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隐石林里呼啸而过。石林此刻没有丝毫的美感，只剩下无尽的阴森和恐怖。怪石嶙峋的石林深处，回荡着奴隶们的哀嚎声，像是无数个死去的灵魂在诉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
阿洋拖着一条残废的手臂，艰难地在石林里行走着。她的左臂在去年月圆之夜的女奴争斗中被砍断，只剩下光秃秃的肩膀，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却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蛇，缠绕在她的身上。自从被东首领卖给曹远部落的首领曹之后，她就过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曹最喜欢折磨残废的女奴，每天都会用各种残忍的手段虐待她，把她的痛苦当作最大的乐趣。
“动作快点！要是找不到足够的猎物，首领就要把你的另一条手臂也砍下来！”
监工的卫兵拿着竹鞭，在阿洋的身后不停地抽打着。竹鞭落在她的背上，留下一道道深红色的血痕，疼得她浑身发抖，却不敢停下脚步。
这次曹带着一群卫兵和奴隶，来到鳞隐石林打猎。男奴们被派去寻找猎物，女奴们则被当作诱饵，被卫兵们驱赶着走进石林深处，用来吸引野兽。阿洋因为残废，跑得最慢，成了卫兵们重点“照顾”的对象。
“阿洋姐姐，你还好吗？”旁边的女奴阿小小声地问道。阿小是小陶部落的人，小陶部落有三百零六人，上个月因为没能按时缴纳飞桥莴苣，被曹带人洗劫了部落，女奴们都被抢走了，阿小就是其中之一。阿小的年纪很小，只有十四岁，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可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恐惧和绝望。
阿洋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没事，你别管我，你自己小心点。这里的野兽很凶猛，一旦遇到，你就赶紧跑，别管我。”
阿小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她摇了摇头，说道：“阿洋姐姐，我不丢下你。我们一起走，一起想办法活下去。”
阿洋看着阿小真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奴隶们之间很少有真情，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拼命，可阿小却愿意对她伸出援手。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一阵野兽的咆哮声。阿洋和阿小吓得浑身发抖，想要逃跑，却被身后的卫兵用竹矛抵住了后背：“不准跑！再跑就杀了你们！”
一只巨大的野猪从石林后面冲了出来，它的体型庞大，獠牙锋利，眼睛里充满了凶光。卫兵们连忙举起竹矛，准备攻击，可野猪却朝着阿小冲了过来。
“小心！”阿洋大喊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阿小推到了一边。自己却因为行动不便，被野猪撞倒在地。野猪的獠牙刺进了阿洋的大腿，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枯叶。
阿洋疼得惨叫出声，却死死地抓住野猪的獠牙，不让它伤害阿小。阿小吓得哭了起来，想要冲过去救阿洋，却被卫兵拦住了：“别过去！让她死了正好，省得我们动手！”
就在这时，一个男奴突然冲了过来，用手中的石斧狠狠地砍向野猪的头部。野猪吃痛，发出一声怒吼，松开了阿洋，转身扑向那个男奴。
那个男奴是大湖部落的阿大，他原本被东首领关进了竹牢，后来因为洪水冲垮了竹牢，他才逃了出来。逃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鳞隐石林里流浪，靠打野味为生。今天他正好在附近打猎，听到了阿洋的惨叫声，就赶了过来。
阿大拿着石斧，和野猪展开了激烈的搏斗。他的身上被野猪咬伤了好几处，鲜血直流，可他却丝毫没有退缩。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为这些受苦的女奴们做的事情。
卫兵们看着阿大，眼里充满了惊讶。他们没想到，一个逃出来的男奴，居然敢反抗他们。
“快，把这个贱奴给我杀了！”一个卫兵大声地喊道，举起竹矛，朝着阿大刺了过去。
阿大转身躲过竹矛，反手一斧，砍在了那个卫兵的肩膀上。卫兵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其他的卫兵见状，纷纷举起竹矛，朝着阿大刺了过去。
阿大虽然勇猛，可毕竟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卫兵们围住了。他的身上被竹矛刺中了好几处，鲜血不停地流淌着，可他却依然死死地握着石斧，不肯放弃。
“阿大哥哥，快逃！”阿小大声地喊道。
阿大回头看了看阿小和阿洋，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说道：“你们……你们快逃，别管我……”
