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扑腾叫喊声震天，不多时，就有无数太监宫女赶了过来。
只是水下的正统帝被黑影拖至水深处，已经痛苦绝望的呛水。
又在恍惚中，正统帝看到水下几个人影朝他游来。
他只觉两股力量在争夺他，没多久，一番激烈打斗过后，他被带出水面。
呛咳中，他看向带着他往岸上游的人，竟然是严昭。
………
乾清宫内。
太后面色忧虑的坐在龙榻边，听太医把脉后说正统帝先前刀伤未愈，这次又落水呛伤心肺，恐伤及根本。
“务必治好皇帝！否则，哀家拿你是问！”
太医流着冷汗，连连应是。
到了晚间，正统帝悠然转醒，看着面色憔悴的太后，他猛咳几声，而后唤来贴身太监。
和太监一同进来的，是严昭。
严昭换了身干净的飞鱼服，来到皇帝寝宫前，已经将随行的一干太监全部捉拿内狱。
先前在水中的黑衣人，他扯掉过那人遮面的黑巾。
是赵祖昂。
想来对皇宫很熟悉，在被他夺过皇帝后，就果断遁走了。
正统帝看到严昭，眼里闪过一丝晦暗，朝太后道：“母后劳累已久，先回去歇息吧。待儿臣明日好了，便去寿和宫请安”
知道皇帝性子说一不二，不喜人反驳，太后也不跟他多拉扯，嘱咐几句体贴话，便和琴芳离开了乾清宫。
正统帝屏退所有宫人，而后看向严昭。后者主动行至皇帝榻前，跪在脚榻上。
“朕没想到你会救驾，或是说，没想到你会认真救驾”
严昭垂眸道：“臣是锦衣卫北镇抚使，本是专管内狱，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作乱之人。可如今锦衣卫总指挥使没了，微臣自该负责圣上的安危。”
正统帝眼神微变，语气凌厉道：“你是在暗示朕，提你为锦衣卫总指挥使？”
严昭正色道：“圣上自有决断，微臣不敢擅专！”
正统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而后又咳了几声：“你杀了朕的表兄，还帮崔昀野出逃。朕是打算杀了你的，只是近日局势混乱，还未找到机会罢了。”
严昭语气平常，言词坚持己见：“圣上自坐上皇位起，就有无数人为您效犬马之劳，先前的颜成是如此，微臣和崔昀野，以及沈曜亦如此。”
“圣上是不会有错的，只能是奸佞教唆。臣救崔昀野，是为了圣上江山安稳。臣杀颜成，与任何人都没有干系，就好比今日，即便颜成还活着，也不一定就比微臣救驾及时！”
正统帝：“所以，你是想说，你杀颜成，只是为了自己得到锦衣卫总指挥使？”
严昭垂眸不答，但神色尽是坦然。
正统帝了然一笑：“这个理由，倒让朕没那么恨你了”
比起这个人是崔昀野的同党，潜在他身边伺机谋害。
而为了他手里更高的官位，故意顺着崔昀野的力道，除掉颜成，倒显的人之常情。
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你既对那位子虎视眈眈，那朕便成全你。只是你得记得，自己是谁的人”
严昭凛然道：“圣上一日是皇帝，微臣便一日追随。若圣上殡天，微臣即刻殉也！”
见皇帝神色恹恹，将要让他退下时，他将今日说道：“有件事！微臣必须要告知圣上”
正统帝：“说！”
严昭：“今日水下救驾时，微臣看到了那个刺客的长相，是赵祖昂！”
正统帝久久不说话。
严昭抬眸望去，见皇帝脸色颓败，甚至有些难以形容的哀伤。
他忍不住道：“非是臣故意诬陷国舅，先前送皇帝回乾清宫后，臣便派锦衣卫去将军府提人，可谁知晚了一步，将军府已经人去楼空！”
正统帝眼有泪光：“他为何？”
严昭：“微臣也不知，只是赵祖昂行刺圣上，实乃诛九族的大罪。当派锦衣卫追查，抓到人再刑讯审问，认罪后，那赵将军一家都得背上谋反之名，圣上要对赵家早做打算。”
正统帝眼角滑落一滴泪，知道赵祖昂会这么做，应该是知晓了皇后真正的死因。
“不必，此事就此作罢，对外宣称朕是意外落水即可，国舅也是朕放出京城的。”
罢了，他已经对不起皇后了。
皇后生前一直想为母家邀赏，他食言了，这次就当是还给皇后，就不追究她的父兄了。
严昭：“赵祖昂如此胆大妄为，若回了南陇，焉知他不会再行祸事？”
正统帝摇头：“赵俨老奸巨猾，又不似宁远侯根基深厚，他除了在南陇当他的大将军，还能做甚？”
………
陵州总督府。
丁允鹤今日一大早，便将大爷的公文公函及密信拿到大爷房中。
崔昀野面色憔悴的靠在床头，身前放着书案，他仔细翻看这些书信公文，眼神愈发清明。
丁允鹤不知这些东西，能否唤醒大爷的记忆，但瞧大爷这熟悉的专注神情，处理这些公务应该不成问题吧？
崔昀野将这些全部看了一遍，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他想让丁允鹤给他递笔，想要批阅公文。
就两州的官盐和漕运事务，就得快些提上日程。
他接过丁允鹤递来的笔，划下自己的朱批。即使没有记忆，他做这些也像是手到擒来，就像是他本来就经常处理这些公务，已经刻入了骨髓里。
他对比书信上的字迹，他已经确定自己就是崔昀野。
既然找到了自己的身份，那自己为何会遭此一劫？
丁允鹤先前说他在京城的权力角逐失败，才被人斩草除根。
可现在，他想知道自己是如何败的。
丁允鹤紧张的捏紧了衣角，他可以将所有的事情经过说一遍，并说的明白，可他不能提及沈家女的部分。
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崔家主子可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若大爷再与那沈家女纠缠，岂不是又有许多麻烦事儿？
纠结了一会，在大爷那双沉冷的眼眸看过来前，他将他们自上京城求学，到入朝为官的大致过程说了下。
再把沈小姐的存在抹去，把大爷是如何做到位极人臣，和之后被皇帝忌惮，并下狠手迫害的事说了一遍。
他说完，就见大爷松缓了脸色，似是在填充自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