给三千年的秘密拍了张仓促的合影。

林薇把铜匣往怀里拢了拢。三道刻痕里的血渍已经干透,在晨光里泛着暗褐,像结痂的伤口。但匣身的震颤还在继续,从字到字,顺着铁线篆的笔画游走,每到一个字的收尾处就顿一下,像谁在用指尖轻轻叩门。

她忽然明白,这震颤不是里面的东西在动,是路在回应。是那条被守契人护了三千年的归途,终于在晨光里睁开眼,正用自己的方式,对她这个新的守路人说:我在这里。

赵姓男子的身影已经快消失在雾里了,只留下断断续续的话被风卷过来:……拓片……藏在……经幢……后面的字被警笛吞了,林薇却突然懂了——他不是要把甲骨送回树里,是要借树心的青铜盘,激活拓片上的归藏阵图,给那些困在封印下的指一条真正的归途。

就像导师说的,考古最要紧的不是找到答案,是敢往最黑的地方走。可走进去之后才发现,最黑的地方从来不是黑暗本身,是明知前路是深渊,却还要把手里的火把往前递的勇气。

林薇站起身时,膝盖麻得发颤,像蹲了整整三千年。她最后看了眼铜匣底的字,晨露已经干了,铁线篆在晨光里显出极淡的金芒,字的宝盖头、字的屋基、字的走之底,竟在木纹里连成了道隐秘的线,像幅缩小的地图。

原来答案早就刻在这里了。守契人守的从来不是冰冷的封印,是那些被时光困住的魂灵回家的路;铜匣装的也不是什么骇人的秘宝,是三千年未曾断绝的指引;而她手里的甲骨残片,是导师埋下的最后一块路标,把她从实验室的灯光里,引到了这条晨雾弥漫的山路上。

警车里传来关车门的巨响,震得银杏树叶又落了几片。林薇摸着帆布包里的甲骨残片,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字的刻痕,那里面嵌着的血渍,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温热,像刚从血脉里淌出来的一样。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路和那些沉睡的魂灵、和导师的执念、和赵姓男子的悔恨,已经拧成了一股绳,顺着铜匣的震颤,往更深的晨光里去了。而那座沉默的经幢、那棵古老的银杏、那块发烫的甲骨,都在背后望着她,像无数双眼睛,在说:走吧,路已经醒了。

“它回去了。”男人忽然笑了,笑得比山涧的冰棱还脆,“三十年了,总算回去了。”他手腕上的皮肤在晨光里泛出异样的白,原本褐色的疤痕淡得几乎看不见,像被露水擦过的墨迹。

陈教授拄着拐杖从雾里走出来,羊毛围巾沾着草屑,眼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吓人。他没看警察,径直走到男人面前,拐杖重重顿在地上:“老赵,你当真以为……把甲骨送回树里就完了?”

男人的笑僵在脸上。

“当年塌方前,你偷拓的不是无字甲骨。”陈教授的声音发颤,指节捏得发白,“是‘归藏’的阵眼图!你把图带进塌方区,那东西才跟着你爬出来的!”

林薇猛地抬头。导师笔记里提过“归藏”,说与《周易》同源,是殷人记录的另一种卦象体系,早已失传。难道那些甲骨上的星图,就是归藏的阵眼?

男人的肩膀突然垮下去,像被抽走了骨头:“我……我不知道。当年她只说那是打开封印的钥匙,说能让失踪的队员回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看着她被埋进去,手里还攥着没拓完的纸……”

警察把男人押走时,他突然回头,朝林薇扬了扬手。一枚铜铃从他袖口滑落,在石板上滚了几圈,停在她脚边。铃舌果然是片甲骨残片,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妇”字,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粉末,像没擦干净的朱砂。

林薇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铃铛,就被陈教授按住了手。老人的掌心滚烫,腕间的疤痕在晨光里泛着浅红,形状和老槐树上的“水”字痕、青铜盘的刻痕如出一辙。