话音刚落，一把竹矛就刺中了阿大的胸口。阿大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阿洋和阿小看着阿大的尸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们知道，阿大是为了救她们才死的，可她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卫兵们杀死了阿大，把目光转向了阿洋和阿小。为首的卫兵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两个贱奴，居然敢让逃奴救你们，看我今天不杀了你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卫兵们都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曹骑着马，带着一群卫兵，朝着这边走来。
“怎么回事？这么吵？”曹皱了皱眉，不满地说道。
为首的卫兵连忙跑过去，躬身说道：“首领，刚才有一个逃奴在这里闹事，还杀了我们一个兄弟。我们已经把他杀了，正准备处理这两个贱奴。”
曹看了看地上的阿大的尸体，又看了看阿洋和阿小，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逃奴？胆子倒是不小。不过这两个女奴，还有点用，别杀了，带回去，我要好好‘伺候’她们。”
卫兵们应了一声，粗暴地抓住阿洋和阿小的胳膊，把她们拖到了曹的马前。曹低下头，用马鞭挑起阿洋的下巴，色眯眯地看着她：“没想到你这个残废，还挺勇敢的。不过没关系，我最喜欢折磨勇敢的女奴了。”
阿洋狠狠地瞪着曹，眼里充满了恨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曹的手咬了过去。曹疼得大叫一声，猛地甩开阿洋的头，说道：“好啊，你这个贱奴，还敢咬。”
曹的马鞭狠狠抽在阿洋的脸上，一道鲜红的血痕瞬间从她的额头蔓延到下颌，血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满是枯叶的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阿洋被抽得偏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她早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里磨掉了恐惧，只剩下蚀骨的恨意，像鳞隐石林里的毒藤，死死缠在她的心上。
“贱奴，还敢咬我？”曹捂着被咬伤的手背，油腻的脸上满是狰狞，“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子！”他朝着卫兵使了个眼色，“把她的另一条胳膊也废了，我倒要看看，一个没了两条胳膊的贱奴，还怎么敢反抗！”
卫兵们狞笑着围上来，手里拿着烧红的铁钳，那灼热的温度隔着几步远都能感受到。阿小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抱住阿洋的腿，哭喊道：“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伤害阿洋姐姐！我来替她，我来伺候你们，求求你们……”
“滚开！”曹一脚踹在阿小的胸口，阿小像片枯叶一样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尖锐的石笋上，嘴角瞬间溢出血丝。她趴在地上，疼得连呼吸都困难，却还是挣扎着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哀求。
阿洋看着倒在地上的阿小，又看着逼近的卫兵和烧红的铁钳，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知道，一旦没了这条胳膊，她就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废物，连一点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绝望之中，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一丛不起眼的植物上——那是她在石林里流浪时认识的毒草，名叫“断肠草”，叶子碾碎了混在食物里，只需一点点，就能让人腹痛如绞，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昨天晚上，她趁着卫兵不注意，偷偷摘了几片断肠草叶子，藏在了破旧麻衣的夹层里。她原本是想，若是哪天实在受不了折磨，就用这毒草了结自己，也免得再受曹的侮辱。可现在，看着曹那张狰狞的脸，看着阿小痛苦的模样，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里滋生——她要让曹死，要让这个折磨了她无数次的恶魔，付出代价！
“怎么？怕了？”曹看着阿洋僵硬的模样，以为她终于屈服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早这样乖乖听话，不就少受点苦了？把她带回去，今晚我要好好‘赏’她。”
卫兵们放下铁钳，粗暴地架起阿洋的胳膊。阿洋顺从地被他们拖着走，手指却悄悄摸进麻衣夹层，将藏在里面的断肠草叶子碾碎，藏在了指甲缝里。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阿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阿小，等下吃饭的时候，听我的话，别吃他给的东西。”
