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瀚津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刚刚接电话的时候宁鸿宇明明就是烂醉如泥的状态，然而这会儿他又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甚至在喝了一杯额外加料的高度鸡尾酒之后一点都没有喝醉的样子，他的状态更加让汪瀚津笃定了自己的猜测，那就是刚刚他给宁鸿宇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正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环境之下。
这就十分令人耐人寻味了，到底是什么环境能让洛菲市的市长顾忌成这样？
“市长先生，我们可以说正事了么？”
“当然可以，”宁鸿宇也严肃起来，“你先说说上次你看到的那个疑似聚众吸毒的顾客是在哪个包间？”
“b4。”
“b级包间吗……”宁鸿宇皱起了眉头，“这就不好办了……”
“为什么不好办了？”
“因为这里的A级包厢是固定属于某个人或者某个群体或者组织的，这里面甚至有个包间是属于衔尾蛇帮老大的，比如这个A2包间就只会给我和我请来的客人使用，但是b级包厢就不是固定的了。”宁鸿宇点燃了一支烟，汪瀚津这才发现他抽的不是他在公开场合抽的那种细支香烟，而是一支手工雪茄，“A级包厢的用户群体基本都是洛菲市各大财阀或者政府高级官员，比如A1包厢就是帕特里克总裁的，他女儿管他管的紧，不让他喝酒抽烟，他就只能躲在这里偷偷抽烟喝酒。”
被女儿管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了……汪瀚津感觉心里涌现出了一丝怜悯，随后他才反应过来，宁鸿宇刚才好像向他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衔尾蛇帮老大都在这里有包厢？”汪瀚津吃了一惊，“那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因为首先我不知道他的包厢具体是哪一个，因为A级包厢的所有者是严格保密的，我之所以知道A1是帕特里克是因为我们私底下关系好，”宁鸿宇吐出一口烟圈，“至于其他的包厢都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我总不能让带人一个个搜查吧？又没搜查令，而且A级包厢的哪个不是洛菲市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而且衔尾蛇帮的老大明面上的身份是洛菲市的慈善家和企业家，这个人的行事非常谨慎，这么多年下来警方都没抓到他的任何违法证据，逮捕根本就无从谈起。”
“原来如此……”汪瀚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多门道，“那b级包厢一般都有哪些人会用？”
“b级包厢的用户群体就会比A级的稍微低一点，不过也得是具有相当影响力的精英人士才可以，而且还有最低消费，我记得b级包厢的低消就是一万元。”宁鸿宇想了想，“比如你们学校的那个江老师，她应该就可以在这里租用b级包厢。”
“原来如此……”汪瀚津微微点头，“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要查当初的监控，也肯定是查不到了……”
“这样吧，你先回去工作，然后把主要精力都放在b级包厢上面。”宁鸿宇又把面具戴了回去，“如果有特殊情况的话，你就再来找我，今天晚上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对了，如果你再次遇到上次那样的情况，希望你可以尽量为我搞到一点样品，这样我也好拿回去检测一下。”
“那个……市长先生，我能不能问问您干嘛要亲自涉险来干这种事情啊？”汪瀚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让警方来做这种事不好吗？”
“因为这些制毒集团最大的保护伞就藏在警方内部。”宁鸿宇的语气突然变冷，“如果我把这件事交给他们，最后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包括上次捣毁制毒集团那次，我还差点被抓走。”
“那您打算怎么做？”汪瀚津有些惊诧的问道，他本来以为洛菲市市长不说是只手遮天，那起码也得是权倾朝野，没想到居然有如此之多的掣肘。
“我得尽量多的收集一些证据，最好是有他们聚众吸毒的照片或者毒品的样本，等到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之后，我再委托别人提起公诉，”宁鸿宇叹了口气，“还得再请些媒体把这事的公众影响力扩大，最好是扩大到有人游行示威的地步，这样我作为市长才能名正言顺的受理这个案件，包括上次的晚宴也是，我故意把请了媒体大肆造势，相当于道德绑架了政府各部门和各大财阀，他们要是不捐钱不支持反恐行动，那就是漠视洛菲市全体市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到时候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我就是用这种办法才好不容易促成了上次的联合行动。”
汪瀚津愣愣的看着抽着闷烟的宁鸿宇，突然觉得这位市长似乎也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对了，你拿着这个。”宁鸿宇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后从他的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电子设备，和一个像是纽扣的东西。
“这是……”汪瀚津打量了一下宁鸿宇递给他的东西，“微型摄像机么？”
“没错，你就把它直接贴在你的口袋上伪装成纽扣就可以。”宁鸿宇扯掉了汪瀚津马甲口袋上原有的纽扣，然后把那个伪装成纽扣的违章摄像头安了上去。
不得不说隐蔽性非常高，除非是把脸贴到汪瀚津的胸口上仔细看，否则很难察觉出异样。
