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龙气冲天而起,化作凝实厚重的土黄色光幕,将镇渊关牢牢护住。关外联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落在光幕上,竟只能激起些许涟漪,再难撼动分毫。关墙之上,劫后余生的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看向沈渊的目光充满了狂热与感激。
王贲更是激动得虎目含泪,抱拳的手微微颤抖。引动地脉,加固雄关,此等手段,近乎神迹!他心中已然将沈渊视作挽救镇渊关、乃至挽救大明北疆的擎天巨柱!
然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沈渊,此刻却并无多少喜色。他脸色苍白,气息虚浮,方才强行引动地脉,几乎抽空了他残余的真元与神魂之力,更是对玉碟碎片进行了一次超负荷的推演运算,此刻识海阵阵刺痛。顾清风扶着他,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
“沈将军!您没事吧?”王贲见状,连忙上前关切问道,语气恭敬无比。
“无妨,消耗过大,调息片刻即可。”沈渊摆了摆手,目光却依旧凝重地望向关外。地脉龙气的爆发,能量波动太过剧烈,如同在黑暗的森林中点燃了巨大的篝火,必然会引起真正猎食者的注意。
果然,就在关内欢呼声尚未平息之际,联军后方,那几股原本隐晦的庞大气息,骤然变得清晰起来!如同沉眠的凶兽,缓缓睁开了冰冷的眼眸。
一股苍茫、古老、带着草原狼群般桀骜与嗜血的气息冲天而起,其威势,甚至隐隐压过了之前的五毒老怪!一道身影自联军大营深处踏空而起,那人身着简朴的皮袍,头发编成无数细辫,面容粗犷,眼神却锐利如鹰,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古朴的弯刀,刀身仿佛沐浴过无数鲜血,散发出冲天的煞气。
“是金帐汗国的天狼大宗师——巴特尔!”王贲脸色骤变,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他竟然也来了!”
几乎是同时,另一股气息也随之升起,阴柔、缥缈,仿佛无处不在的阴影,带着一种侵蚀人心的诡异力量。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在虚空中凝聚,看不清男女,只能看到一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漩涡的眼睛。
“还有影族的暗影大宗师……”王贲的声音已经有些干涩。一位大宗师就已难以抵挡,如今竟同时出现了两位!而且看其气息,都比五毒老怪只强不弱!
五毒老怪见到这两人现身,脸上的羞怒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忌惮与阴冷,他退后少许,与这两人隐隐形成三角之势,共同威压镇渊关。
三位大宗师!联军的真正底蕴,此刻才显露冰山一角!
关内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刚刚升起的希望,再次被无边的恐惧与绝望吞噬。地脉龙气虽强,但能否同时抵挡三位大宗师的联手攻击?无人可知!
巴特尔凌空而立,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那土黄色的光幕,最终落在脸色苍白的沈渊身上,声如闷雷:“引动地脉?小子,你倒是给了本座一个惊喜。可惜,蝼蚁终究是蝼蚁,凭借外物,又能支撑几时?”
那暗影大宗师并未说话,只是那双漩涡般的眼睛微微转动,一股无形的精神压力便如同潮水般涌向关墙,不少守军士卒眼神瞬间变得呆滞、迷茫,甚至有人开始胡言乱语,仿佛心神已被操控。
沈渊强忍着头颅的刺痛,识海中玉碟碎片勉力运转,散发出一圈微弱的混沌清光,将自身与顾清风、王贲等核心将领护住,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地脉既通,便与这万里河山相连!尔等蛮夷,纵有通天之力,可能斩断我大明山河地脉否?”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与自信,借助地脉龙气的余韵,清晰地传遍关内外,竟暂时稳住了些许摇摇欲坠的军心。
巴特尔冷哼一声:“牙尖嘴利!待本座破了你这龟壳,定将你抽魂炼魄,以儆效尤!”
他举起手中那柄古朴弯刀,刀身之上,隐隐有苍狼虚影浮现,一股斩灭一切、掠夺一切的恐怖刀意开始凝聚。暗影大宗师周身阴影蠕动,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嘶嚎。五毒老怪也再次催动漫天毒云,墨绿色翻涌,伺机而动。
三位大宗师,即将联手发动石破天惊的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煌煌如日、威严浩大的金色光柱,毫无征兆地自遥远的天际激射而来,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瞬间跨越无尽距离,如同天罚之剑,悍然轰击在三位大宗师与镇渊关之间的空地上!
“轰——!!!”
大地崩裂,烟尘冲天而起!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巨坑出现在战场中央,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靠得近的联军士兵直接掀飞、震碎!
金光散去,一面绣着五爪金龙、迎风猎猎作响的明黄色旗帜,插在巨坑边缘,散发出不容亵渎的皇道威严!
紧接着,一个尖锐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音,自天际传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明疆土,犯者必诛!”
