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马车上。
“舅舅放着沈府的宽敞马车不坐,来同我挤这小马车做什么?”姜韫看着对面硬挤上来的沈卿辞。
“哎呀,舅舅这不是想你了吗?想同你多待一会儿......”
沈卿辞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马车内的布置。
“不过小央央,镇国公府没钱啦?怎么让你坐这么破......普通的轿子?”
姜韫接过莺时递来的热茶,轻轻吹气,“行事方便。”
沈卿辞嘿嘿笑着朝莺时伸手,莺时按下翻白眼的冲动,倒了一杯茶塞进他的手中。
一杯热茶下肚,沈卿辞混沌的脑袋才渐觉清明。
“小央央,我身上这毒怎么解?我不会要死了吧?!”沈卿辞越想越害怕。
“放心吧,你所中之毒不深,回头我找人给你拿几副解药,吃下便会好。”姜韫说道。
沈卿辞中的毒是一种慢性毒药,名为“蚀骨散”,毒性虽然微弱但吸入后会一直留存体内,随着日积月累慢慢将人的骨头腐蚀掉,最后化成一摊血水而亡。
万幸这毒药还可以解,她问过祁玉初,只要吃几日解药便可消除体内积攒的毒素。
听到姜韫这么说,沈卿辞可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小央央,你为什么知道蝶漪在熏香中给我下毒?”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前世沈卿辞被蝶漪给害死,陆迟砚趁机将沈家的家产全部霸占,利用沈家经商的便利打探消息,为三皇子搜集了不少情报。
不过这些事情没必要告诉沈卿辞。
“前些天听徐管事说你身子不舒服,又提到你最近经常来醉月楼,我便猜想是醉月楼这边的问题。”姜韫的话似是而非。
果然,一提到徐管事,沈卿辞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徐管事也真是的,干嘛跟你说这些......”沈卿辞嘟哝一句,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小央央,你为什么不将蝶漪送官呢?她可是差点害了我的性命啊!”
“送官便有用了?”姜韫反问道,“若她供出幕后之人,你觉得衙门有胆子去抓朝廷重臣?”
“就算我们报了官,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蝶漪被当替罪羊罢了。”
“而且,我现在留着她还有用。”
蝶漪虽然无心害死沈卿辞,不过她帮着陆迟砚下毒一事就够她死一回了,如今她还需要她帮忙探消息,所以暂时留她一命。
“那你为何还要给她解药?依我看,就应该让她每月尝尝中毒的滋味!”沈卿辞恶狠狠说道。
一旁的莺时“噗嗤”笑了一声,“舅爷,那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沈卿辞疑惑了,“那她方才全身不能动......”
“不过是一味能令人麻痹的药丸罢了。”姜韫解释了一句,“效力只有半炷香的时辰,过后便一切如常。”
这药丸是祁玉初研制的,她听他提起后便问他要了几颗,今晚正好派上了用场。
沈卿辞懵了懵,“那你说这毒每月一发作......”
“自然也是骗她的。”姜韫理所当然道。
沈卿辞看着眼前的姜韫,目光复杂,“你还是温柔端庄小央央么?怎么这般......凶残了?”
姜韫笑了笑,“舅舅,温柔端庄只会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沈卿辞默了默,试探开口,“小央央,你说蝶漪是陆迟砚的人,那中郎将是为三皇子效力,如此说来难道是......”
姜韫点了点头,肯定了沈卿辞的猜想,“陆迟砚是三皇子的人。”
“他大爷的!”沈卿辞气得咒骂,“我早就看出来陆迟砚不是个好东西,虚伪至极、两面三刀、蛇鼠一窝......”
沈卿辞将陆迟砚从头到尾骂了个便,心中仍觉得不痛快。
“不行,你坚决不能嫁给这种人,明天我就同你去和宣德侯府退亲!”沈卿辞严肃道。
姜韫淡淡一笑,“亲事肯定要退,但现在不是时候。”
沈卿辞还想再劝,但见姜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姜韫放下茶杯,缓缓开口,“说完我的事了,再说说你的事吧,舅舅。”
沈卿辞疑惑地看着她,“我有什么事?”
“你有多久没查沈家铺子的账目了?”姜韫问道。
沈卿辞面色一僵,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有很久吧?最多......三个月?”
“整六个月二十天。”姜韫面无表情地说道。
沈卿辞打着哈哈,“哎呀,舅舅平日里不是太忙了么?再说沈家的铺子有徐管事和阿姐把持着,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忙?舅舅在忙什么?”
姜韫直勾勾看着他,说出口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忙着在醉月楼花天酒地?忙着去赌坊逍遥快活?还是忙着借友人银钱,傻乎乎地被旁人骗了个精光?”
“额,这......这怎么能是骗呢?做生意嘛,总归有赚有赔的......”沈卿辞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慌忙看向一旁的莺时,示意她帮自己解释。
莺时清了清嗓子,“小姐,舅爷这般做想来是有苦衷的,比如......”
沈卿辞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
“比如......比如舅爷是觉得,沈家的钱多得花不完,就算舅爷当个甩手掌柜,沈家的银钱还是会像发洪水般源源不断往家涌,所以舅爷根本不需要考虑生病的夫人和劳累的徐管事......”莺时煞有介事地说道。
沈卿辞一听这话,脸都绿了,“莺时,你怎的害我......”
莺时恭敬地低头,“舅爷,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你......”沈卿辞又气又无奈。
姜韫冷冷看了他一眼,“舅舅,沈家的铺子,已经两月没有盈利了。”
沈卿辞倏地瞪大双眼,“不可能!沈家在京中有那么多铺子,怎么可能没有盈利?!”
姜韫没有同他犟嘴,只是默默地从匣子里拿出了一沓账本。
“这是沈家近半年来的账本,舅舅看看吧。”姜韫将账本交给他。
沈卿辞伸手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他虽然纨绔,不过到底是沈家二老悉心教导过的,自幼在算盘与铺子之间长大,看账本之事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将几本账目看了个大概,沈卿辞脸色发白,喃喃开口,“沈家竟到了如此地步......”
姜韫缓缓开口,“舅舅,沈家的确有万贯家财,可短短一年的时日内,沈家铺子已经关了小半,照眼下这般持续下去,过不了多久沈家的铺子便会更名换姓。”
“您在勾栏、赌坊里扔的钱,还有被友人骗走的钱,加起来足够让沈家关掉的那些铺子起死回生。”
沈卿辞被她说得满脸羞愧,低着头沉默不语。
好半晌,他才抬起头看着姜韫,话里满是认真,“那我要如何做,才能挽回沈家的损失?”
“损失已经造成,只能尽量弥补。”姜韫看着他缓缓开口,“三日之内,将你借出去的银钱全部收回。”
“啊?”
沈卿辞的神情彻底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