阿小愣了一下，看着阿洋眼里从未有过的坚定，缓缓点了点头。
回到曹远部落的竹楼时，天已经黑透了。曹因为白天被咬伤，心情格外不好，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子酒菜，还特意让女奴端来了他最喜欢的槐南粉干和煨豆腐，打算边喝酒边折磨阿洋。
阿洋被卫兵押着跪在竹楼的角落，看着曹坐在竹榻上，一边喝酒，一边色眯眯地盯着她。旁边的矮桌上，摆着一碗刚盛好的槐南粉干，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那是曹特意留给自己的，他向来不允许奴隶碰这些精贵的吃食。
“过来，”曹朝着阿洋招了招手，“把这碗粉干喂我吃。”
阿洋低着头，慢慢走过去。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指甲缝里的断肠草粉末硌得手指生疼。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一旦失败，她和阿小都会死得更惨。
她端起那碗槐南粉干，走到曹的面前，用没受伤的右手拿起竹筷，夹起一根粉干，递到曹的嘴边。曹张开嘴，得意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就在粉干快要送进他嘴里的时候，阿洋的手指悄悄一捻，指甲缝里的断肠草粉末，全部撒进了碗里的汤中。
粉末遇水即溶，很快就消失在了浓稠的汤里，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阿洋强压着心里的紧张，脸上装作顺从的模样，继续用竹筷夹起粉干，喂到曹的嘴里。
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调侃：“算你识相，早这样伺候我，也不至于少了一条胳膊。”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碗里的汤已经被下了毒。
阿洋喂完最后一口粉干，看着曹把碗里的汤也喝得一干二净，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断肠草的毒性很快就会发作，用不了多久，这个恶魔就会痛苦地死去。
就在这时，曹突然皱了皱眉，捂住了肚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怎么回事？我的肚子怎么这么疼……”
阿洋的心里一紧，知道毒性开始发作了。她连忙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模样，不敢说话。
曹的腹痛越来越剧烈，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掉，他捂着肚子，蜷缩在竹榻上，疼得惨叫出声：“疼……好疼……快……快找巫医……”
卫兵们见状，都慌了神，连忙跑出竹楼去找巫医。竹楼里只剩下阿洋、阿小，还有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曹。
阿小爬过来，小声地问道：“阿洋姐姐，他……他怎么了？”
阿洋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复仇的火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他中了毒，很快就会死了。阿小，我们的机会来了，我们快逃！”
阿小惊讶地看着阿洋，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她没想到，阿洋居然敢给曹下毒，这个平日里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女奴，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
就在她们准备逃跑的时候，曹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死死抓住了阿洋的脚踝，眼里充满了血丝，恶狠狠地说道：“是你……是你下的毒……我要杀了你……”
阿洋吓得浑身发抖，用力地踹着曹的手，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曹的力气太大了，死死地抓住她的脚踝，不肯放手。
“阿洋姐姐，快！”阿小拿起旁边一根断裂的竹片，朝着曹的手狠狠砸了过去。曹疼得大叫一声，松开了阿洋的脚踝。
阿洋趁机爬起来，拉着阿小，朝着竹楼外面跑去。她们刚跑出竹楼，就看到远处传来了火把的光芒——是去找巫医的卫兵们回来了。
“快，她们在这里！别让她们跑了！”卫兵们看到阿洋和阿小，大声地喊道，朝着她们追了过来。
阿洋和阿小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朝着竹林的方向跑去。夜色漆黑，她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土地上奔跑着，身后的火把越来越近，吆喝声也越来越响。
“阿小，快，前面就是竹林了，我们进了竹林，他们就不容易找到我们了！”阿洋拉着阿小的手，大声地喊道。
就在她们快要跑进竹林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箭羽破空的声音。阿洋下意识地把阿小推到一边，自己却被箭羽射中了后背。
