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
不再是之前那种需要小心翼翼引导、如同借用外物般的感觉,而是如同血液般在灵魂与身体中自然流淌、如臂指使的本源之力。
我躺在地上,感受着体内那枚已然不同的万象源点坐标。它稳定地旋转着,散发着混沌而内敛的光泽,不再有之前两块碎片融合时的剧烈冲突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圆融、和谐,却又蕴含着更加深邃奥秘的波动。
灵魂的虚弱感正在被这股新生的、更加精纯而磅礴的力量迅速滋养、修复。那些因融合冲击而留下的细微裂痕,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强化。甚至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本质,似乎都因为这完整度更高的碎片融合,而得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升华。
不仅仅是力量的恢复与提升,更是一种认知层面的拓展。
我闭上眼,无需刻意催动,感知便自然而然地扩散开去。不再是之前“源息感知”那种主动的、需要消耗心神的探查,而更像是一种被动的、全方位的“信息接收”。金字塔内部墙壁上那些古老纹路中蕴含的法则信息,空气中漂浮的能量尘埃的轨迹,甚至这座“源律方碑”本身与外界千界坟场那混乱法则的微弱对抗……所有这些信息,都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感知,却又不再像以前那样带来负担,反而被灵魂中的坐标自动梳理、归纳,化作我可以理解的知识。
这就是更完整的“基石”带来的能力吗?对规则与信息的天然亲和与掌控?
我尝试着调动这份新生的力量。
意念微动,一层薄薄的、流转着混沌光泽的能量护盾便瞬间出现在身体周围。这护盾并非单纯的曦光,也非纯粹的晶曜法则,而是两者融合后诞生的、一种更加稳定、更具包容性也更坚韧的力量。感觉其防御强度,远超之前“心光之舟”全力维持的曦光屏障。
我又看向大厅远处一块从墙壁上脱落、悬浮在半空的暗金属残骸。没有使用“晶壁共鸣”,仅仅是意念锁定,那块残骸便如同被无形之手握住,随着我的心意缓缓移动、变形,最终化作一柄闪烁着混沌流光的短刃,安静地悬浮在我面前。操控更加精细,消耗却微乎其微。
这还只是对力量最基础的运用。我感觉到,坐标之中还蕴含着更多未知的奥秘等待发掘,比如对更高维度信息的解读,对特定法则的深度干涉等等。
但此刻,并非沉浸于力量提升的时候。
星骸已然消散,它的使命完成,归于永恒。而我的路,还要继续。
外面的“寂灭之影”……
我收敛心神,将感知聚焦于金字塔之外。
之前那疯狂撞击、嘶吼的恐怖波动,此刻……平息了。
并非完全消失,那团庞大的、流动的黑暗依旧盘踞在洞穴之中,如同蛰伏的凶兽。但它似乎失去了明确的目标,不再狂暴地攻击金字塔,只是缓缓地、无意识地蠕动着,那两点猩红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带着一种茫然的空洞感。
星骸的预言成真了。随着“归源”完成,源律方碑散发出的、吸引寂灭之影的秩序气息大幅减弱,这头由怨念与归墟之力构成的扭曲之物,似乎真的失去了兴趣,陷入了某种“待机”般的沉寂状态。
这是个离开的机会!
我必须趁它没有再次被激怒之前,离开金字塔,离开这片洞穴,离开千界坟场!
我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体的状态恢复了大半,灵魂虽然依旧有些疲惫,但已然无碍。新生的力量在体内奔腾,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目光扫过这座空旷的大厅,最后看了一眼星骸消散的地方。这里埋葬着一个古老文明的遗迹,一个忠诚守护者的终末,也见证了我的一次关键蜕变。
没有留恋,我走向之前进入的那个方向。意念微动,前方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墙壁,便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再次露出了那流淌着金色光液的出口。
深吸一口气,我将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新生的混沌能量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的、模拟着周围死寂环境的伪装。然后,一步踏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光液之中。
短暂的穿梭感后,我重新出现在了那片死寂的球形洞穴中。
冰冷、混乱、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环境再次将我包裹。但这一次,我感觉自己与这片环境的“对抗感”减弱了许多。新生的坐标似乎能更好地适应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兼容”这种混乱的法则,让我受到的环境压制小了很多。
我悬浮在半空,警惕地感知着远处那团庞大的寂灭之影。
它依旧在缓缓蠕动,对我的出现似乎有所察觉,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微微转向我,但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传递出一种漠然的、缺乏主动性的“注视”。
很好……它没有强烈的敌意。
我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甚至不敢散发出任何一丝秩序能量的波动,只是凭借着对新力量的掌控,如同一条融入背景的游鱼,朝着记忆中进来的那个由脊椎骨构成的通道方向,缓缓地、无声无息地飘去。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寂灭之影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我,那冰冷的注视感如同跗骨之蛆,让我头皮发麻。但我能感觉到,它只是在“观察”,并没有捕食的欲望。
终于,我穿过了那条脊椎骨通道,重新回到了千界坟场那更加广阔、也更加混乱的外围区域。
直到彻底脱离了那球形洞穴的范围,再也感知不到寂灭之影的注视,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成功了!平安离开了金字塔,并且没有惊动那头恐怖的守墓者!
此刻,身处无数世界残骸构成的死亡迷宫之中,我感受着体内新生的、澎湃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是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虽然这里方向感极其薄弱,但新坐标对空间结构的感知更加敏锐),朝着与来时相反的、坟场外围的方向,开始加速。
这一次,不再需要“心光之舟”。
我意念一动,新生的混沌能量便自然而然地包裹全身,化作一道黯淡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流光,速度远超之前驾驭舟体之时!并且飞行更加灵活,对周围危险环境的感知和规避能力也大幅提升。
偶尔遭遇一些游荡的虚空掠食者或怨念聚合体,我甚至无需正面冲突,只需稍稍引动坐标的力量,模拟出更强大的混乱或死亡气息,便能将它们惊走。
归途,远比来时要顺畅得多。
穿过层层叠叠的破碎法则与世界残骸,感受着周围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绝望气息逐渐变得稀薄,暗红色的背景也开始慢慢褪色……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再次出现了相对“正常”的、闪烁着冰冷星光的无尽虚空!
当我彻底冲出千界坟场那混沌聚合体的最外层边界,重新沐浴在(相对)纯净的虚空能量中时,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
回头望去,那个巨大、溃烂、缓慢蠕动的世界坟墓,依旧静静地悬浮在远方,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但我已经不再是刚刚踏入其中的那个孱弱旅者。
我悬浮在虚空之中,摊开手掌,感受着体内那枚混沌光泽的坐标稳定运转,带来的磅礴力量与清晰感知。
千界坟场之行,结束了。
下一块碎片在哪里?星骸警告中的“其他观众”又是什么?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但此刻,我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更完整的“基石”,以及……更加坚定的决心。
目光扫过无尽虚空,万象源点坐标微微震颤,似乎感应到了极遥远处,另一丝微弱的、同源的呼唤。
方向,已然在心。
没有停留,我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混沌流光,撕裂黑暗,朝着新的目标,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