“别碰。”陈教授的声音压得很低,“这铃能召‘骨语’,你现在血契刚显,碰了会被缠上。”他捡起铃铛,用手帕仔细包好,塞进怀里,“当年老赵就是靠这铃,才把那东西引到经幢下的。”

林薇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起什么:“教授,您昨晚在书房……”

“我在等。”陈教授打断她,目光投向银杏树干,“等它醒,也等你看懂那些批注。”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笔记本,封皮和导师寄来的包裹上的字迹一模一样,“这是你导师的最后一本笔记,塌方前托人带给我的,说万一她回不来,就等‘薇’字辈的学生来取。”

笔记本的纸页泛着潮味,第一页就是张云居寺的手绘地图,三座经幢的位置用朱砂标了三角,第三座经幢旁边画着个小小的铃铛,旁边批注:“庚辰年血拓时,铃响则经幢血涌,需以骨语镇之。”

“骨语不是用来解的,是用来镇的?”林薇想起黑雾里的低吟,那些三个一组的音节,原来不是召唤,是镇压?

“殷人灼骨,既为占卜,也为镇魂。”陈教授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上面贴着半张拓片,和铜匣里甲骨的星图能对上一半,“你导师发现,妇好墓的异葬不是封东西,是建了个活的镇物——用星图引地脉,用经幢锁血气,最关键的是这棵银杏树。”他敲了敲树干,“商周时称‘建木’,说能通天地,其实是因为它的根系能吸收血气,把镇不住的东西引回地底。”

林薇摸向树干上的凹痕,那里已经恢复了普通树皮的质感,只有凑近了才能看见三道极浅的刻痕,像风干的泪痕。青铜盘彻底嵌回树心,连泥土都填得严丝合缝,若不是掌心还留着灼痛感,简直像场噩梦。

“那守契人……”她顿了顿,喉间发涩,“我导师她……”

陈教授合上书,指腹摩挲着封面的磨损处:“守契人不是血脉相传,是自愿献祭。当年你导师把老赵推出塌方区,自己留在探方里,就是用自己的血当了新的封印。”他抬头看向银杏树最高的枝桠,晨光正从那里漏下来,照在那片新叶上,“但她留了后手,说三千年一轮回,总会有能看懂骨语的人来,把这东西从镇物变成路标。”

“路标?”

“回家的路啊。”陈教授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那东西不是恶鬼,是殷人迁走时没带走的‘祖灵’。妇好当年建这镇物,是怕祖灵找不到归藏的路,才用血契锁在地脉里。守契人守的,就是别让外人毁了这条路。”

警笛声渐渐远了。林薇蹲下身,捡起刚才从帆布包滑出来的甲骨残片。残片上的星图已经淡得看不见了,但被血浸透的边缘还留着暖意,像谁的指尖刚离开过。她忽然想起导师最后那个视频,背景里的银杏树影,手腕上的帆布手链——和她现在戴的这条,是同一家店的款式。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

陈教授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袋,倒出三粒暗红色的结晶,和青铜盘上的一模一样。“这是守契人世代传下来的‘血引’,能暂时压住血契的灼痛。”他把结晶塞进林薇手里,“但别常用,血契要醒着,才能听见路的声音。”

林薇握紧结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低头看铜匣,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匣底的铁线篆在晨光里闪着微光。忽然,她注意到匣盖内侧有层极薄的木皮,像是后来粘上去的。

用指甲轻轻抠开木皮,下面露出块暗格,里面躺着半片烧焦的甲骨,上面刻着三个字,是用尖锐的东西仓促划下的,笔画里还嵌着泥土——“归藏启”。

“归藏……要开启了?”林薇猛地抬头,却发现陈教授正望着第三座经幢的方向,脸色凝重。

晨光已经漫过经幢的基座,那些原本蠕动的血丝果然消失了,只留下深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水渍。但幢身的“南无阿弥陀佛”刻字里,有几个字的笔画边缘泛着极淡的金芒,仔细看,竟是甲骨上的“星”“辰”“路”三个字,正顺着刻痕缓缓移动。