“这个是拍摄装置，可以把它藏在你的袖子里。”宁鸿宇把那个小巧的电子装置塞进了汪瀚津的袖口里，“它和摄像头是蓝牙连接的，你只要按下开关就能拍照，长按就是录像，如果你看到了任何可疑的事物，记得第一时间拍照。”
“明白了……”汪瀚津点点头，先不谈背后的原因，目前来看宁鸿宇和他有着相同的目的，那就是深入调查洛菲市的这些非法组织。
“那就拜托你了。”宁鸿宇点点头，“行了你先回去吧，有情况的话记得来找我。”
“好。”
汪瀚津回到吧台之后看见工作区域里站满了人，然而那些人全都不是工作人员，而是穿着各色高级成装的顾客，此时他们全都眼神空洞动作僵硬，仿佛提线木偶。
而奥菲莉娅则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颐指气使，仿佛乐团的总指挥。
“你！再摇用力一点！要摇够20分钟不能停！”
“还有你！去把柠檬片切一下！柠檬皮要单独切下来！”
“那边那个再去拿几瓶人头马和干邑过来！人家要喝！”
“工作时间偷偷喝酒是吧？”汪瀚津捏紧了拳头，他的阴暗面似乎又在蠢蠢欲动了，好想把这货抽一顿，“还有这些人什么情况？”
“还不是瀚津弟弟你先偷懒不干活的！”奥菲莉娅没好气的指了指柜台上堆积如山的订单小票，“人家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忙的过来嘛！”
“那你也不能魅惑这么多人给你当苦力吧！”汪瀚津被气得两眼一黑，“别人是顾客！”
“顾客怎么了，这些人明明就没安好心，都是他们主动跑过来跟人家搭讪，有几个人还想把人家拉到他们的包厢里去……他们被人家当成免费苦力纯属活该！”奥菲莉娅说着说着突然促狭的眯起了眼睛，“难道说瀚津弟弟吃醋了？可爱捏……”
“吃醋个屁！”汪瀚津觉得自己又要缺氧了，“赶紧把他们都放了！”
“哎呀没事啦，”奥菲莉娅一挥手，“他们清醒过来之后什么也不会记得的，能偷懒为什么不偷，再说了这么多酒水订单全靠我们两个，那还不得累死啊！”
“不是……”汪瀚津刚想开口，却突然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劲，“你现在能同时控制这么多人么？”
以前奥菲莉娅跟他交过底，她的极限是同时控制五个普通人，超过这个数量就会头痛欲裂，而且控制效果和对方的心智强大程度成反比，越是心智坚定的人控制效果就越差，乃至于完全不受影响，千代子就是一个例子，以前奥菲莉娅也试过控制他，结果他也不受影响。
然而今晚上她却同时抓了八个色迷心窍的酒鬼来给她无偿打工，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做到这个地步显然还远远没有达到极限，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确实，人家也很意外来着，”奥菲莉娅也点了点头，“本来人家都好久没用过能力了，今天晚上用了一下才发现，人家的幻想种能力好像变强了好多……以前只能控制五个人，这次一下控制了八个，但是人家感觉这还不是极限，应该还能再控制个五六个人，不过吧台里面已经站不下人了……”
“算了……”汪瀚津看了看爆满的订单，打算暂且不跟这家伙计较了，“我去上酒，等下单高峰期过了你就把他们都放了，听见没！”
“知道啦知道啦！”奥菲莉娅撇撇嘴，“瀚津弟弟真唠叨……”
“我真服了你了，这都能偷懒……”
“瀚津弟弟你不懂，偷懒可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奥菲莉娅开始说起了她那套歪理邪说，“因为不想走路所以才有人发明了汽车，不想洗衣服所以发明了洗衣机，不想结婚所以发明了假oo……”
“最后一句话过不了审所以我帮你打码了。”汪瀚津翻翻白眼，“我上酒去了，求求你老实点别给我捅娄子！”
说完他就端起满满一托盘的酒开始送到各个包间，这里面就有上次b4包间的订单，汪瀚津还特意第一个就去送了这个包间的酒，不过正如宁鸿宇所说，b级包厢并不是固定属于某个人或者某个群体的，因为b4包间的客人和上次那个明显不是同一拨人，是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边碰杯一边大声唱着各种老歌，看上去一副不醉不归的模样，地上横七竖八全是酒瓶子，简直跟夏晓明的办公室有一拼，只能说得亏他不是这里的清洁工……
马不停蹄的送了一圈酒，汪瀚津微微有些失望，今晚不仅没碰上上次那个疑似聚众吸毒的家伙，而且也没有别的值得注意的事情，今晚就像是个狼人杀里面的平安夜一样，各路妖魔鬼怪都蛰伏不出，只有村民在其乐融融的喝酒。
不过这种情况也算正常，毕竟他又不是某个读了二十几年小学的死神小学生，去哪哪出事。
给最后一个包厢送完酒，汪瀚津正准备回到工作区让奥菲莉娅把她强行抓来的那些壮丁都放了，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看到了一个和人群格格不入的人。
从身形来看那毫无疑问是个女人，她穿着一身几乎是纯白色的修身制服，双肩和胸口都有华丽的金色流苏作为装饰，而她脸上的面具的主体被巧妙的设计成了一只背生双翼的骏马，而一位英姿飒爽的持剑女性正骑乘在它的背上，骏马四蹄翻飞双翼飞扬，似乎要带着背上的女人冲向战场，造型极具张力。
这个形象汪瀚津见过，出自一首着名的古典交响乐，《女武神的骑行》。
女武神……
汪瀚津回忆了一下那份G?c提供给他的名单，这几天他已经把那份名单记下来了，女武神对应的人……应该是messiah_13，也就是小弥。
她来这里做什么？
总不能是来喝酒的吧……她可是机器人……
即使是隔着面具，汪瀚津也能感觉到小弥锐利的目光，她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似乎正在找人。
她会在找谁？
就在这时，汪瀚津刚好和小弥的视线交汇，然后她就径直走了过来。
坏了！
汪瀚津心里一惊，难道他最近犯什么事了？没有吧……
就在汪瀚津正在脑海里疯狂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坏事的功夫，小弥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汪瀚津先生。”
“嗯？”汪瀚津挠了挠头，只能装出来一副惊讶的样子，“您是……？”
“我是夏晓明先生的助手。”小弥微微掀起了她脸上的面具，“帕特里克总裁和我说过，您在这里也有一份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