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滨江创意园,寂静得像一座被遗忘的城市。冰冷的露水打湿了每一片草叶,东方的天空被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死寂的白色。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撕破了这份宁静。数十辆警车如同从黑夜中扑出的猎豹,无声地包围了中心广场,红蓝交替的警灯在黎明前的微光中,投射出令人心悸的光影。
陈净第一个从指挥车上跳下,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广场中央那座巨大的青铜雕塑——《盗火者》。
然后,他看见了他。
那个人影,如同一个怪诞的寄生体,攀附在普罗米修斯那被锁链束缚的、后仰的躯体上。他几乎与雕塑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他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色t恤,在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扎眼,几乎难以被发现。
他就是石坚。
通过高倍望远镜,现场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陈净眼前。
石坚用粗大的工业铁链,将自己的腰腹和四肢与青铜雕塑紧紧地捆绑在一起,铁链深深地勒进他的皮肉。他正在用一把抹刀,将一桶灰色、粘稠的膏状物疯狂地涂抹在自己和雕塑的接触面上。那是高强度的工业结构胶,一旦干涸,便会如岩石般坚硬,再也无法分离。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反而洋溢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狂热的喜悦。他仿佛不是在自残,而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加冕仪式。
“各单位注意!封锁现场!狙击手占领制高点,寻找最佳射击位,随时准备非致命性射击!”陈净的声音通过对讲机,冷静而迅速地传达到每一个角落,“谈判专家准备!消防队,高压水炮准备!”
部署在瞬间完成。
陈净拿起一个高音喇叭,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让他的头脑愈发清醒。
“石坚!我是市公安局,陈净!放下你手里的东西!”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雕塑上的石坚动作一顿,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下方那些渺小的、被警灯照亮的警察们。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怜悯,就像神明在俯视一群愚昧的凡人。
“你们阻止不了我。”石坚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诡异的穿透力,“这是我的飞升,是我的不朽!”
“飞升?”陈净冷笑一声,声音通过喇叭变得极具压迫感,“你管这个叫飞升?石坚,你看看你自己!你像一个被蛛网缠住的虫子,一个被谎言欺骗的可怜虫!你不是在创造艺术,你是在用你父母给你的身体,去完成一个骗子的弥天大谎!”
“骗子?”石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大笑起来,“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不懂温老师的伟大!是他,为我指明了通往永恒的道路!”
“温元?”陈净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那个你眼中的‘老师’,此刻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审讯室里,通过监控,像看一场滑稽的马戏一样,欣赏着你的表演!”
“你的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则明天可以拿来向别人炫耀的谈资!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站上舞台的懦夫,有什么资格,让你为他殉道?”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石坚的信仰上。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那神圣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不……你骗我!老师不是那样的人!”他嘶吼着,动作变得更加疯狂,他丢掉抹刀,从背后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汽油桶和一个打火机!
不好!
陈净瞳孔骤缩。他要自焚!用火焰将自己的血肉与青铜彻底“熔铸”在一起!
“我将用火焰洗净我的凡躯,与这不朽的青铜融为一体!”石坚拧开汽油桶的盖子,将冰冷的液体从头顶浇下,浸透了他全身,“我将成为永恒的雕塑!成为这座城市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
他高高举起打火机,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殉道者般的、狂热的笑容。
“永别了!庸俗的世界!”
审讯室内,温元通过房间角落的广播,听着现场传来的每一丝声音。当他听到石坚喊出那句“永别了”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极度愉悦、近乎高潮般的陶醉表情。
他的终极乐章,即将奏响!
广场上,陈净的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线。
就在石坚准备按下打火机的那一瞬间。
“行动!”
陈净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但下达的目标,不是狙击手。
“消防队!高压水炮!给我冲——!”
命令下达的瞬间,一辆巨大的消防车顶,那黑洞洞的炮口猛地喷射出一股无比粗壮的、白色的水龙!
水龙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撕裂空气,发出巨大的呼啸声,如同一杆白色的长枪,精准地刺向那个站在雕塑之上的、即将点燃自己的“殉道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放慢了。
石坚脸上狂热的笑容尚未褪去。
他手中打火机的火苗,刚刚“咔哒”一声燃起。
而那毁灭性的白色水龙,已经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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