“它在指路。”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归藏的阵眼要醒了,这一次,恐怕不止守契人要动。”

林薇把半片烧焦的甲骨塞进帆布包,和那枚刻着“薇”字的残片放在一起。铜匣合上时,发出轻响,像钥匙归位的声音。她最后看了眼那棵老银杏,最顶端的新叶在风里轻轻摇晃,叶尖的露珠滚落,落在树下的泥土里,竟砸出个极小的坑,坑底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

山风里突然飘来熟悉的气味,是铜匣里渗出的那种汁液味,混着淡淡的松烟香,像有人在远处点燃了骨火。林薇想起导师笔记里的最后一句话:“考古最要紧的不是找到答案,是敢往最黑的地方走——但走之前,得先认路。”

她摸了摸腕间自动凝成的血环,此刻已经淡成浅红色,像条快要消失的细线。但她知道,它没消失,只是藏进了皮肤里,像三千年的血脉,终于找到了该流的方向。

晨光漫过云居寺的山门时,林薇背着帆布包,手里攥着铜匣,跟着陈教授往山下走。经过第七块界碑时,她停下脚步,看见界碑背面新刻了道浅痕,形状像片甲骨,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木屑。

是刚才那个赵姓男子刻的吗?还是……另有其人?

林薇没说话,只是把帆布包的背带又紧了紧。她知道,经幢下的血契只是开始,归藏开启的路,才刚刚在晨光里显露出第一缕痕迹。而她手里的铜匣,匣底那句“守的不是契,是回家的路”,或许不只是说给三千年前的人听的。

山脚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是考古所的车来了。林薇最后看了眼那棵老银杏,最高的枝桠上,那片新叶还在摇晃,像在无声地催促。

她转过身,跟着陈教授往山下走,铜匣在怀里轻轻震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与她血脉里的跳动渐渐合拍。

最黑的地方,她已经走过了。

但回家的路,才刚要开始。

林薇没说话,只是把帆布包的背带又紧了紧。帆布的粗纹蹭过颈后,带着山雾的潮意,却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绪平复了些。背带扣勒进肩膀的力道很清晰,像在提醒她此刻不是梦——昨夜石板路上的拖拽声、黑雾里的低吟、老槐树上浮现的字痕,还有赵姓男子颧骨那道与陈教授如出一辙的疤痕,都真实得如同掌心未愈的擦伤。

她低头瞥了眼帆布包侧面的网兜,里面露出半块甲骨残片的边缘,是昨夜从泥土里滚出来的那片,背面刻着半道字。残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湿土,土粒间夹杂着几丝暗红,像被吸进去的血珠。这包东西此刻重得惊人,不只是甲骨与铜匣的重量,更像是兜着三千年的秘密,每走一步都在脊椎上压出钝痛。

经幢下的血契只是开始。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带着铜匣震颤的频率。昨夜光网中浮现的影像突然清晰起来:商代女巫划破的掌心、血池里沉着的巨形甲骨、赵姓男子掏出的焦黑拓片,还有陈教授腕间那道随血脉搏动的疤痕。这些碎片像甲骨上的兆纹,终于在晨光里连成了线——守契人世代守护的不是封印本身,而是封印之下那条被遗忘的路。

林薇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铜匣的木质外壳。三道平行刻痕里的汁液已经凝固,在晨光里泛着暗褐色,像干涸的血痂。但匣身的震颤从未停过,从最初微弱的嗡鸣,到此刻与心跳渐趋一致的律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正用古老的频率呼唤着她的血脉。

她忽然想起导师视频里的背景音,当时以为是风声,此刻才惊觉那是某种低沉的共鸣,与昨夜甲骨悬浮时发出的嗡鸣一模一样。原来早在那时,导师就在用自己的方式传递信息,像商代的占卜者将天机刻进甲骨,只等懂的人来破译。

守的不是契,是回家的路。林薇又默念了一遍匣底的铁线篆。这一次,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腥甜,像铜匣渗出的汁液味,又像自己腕间血环残留的气息。三千年的时光在这句里折叠,那些跪在血池边的商代人、塌方探方里紧握拓片的导师、昨夜在经幢下嘶吼的赵姓男子,他们守护的究竟是谁的归途?是那些被困在封印下的,还是被宿命裹挟的守契人自己?