“朕之‘皇极惊世龙拳’,可还入得尔等之眼?”
声音落下,一道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冠冕、面容模糊却散发着睥睨天下气息的伟岸虚影,在镇渊关上空缓缓凝聚!虽只是虚影,但那浩瀚如海、统御八荒的皇道龙气,却让三位大宗师脸色齐变!
“大明皇帝……朱洪武的意志投影?!”巴特尔握刀的手微微一紧,眼中首次露出了凝重之色。暗影大宗师周身的阴影也波动了一下。五毒老怪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显然对这位威震诸界的大明开国太祖极为忌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战场陷入了死寂。
关内守军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狂热的欢呼,许多人甚至激动得跪伏在地,高呼“万岁”!皇帝陛下亲自关注边关,甚至降下意志投影,这对士气的鼓舞是无与伦比的!
王贲更是热泪盈眶,朝着那龙袍虚影的方向单膝跪地:“臣,镇渊关守将王贲,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渊与顾清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与思索。大明皇帝竟然在此刻降下意志投影?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关注着此地?或者说,关注着引动地脉龙气的动静?
那龙袍虚影并未理会关内的欢呼与跪拜,模糊的面容转向关外的三位大宗师,声音依旧带着雷霆之威:“巴特尔,影魅,五毒,尔等越界了。今日之事,朕记下了。滚回尔等疆域,否则,朕不介意亲率大军,踏平尔等王庭祖地!”
霸道!强势!不容置疑!
巴特尔脸色铁青,握着弯刀的手青筋暴起,但看着那煌煌龙旗和威严的皇帝虚影,以及脚下那深不见底的巨坑,他终究没敢出手。大明太祖朱洪武,乃是此界最顶尖的强者之一,其“皇极惊世龙拳”威名赫赫,哪怕只是一道意志投影,也绝非他们三人愿意轻易硬撼的。
影魅大宗师(影族)周身的阴影缓缓收敛,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身形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竟是直接退走了。
五毒老怪更是色厉内荏地瞪了沈渊一眼,撂下一句“小子,算你走运!”,便驾驭着毒云,头也不回地朝着联军后方遁去。
眼看两位同伴(临时)都已退走,巴特尔独自面对大明皇帝的意志投影,更是压力巨大。他死死盯着那龙袍虚影片刻,又看了一眼镇渊关上空的土黄色光幕以及光幕后的沈渊,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朱洪武,今日之事,我金帐汗国记下了!我们走!”
说完,他收起弯刀,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落入联军大营。很快,联军的号角声响起,原本攻势如潮的军队,如同退潮般开始有序后撤,留下了满地狼藉和无数尸体。
危机,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暂时解除了。
看着联军如潮水般退去,关墙上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许多士兵相拥而泣,庆祝这来之不易的生机。
那龙袍虚影缓缓转向关内,模糊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沈渊身上,停留了一瞬。沈渊感觉到一股温和却无比深邃的意念扫过自己,仿佛要将他里外看透。
“引动地脉,稳固边关,有功于社稷。”皇帝虚影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如之前那般充满杀伐之气,而是带着一种平和的威严,“沈渊,待此间事了,回京述职。”
说完,不等沈渊回应,那龙袍虚影便缓缓消散在空中,那面明黄龙旗也化作点点金光,消失不见。
天地间,只剩下镇渊关内外的一片残破与死寂,以及关内劫后余生的喧嚣。
王贲站起身,来到沈渊面前,深深一揖:“沈将军,陛下金口已开,让您回京述职!此番大功,朝廷必有重赏!”
沈渊点了点头,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回京述职?看似荣耀,实则福祸难料。他身负诸多秘密(玉碟碎片、星辰传承、归墟碑等),朝廷水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皇帝的心思更是难以揣度。此番回去,是坦途,还是更凶险的龙潭虎穴?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清风,顾清风微微颔首,眼神依旧冰冷坚定,无论前路如何,他都会同行。
“王将军,关内善后事宜,就交给你了。我需要立刻闭关调息。”沈渊对王贲说道,他此刻状态极差,必须尽快恢复。
“将军放心!末将定当处理妥当!”王贲连忙保证。
沈渊在顾清风的护送下,走下城楼,前往关内安排的静室。沿途,所有遇到的将士,无论官职大小,皆自发地让开道路,向他投以无比尊敬甚至狂热的目光。
经此一役,“沈渊”之名,必将随着镇渊关的捷报,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大明朝廷与江湖!
然而,就在沈渊踏入静室,准备闭关的瞬间,他怀中断裂的绣春刀残片,以及那柄融入体内的不屈兵魄断剑,竟同时发出了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警示意味的震颤!
一股若有若无、与他之前在葬兵谷感应到的守墓人剑意同源,却又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寂灭剑道气息,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悄然掠过他的感知范围,一闪而逝!
沈渊的脚步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京城……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