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四人回到停车场。夜色愈发浓重，服务区的灯光在车窗上投下斑驳光影。
老周搂着小陈嬉笑着钻进前车厢，车门刚关上，就传来暧昧的浪笑和压抑的尖叫。
林一明耳根发烫，攥着衣角往车子走去，艾小雨低着头跟在他身后，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车厢内的氛围比车外更闷。林一明僵坐在铺位一头，双手死死按着膝盖，指节泛白。
头顶的小夜灯散着昏黄的光，映得艾小雨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她绞着裙摆，半晌才轻声开口：一明，你是不是...嫌弃我？
没有！林一明猛地抬头，撞见她湿漉漉的眼睛。
艾小雨咬着下唇，手指已经把裙摆攥出褶皱，那你为什么...话音未落，她突然伸手去解腰间的系带，粉色连衣裙的肩带顺着肩膀滑落半寸。
林一明慌乱中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艾小雨眼眶更红了。他松开手，又觉得不妥，手足无措地扯过外套盖在她身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喉结上下滚动，他想起手机里夏知微的甜言蜜语，想起苏清浅倚在江景房的窗边冲他笑的模样，心里像被麻绳搅成一团。
艾小雨别过脸，肩膀轻轻颤动。林一明看着她发顶旋出的小卷，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在黄冈货场时，冲他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那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美艳的女人会在今天红着眼问他是不是嫌弃。
对不起。林一明伸手想碰她肩膀，又缩了回来，小雨，我...话没说完，裤兜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苏清浅三个字，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迅速接起。
一明，到哪儿了？苏清浅的声音带着电流声传来，温柔里透着关切，怎么也不跟我说声平安？
林一明瞥了眼还在抹眼泪的艾小雨，喉咙发紧：刚到江西桔桉服务区...正准备发消息。
在服务区就好。苏清浅轻笑一声，要记住我以前的叮嘱哦。林一明愣住，余光看见艾小雨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知道的，不敢忘记。”
“那好，晚安，我的帅帅！”苏清浅说完，还发出一声啵啵，给他飞吻。
挂了电话，林一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是苏总...她以前叮嘱过我，在车上不合适。
艾小雨用手背蹭掉眼泪，声音带着鼻音：所以是我强求了？她吸了吸鼻子，连衣裙的肩带又往下滑了些，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对不对？
喜欢的！林一明急得站了起来，脑袋地撞上车顶，又疼得坐回去。他抓了抓头发，看着艾小雨泛红的眼眶，心里针扎似的疼，我真的喜欢你，只是...只是不想委屈你。
艾小雨抬头，眼泪又涌了出来：我不怕委屈。她伸手抓住林一明的衣角，我从见你的第一天就喜欢你，这么多天，你以为我不想见你吗？我祈祷老天给个机会我们相见，此时此刻，我实现愿望了。她哽咽着，你身边那么多漂亮姑娘，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她们，可我...
别这么说。林一明反握住她的手，触感柔软又冰凉。他想起夏知微的俏皮、罗依的优雅，还有此刻电话那头苏清浅的善解人意，心里乱成一锅粥。但看着艾小雨颤抖的嘴唇，他突然觉得这些复杂的情感都比不上眼前人的眼泪来得揪心。
要不...林一明深吸一口气，你给送你来的司机打电话？我们去酒店。艾小雨眨了眨眼，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你愿意...要我？她的声音又轻又悲凄，像被雨打湿的蝴蝶。
林一明用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指尖残留着温热的触感：一直都愿意。他看着艾小雨破涕为笑，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安定下来。
车外，老周和小陈的笑声还时不时传来，而他终于不再纠结那些复杂的情感，只想把眼前这个委屈了太久的女人，好好护在怀里。
艾小雨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了许久才拨通电话。林一明能听见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张师傅...能麻烦您再回来一趟吗？”
夜风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卷着远处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艾小雨挂掉电话时，睫毛上又蒙上了一层水雾：“他说二十分钟就到。”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林一明盯着车厢壁上的贴纸，数到第三十七片翘起的边角时，艾小雨突然往他身边挪了挪。
她身上带着樱桃的甜香，混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一明，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主动了？”她垂着头，发梢扫过林一明手背，痒痒的。
林一明喉结动了动，想起老周说“小雨喜欢你”时的笃定，想起手机里夏知微的情话，又想起苏清浅电话里的提点。他突然觉得自己像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摔得遍体鳞伤。但当他转头看见艾小雨绞在一起的手指，那些复杂的念头又都散了——此刻他只想让眼前人不再掉眼泪。
“不会。”他伸手把艾小雨滑落的肩带轻轻拉回原位，“是我不好。”话音刚落，车外传来汽车鸣笛声。艾小雨慌忙整理裙摆，林一明先一步跳下车子，夜风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灯刺破夜色。
到了酒店，前台暖黄的灯光映得艾小雨脸颊发烫。林一明攥着房卡的手心全是汗，电梯上升时，艾小雨的倒影在金属壁上晃动，和他的影子若即若离。“308号房。”林一明推开房门，空调冷气混着消毒水味道涌出来，艾小雨站在门口没动，咬着嘴唇像只受惊的小鹿。
“别站着了。”林一明把房卡放在床头柜上，转身时撞进一双盛满星光的眼睛。
艾小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面前，“一明，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她仰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林一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夏知微的俏皮告白，想起苏清浅温柔的叮嘱，可当艾小雨的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小拇指时，所有的犹豫都化作一声叹息。“算...在一起了。”他握住那只冰凉的手，看着艾小雨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干涸的河床突然涨满春水。
艾小雨突然踮起脚，额头抵在他胸口。林一明能听见她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他肋骨上。“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林一明伸手环住她的腰，这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瘦，隔着单薄的布料，能摸到凸起的脊骨。
浴室传来淋浴喷头的水声时，林一明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夏知微又发来了新消息：“今天路过电影院，海报上的情侣好像我们。”他攥着手机，喉头发紧。床头柜上，艾小雨的粉色发圈静静躺着，像个温柔的陷阱。
“一明？”艾小雨裹着白色浴巾探出头，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肩头，“能帮我拿一下吹风机吗？”林一明起身从柜子里取出吹风机，转身看见艾小雨正对着镜子擦拭头发，水珠顺着天鹅颈滑进浴巾领口。
“我来。”林一明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温热的风从吹风机里吹出，艾小雨的发丝在他指间缠绕。他突然想起老周说的“等价交换”，想起苏清浅的“车子要干净”，这些话语混着吹风机的嗡鸣，在脑海里搅成一团。
吹风机的热风渐渐变得潮湿，不知是水汽还是艾小雨偷偷落下的眼泪。林一明关掉开关，指尖抚过她耳后泛红的皮肤：“别哭。”艾小雨转身扑进他怀里，浴巾滑落的瞬间，林一明慌忙别过眼，却听见头顶传来带着笑意的哽咽：“傻子，这次你不用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