帆布包里的铜铃突然轻轻晃动起来。是刚才赵姓男子掉落的那枚,铃舌是片刻着字的甲骨残片。此刻铃身贴着她的肋骨,残片的棱角硌得生疼,却在震颤中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三个音节一组,重复往复,正是昨夜黑雾里的低吟。

林薇猛地停步,侧耳细听。那音节在胸腔里共振,竟让她想起导师笔记里的一段话:殷人以骨为媒,通人神之语,其声三叠,如血脉之涌。原来这不是模仿骨语的咒,是真正的骨语,是刻在甲骨里的声音,正顺着铜铃的震颤钻进她的血脉。

听懂了?陈教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露的湿意。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三步外,晨光透过他银白的发间,在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腕间的疤痕在天光里泛着浅红,形状与铜匣的刻痕、青铜盘的纹路构成奇妙的呼应,像某种跨越世代的印章。

林薇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说不清自己听懂了什么,却分明感觉到那组音节里藏着的情绪——不是恐惧,不是愤怒,是绵长的思念,像迷路的孩童在呼唤归途。

陈教授慢慢走过来,拐杖尖点了点她怀里的铜匣:这匣子是钥匙,也是锁。守契人世代相传,不是为了把什么东西困在里面,是怕它忘了回家的路。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第三座经幢的方向,就像人老了会记不清归途,那些沉在地下三千年的东西,也需要有人时时提醒。

林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晨光已经漫过经幢的基座。昨夜蠕动的血丝果然消失了,只留下深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但幢身的南无阿弥陀佛刻字里,有几个字的笔画边缘泛着极淡的金芒,仔细看,竟是甲骨上的三个字,正顺着刻痕缓缓移动,像活过来的虫豸。

它们在指路。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归藏的阵眼要醒了,这一次,恐怕不止守契人要动。

山脚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起初只是隐约的嗡鸣,像远处的雷声,渐渐变得清晰,带着金属摩擦的锐响,刺破了山间的寂静。那是考古所的车,是陈教授昨夜在书房按下紧急按钮后,姗姗来迟的支援。

林薇最后看了眼那棵老银杏。晨光已经爬上最粗壮的枝桠,昨夜渗出暗红汁液的树皮此刻恢复了灰扑扑的本色,只有凑近了才能看见纹路里残留的暗褐,像未干的泪痕。最顶端的那片新叶还在摇晃,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杂乱,是有规律的轻颤,每三次停顿一次,与铜铃的骨语、铜匣的震颤形成奇妙的呼应。

那是在计数,还是在传递某种信号?林薇忽然想起导师最后那条没发完的消息,屏幕上凝固的二字,后面跟着三个省略号。难道导师早就预见了归藏开启的时刻?

她伸出手,指尖朝着新叶的方向虚虚一触。就在这时,帆布包里的甲骨残片突然发烫,是那片刻着字的残片。热度顺着布料渗出来,在小腹处形成一个暖团,与铜匣的震颤、血脉的跳动汇成一股暖流,顺着脊椎往头顶涌。

眼前突然闪过一串模糊的画面:昏暗的探方里,导师正用软毛刷清理一片无字甲骨,拓片在石桌上铺开,上面的星图正发出微光;塌方的烟尘里,一只手将半张拓片塞进另一个人怀里,指甲缝里还沾着朱砂;经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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