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之墟的灵植小镇里，晨雾还没散尽，阿禾就蹲在灵田边，指尖轻轻贴着一株刚抽芽的“两界草”。这草奇特得很，一半叶片泛着玄灵大陆灵植特有的莹绿，一半却带着界外之墟灵根的淡紫，根茎扎在掺了墟核粉末的土壤里，正咕嘟咕嘟地吸着养分。
“又在跟草说话？”阿念走过来时，就见少年眉头皱着，手指戳着草叶上的斑点，“这两界草娇气，你老用灵识撩拨，它该不长得慢了。”
阿禾仰头，鼻尖沾着点泥土，眼睛亮得很：“阿念先生您看，它叶尖有点发灰——不是病了，是夜里两界虹的灵光弱了些，它吸不够‘共生灵能’。”他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木盒，里面装着半块磨得光滑的墟核碎片，“我把这个埋在根边试试，祖父说这碎片能聚灵。”
阿念看着他小心埋好碎片，两界草果然抖了抖叶片，灰斑淡了些。他想起五十多年前，自己跟着爹娘来界外之墟时，这里还只有零星的灵芽，如今连孩童都懂用墟核聚灵了。
“你祖父当年在西漠守防御点时，怕是没想过墟核能当肥料用。”阿念笑着揉了揉阿禾的头发，“对了，今日苏祖祖和君祖祖要来学院看新培育的‘通脉花’，你去把你培育的两界草也搬过去，他们准喜欢。”
阿禾眼睛更亮了，忙应着去了。
日头升到半空时，苏瑶和君逸尘坐着灵舟到了学院。灵舟落在院心的白玉台上，台下站着不少弟子，阿念的小女儿阿禾月正扎着两个小辫子，举着朵刚摘的通脉花跑过来，奶声奶气喊“曾祖父曾祖母”。
苏瑶接过花，花瓣上的纹路像极了两界虹的光带，指尖刚碰上，就感觉到一股温和的灵能顺着指尖流进来，连带着腰间的同心戒都暖了暖。“这花能通两界灵脉？”
“正是。”阿念引着他们往暖房走，“药族的长老说，用通脉花的花蜜做引，能让修士的灵根同时适应玄灵大陆和界外之墟的灵力，以后两界往来就更方便了。”
暖房里暖意融融，最中间的花架上摆着株半人高的通脉花，花瓣层层叠叠，正往下滴着晶莹的花蜜。阿禾捧着他的两界草站在旁边，见了苏瑶，紧张得手都快攥不住花盆。
君逸尘先走到两界草前，指尖拂过叶片，眼里漾着笑意：“这草的灵脉走得巧，紫叶吸寂灭灵能，绿叶吐生机灵息，倒是把两界的性子都融在一处了。”
阿禾脸一红，小声说：“是……是跟着战魂虚影学的。夜里两界虹亮的时候，虚影会在草叶上走灵脉，我照着学的。”
苏瑶愣了愣，转头看向窗外的两界虹。光带里，战魂虚影正缓缓流动，比前些年更清晰了些，像是真的在跟着灵脉走。她忽然想起当年在万灵窟，战魂们化作光点融入她识海的模样——他们哪是消散了，是顺着灵脉，融进了两界的每一寸土地里。
“好孩子。”苏瑶摸了摸阿禾的头，“战魂们守了一辈子灵脉，如今见着灵根长得好，比谁都高兴。”
正说着，暖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药族的一位长老匆匆跑进来，脸色有些发白：“苏守护者，君仙尊，两界虹的光带突然暗了些，边缘的灵植……灵植好像在枯萎！”
众人心里都是一沉，忙跟着到了院外。抬头看向天际，原本璀璨的两界虹果然淡了不少，靠近界外之墟的边缘甚至泛起了灰雾，远处灵田边的修士正慌慌张张地往土里埋镇灵草，可那些草刚埋下去就蔫了。
阿念立刻祭出万象灵核，灵核悬在半空，七彩光芒洒向两界虹，可光带只是亮了亮，很快又暗下去。“灵核的力量不够……像是两界的灵脉断了处连接点。”
君逸尘望着光带最黯淡的地方，那里正是当年他们引新灵脉的位置，轻声道：“怕是新灵脉和旧灵脉没接稳，战魂碑那边的灵能送不过来了。”
“我去看看！”阿禾突然喊了一声，抱着他的两界草就往院外跑，“我的草能跟着灵脉走，我知道哪断了！”
阿念要拦，被苏瑶按住了。她望着少年跑远的背影，眼里有光：“让他去。战魂的灵脉，本就该让年轻的孩子去接。”
阿禾跑得飞快，两界草的叶片在他怀里轻轻抖着，紫叶往光带黯淡的方向偏。跑到两界虹边缘时，灰雾已经浓得化不开，脚下的灵植枯得成了灰。他咬了咬牙，把两界草往地上一放，双手按在草叶上，将自己的灵识全放出去。
灵识顺着草叶的灵脉往深处走，果然摸到一处冰凉的断口——旧灵脉的灵能堵在这边，新灵脉却接不上，中间隔着层厚厚的灰雾，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是……是没消散的虚无残息！”阿禾心里一紧，想起祖父讲过的西漠之战，忙从怀里摸出那半块墟核碎片，往断口处一按。
碎片刚贴上断口，就发出一阵嗡鸣，灰雾被碎片吸得往回缩。两界草突然剧烈地抖起来，紫叶拼命吸着碎片里的寂灭灵能，绿叶却往外喷着生机灵息，竟在断口处催出了新的灵根嫩芽！
“接稳了！”阿禾又惊又喜，忙用灵识护着嫩芽往两边长。
远处，苏瑶和君逸尘正望着这边。见灰雾散了，两界虹重新亮起来，苏瑶轻轻舒了口气，转头看君逸尘，发现他正望着暖房的方向笑。
暖房顶上，战魂虚影正聚成一团，像是在朝着阿禾的方向点头。
等阿禾抱着两界草回来时，脸上又是泥又是汗，却笑得灿烂。阿禾月跑过去，递给他块帕子，奶声奶气问：“阿禾哥哥，草没蔫呀？”
“没蔫！”阿禾举着草晃了晃，“它还长新叶了呢！”
众人都笑起来。苏瑶看着两界虹重新变得璀璨，又看了看眼前的孩子们，忽然觉得，所谓守护，哪有什么终点。战魂们把灵脉守给了他们，他们守给了阿念，阿念又要守给阿禾和阿禾月——就像通脉花的花蜜，顺着灵脉，一代一代传下去。
日落时，苏瑶和君逸尘坐着灵舟回去。灵舟划过两界虹，战魂虚影在舟边缓缓跟着，像是在护送。苏瑶靠在君逸尘肩上，看着下方灵田连成一片，孩童们在田埂上追着灵蝶跑，忽然轻声说：“当年在万灵窟，我总怕守不住……如今才知道，灵根只要有人护着，就永远不会枯。”
君逸尘握着她的手，同心戒的光和两界虹的光融在一处：“是啊，只要有人守着。”
灵舟渐渐远了，两界虹的光带在星空中亮得温柔。暖房里的通脉花还在滴着花蜜，阿禾的两界草摆在花架旁，新抽的嫩芽上沾着点花蜜，正一点点往灵脉里走。
新的守护，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跟着灵脉，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