剧痛瞬间传遍了全身，阿洋倒在地上，鲜血不停地从伤口里涌出来，染红了地上的泥土。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卫兵们，又看了看身边吓得不知所措的阿小，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阿小，快……快逃……别管我……一定要活下去……”
“阿洋姐姐！”阿小趴在阿洋的身边，哭得撕心裂肺。
“别废话！快逃！”阿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了阿小一把。
阿小知道，自己不能辜负阿洋的期望。她擦干眼泪，深深地看了阿洋一眼，转身跑进了竹林里。
卫兵们追了上来，看到倒在地上的阿洋，为首的卫兵冷笑一声，说道：“这个贱奴，居然敢给首领下毒，看我不把她碎尸万段！”
阿洋躺在地上，看着卫兵们举起的竹矛，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自己虽然要死了，可曹也活不了多久了，阿小也逃了出去，她的仇，也算报了一部分。
就在竹矛快要刺到她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卫兵们都愣住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群手持竹矛和石刀的人，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从安砂部落逃出来的阿安和阿罗，还有一群逃出来的奴隶们。
“是逃奴！他们居然敢来这里！”卫兵们吓得脸色苍白。
阿安看到倒在地上的阿洋，眼里充满了愤怒，她大声地喊道：“兄弟们，杀了这些卫兵，为死去的奴隶们报仇！”
奴隶们早就对首领和卫兵们恨之入骨，听到阿安的话，纷纷举起武器，朝着卫兵们冲了过去。
一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奴隶们虽然没有精良的武器，可他们却有着必死的决心，一个个像饿狼一样，朝着卫兵们扑去。卫兵们平日里作威作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阿安跑到阿洋的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说道：“姐妹，你还好吗？我们来救你了。”
阿洋看着阿安，虚弱地笑了笑，说道：“我……我不行了……曹……曹中了毒……很快就会死了……阿小……阿小逃进竹林了……你们……一定要找到她……带她去安贞堡……”
话音刚落，阿洋的头就歪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呼吸。
阿安抱着阿洋的尸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抬起头，看着正在战斗的奴隶们，眼里充满了坚定。她知道，阿洋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她们要为所有死去的奴隶们报仇，要推翻这些残暴的首领，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个属于奴隶们的自由部落。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卫兵们被全部杀死，奴隶们占领了曹远部落的竹楼。阿安在竹楼里找到了已经气绝身亡的曹，他的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表情，显然是被断肠草的毒性折磨致死的。
“姐妹们，兄弟们，”阿安站在竹楼的台阶上，大声地说道，“曹已经死了，我们终于打败了一个恶魔！可这还不够，永安联盟里，还有很多像曹一样的首领，还有很多受苦的奴隶们等着我们去救！我们要去安贞堡，那里有我们的希望，我们要在那里建立自己的部落，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好！我们听你的！去安贞堡！”奴隶们齐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希望和坚定。
第二天一早，阿安带着一群奴隶，朝着竹林里走去，她们要去找阿小，然后一起去安贞堡。竹林里弥漫着清晨的雾气，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像是为她们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她们在竹林里找了很久，终于在一棵粗壮的竹子后面，找到了蜷缩在那里的阿小。阿小看到阿安她们，激动地哭了起来，扑进了阿安的怀里。
“阿小，别怕，我们来接你了，”阿安抚摸着阿小的头，温柔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安贞堡，那里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我们再也不用受欺负了。”
阿小点了点头，擦干眼泪，跟着阿安她们，朝着安贞堡的方向走去。她们的队伍越来越大，一路上，她们遇到了很多从其他部落逃出来的奴隶，大家都纷纷加入了她们的队伍。
与此同时，燕东部落的东首领和燕南部落的南首领，也收到了曹死亡的消息。他们得知是逃奴们杀死了曹，都愤怒不已，决定联合其他部落的首领，一起去追杀逃奴们，把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