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请用。”萧珩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则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开始切割面前那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和牛。
陆骁和叶家兄弟对视了一眼，虽然心里对萧珩充满了警惕和敌意，但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干坐着。
更何况，他们的小公主，已经迫不及待了。
只见叶清婉，早就拿起了筷子，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差没流口水了。
“大哥，陆骁，三哥，快吃呀！这个好吃！”
她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鲍鱼，塞进嘴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还不忘招呼身边的三个男人。
那副小吃货的模样，瞬间，就冲淡了餐桌上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三个男人看着她那满足的小脸，心都软了，哪还有心思跟萧珩置气。
于是，餐桌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主位上的萧珩，依旧优雅地，小口品尝着美食，时不时地，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向叶清婉。
而叶清婉，则彻底化身干饭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干饭魂。她的小嘴就没停过，吃得不亦乐乎，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至于她身边的三座“大山”，则完全成了她的专属投喂官，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的“太子之争，一向如此”。
“婉婉，尝尝这个汤，对身体好。”陆骁盛了一碗人参鸡汤，用勺子撇去浮油，又仔细吹凉了，才递到她面前。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小妹，这个虾不错，三哥给你剥。”叶浔戴上一次性手套，动作行云流水，一只硕大的澳龙虾转眼间就变成了白嫩的虾肉，再蘸上秘制酱汁，精准地送到她嘴边的碟子里。
“来，张嘴，啊——”
“多吃点蔬菜。”叶泠言简意赅，默默地，给她夹了一筷子用高汤煨过的翠绿菜心，正好能解解腻。
叶清婉来者不拒，吃得眉眼弯弯，幸福得直冒泡泡。
四个人，自成一个世界，把对面的主人萧珩，当成了付费背景板。
萧珩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那种鲜活的、热闹的、充满了烟火气的温暖，是他从未拥有过的。
他放下刀叉，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端起面前的红酒杯，轻轻晃了晃。
“叶小姐，”他开口了，声音温润，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听过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不知，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叶清婉刚咽下一口鲜美的虾肉，闻言，茫然地抬起头，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像只被突然打扰进食的松鼠，懵懂又可爱。
陆骁和叶泠、叶浔则立刻警惕了起来。
来了，正题终于来了。
萧珩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缓缓开口。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时间都失去了意义。那时候，天地间，有一个神女。她生而为神，无父无母，执掌着世间万物的秩序。她很美，美到世间所有的言语，都无法形容其万一。”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仿佛能将人带入那个遥远的，神话时代。
“有一天，神女路过一处深潭，看到潭边，有一条快要死的黑色小蛇。它很弱小，也很丑陋，身上满是伤痕，奄奄一息。”
“神女心生怜悯，便随手渡了它一丝神力，救了它的命，然后，将它安置在了那湾深潭里，便离开了。”
叶清婉听到这里，下意识地停下了筷子，不知为何，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萧珩继续说道：“神女或许早就忘了这件事，但那条黑蛇，却因此，得到了天大的机缘。它靠着那一丝神力，开启了灵智，走上了修炼之路。”
“它修炼了很久很久，终于，可以化为人形。它想报答神女的恩情，也想，能永远追随在神女身边。于是，它离开了深潭，去了传说中神女居住的昆仑山。”
“昆仑山？”叶清澈的眸子闪了闪，这个地方……
“但是，它没能见到神女。昆仑山的守山人，嘲笑它出身低微，血脉不纯，只是一条卑贱的蛇妖，根本不配见到高贵的神女。他们辱骂它，殴打它，将它赶下山去。”
萧珩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叶清婉忍不住插嘴，小声地问：“那……那它几百年都不吃饭的吗？好可怜哦。”
“噗——”
正襟危坐的叶浔差点没绷住，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家小妹的脑回路是不是只通向“吃”这一个终点。
陆骁和叶泠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丫头，关注点总是这么清奇。
萧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了一下，脸上的温和笑容有了一丝裂痕，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纵容的意味。
“它不饿，它只是……想再见一次，那个救了它的，给了它新生的神女。”
“可它没有放弃。它就在昆仑山脚下，等了足足几百年。风吹，雨打，日晒，雪埋，受尽了世人的欺辱和白眼。它只是想，再见一次她。”
“最后，它还是没能等到。它带着满身的伤痕和屈辱，离开了昆仑山。”
“它明白了，想要不被欺负，想要得到尊重，就必须，变得足够强大。于是，它用尽了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地，让自己变强。它吞噬，它杀戮，它掠夺……最终，它成功了。”
萧珩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疯狂和极致的悲凉。
“那条卑贱的黑蛇，成了一条翱翔九天的神龙。它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它成了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它回到了昆仑山，将那些曾经欺辱过它的人，全部，踩在了脚下。它占领了昆仑，成了新的主人。”
故事讲到这里，叶清婉很配合的，小脸上露出莫名的悲伤和怅然。
她就像看到了那条孤独的黑蛇，在无尽的黑暗中，是如何一步步蜕变成充满恨意的神龙。
“可是……”萧珩说到这里，顿了顿，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叶清婉，“它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神女了。”
故事，讲完了。
整个餐厅，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