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秦陵的震撼与宇宙秘辛的沉重,万一乐的本体来到了位于宝鸡的法门寺。
这里因供奉释迦牟尼佛指骨舍利而闻名于世,新纪元后,更是成为修行者心中的圣地之一,香火鼎盛,愿力缭绕。
他并未惊动寺内僧众与游客,身形出现在重建的合十舍利塔地宫深处。
这里安保森严,但在慈航境界面前如同无物。地宫中心,一座玲珑剔透的宝塔(真身宝塔)内,供奉着一枚温润如玉、内蕴金芒、散发着永恒宁静与智慧气息的指骨舍利——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
与推背图和秦陵古剑的凌厉、沉重不同,这枚舍利散发的气息,是纯粹、浩瀚、充满慈悲与解脱之意的时间不朽之力与大宏愿力!
万一乐盘坐于宝塔前,心神前所未有的宁静。他并未急于引动舍利力量,而是让自己的慈航愿力如同涓涓细流,自然而然地流淌过去,与舍利散发的气息交融、共鸣。
仿佛水滴融入大海,他的意识被一股温和而磅礴的力量包裹,带入了一片金色的佛国净土。没有具体的景象,唯有无数关于“觉悟”与“解脱”的感悟流淌心间。他“看”到了:
悉达多的求索:一位尊贵的王子,目睹生老病死,感受爱憎别离,在尘世繁华中体悟到苦的本质(业力缠身)。他毅然放弃王位,踏上苦行之路。
菩提树下的觉悟:经历极致的身体苦修与精神磨砺(如同最残酷的炼心塔),悉达多并未找到答案。最终,他放弃苦行,于菩提树下结跏趺坐,发誓不证大道不起此座。
四十九日,于定境中降服心魔(内在业力),洞彻缘起性空之理,明了苦集灭道真谛。那一刻,他体内积累的庞大业力与愿力在极致的心灵蜕变中轰然质变,枷锁尽断,佛光普照!
成就了类似宏愿境界的无上正等正觉——佛陀!
褪躯与去路:成佛,并非肉身的飞升,而是精神与境界的终极超脱。佛陀的肉身(色身)依旧是凡胎,会衰老、病痛,最终入灭(涅盘)。
但这入灭并非消亡,而是彻底的解脱,是褪去了最后的物质束缚(枷锁)。其去向,精神意识已融入宇宙法界,无处不在,无始无终。或可理解为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状态,非言语能描述。
这枚舍利,便是佛陀入灭后,精神超脱、色身火化所遗存的结晶,承载着其证道时的无上智慧与宏愿力,成为指引后人的灯塔。
就在这感悟流淌的巅峰,舍利的光芒骤然内敛,旋即化为一点极致纯粹的金芒,没入万一乐的眉心识海!
刹那间,一种玄奥无比的神通法门,如同天生般烙印在他的心海——《拈花》。
这不是攻击法术,而是对天地之力与精神幻境的极致运用!
心念微动,万一乐轻轻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仿佛捏住了一缕无形的微风。随着这个动作,他周身的慈航领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领域之内,空间不再是稳定的,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数极其细微、色彩斑斓的光点自虚空中浮现,如同亿万微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组合……
“一花一世界…”
随着低语,他指尖那缕“微风”轻轻一颤,仿佛真的有一朵无形的“花”被拈起、绽放!
嗡!
以他指尖为中心,一个直径不过数米的、微缩但无比真实的幻境瞬间生成!不再是森罗万象仪那种针对个体的精神投射,而是直接篡改、重塑了领域内小范围的现实规则!
幻境内:
沙海:炽热的阳光、滚烫的沙砾触感、干燥的风声、甚至远处沙丘移动的轨迹都清晰可辨!身处其中的人,五感体验与现实沙漠毫无二致!
雨林:潮湿闷热的空气、脚下腐殖质的松软、四周藤蔓缠绕、虫鸣鸟叫、甚至树叶滴落的水珠砸在皮肤上的凉意,都无比真实!
战场:金铁交鸣的刺耳声、硝烟与血腥的混合气味、脚下大地的震动、流矢破空的尖啸…所有感官冲击同步爆发!
更为关键的是,这幻境是群体性的!只要身处万一乐的慈航领域范围内(目前十米),都会同步陷入这由他“拈”出的微缩世界中,体验完全一致!
而且,维持这幻境的主要力量,是撬动、引导、重构领域范围内的天地之力(水汽、光线、气流、大地脉动等)来实现,对万一乐自身愿力的消耗微乎其微!这比森罗万象仪依靠转化业力和消耗自身愿力制造个体幻境,效率高了何止百倍!
“原来如此…以天地为画布,以心意为画笔…这才是真正的‘境由心生’!” 万一乐心中明悟,指尖微动,那朵无形的“花”消散,微缩幻境也随之消失,领域内恢复如常。
他睁开眼,看向宝塔中的佛骨舍利,目光充满敬意与感激。这“拈花”神通,不仅是对敌、历练的利器,更是大规模传道、教学、甚至进行群体精神淬炼的无上法门!价值无可估量!
与此同时,在参悟舍利本源、掌握“拈花”的瞬间,他心海中《菩提》佛经光芒大盛,与佛骨舍利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
几道微弱的、同源但位置不同的感应,如同星火般在地图上亮起——那是散落神州其他角落的佛舍利子位置!
“看来,这趟陕西之行,收获远超预期。” 万一乐缓缓起身,对着佛骨舍利合十一礼。长安的印记,秦陵的低语,法门的拈花…古老的智慧与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正汇入他新纪元的宏愿之海,为其注入更深沉厚重的底蕴。
他转身,身影融入地宫的阴影,下一步的目标,已然清晰。
地宫深处的参悟告一段落,万一乐并未直接离去。他收敛周身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访客,拾阶而上,来到了法门寺方丈禅院。
院中古柏苍劲,石径清幽,檀香袅袅,倒是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现任方丈明心法师,一位须眉皆白、眼神却澄澈温润的老僧,早已感知到这位“不速之客”的不同凡响,亲自在院中等候。
“施主身具无量光,心藏寰宇志,驾临寒寺,老衲有失远迎。”明心法师合十为礼,声音平和,却仿佛能洞悉人心。
万一乐还礼,开门见山:“法师慧眼。今日参拜佛骨,心有所惑,特来请教佛法真谛,望法师不吝赐教。”
两人于禅房蒲团上对坐,清茶一盏。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万一乐首先抛出《金刚经》此偈,
“此理深奥,言时间本空。然我近日偶有所感,触及时间长河,见过去沉疴,感未来微澜。既言‘不可得’,我之所感所动,岂非虚妄?执着于‘不可得’,是否亦是一种‘得’之妄念?”
明心答:“阿弥陀佛。施主所感,乃大神通,非凡俗可比。‘不可得’者,非谓其虚无,乃指其无常、无住、无自性。过去之业已成烟,执着追悔,徒增烦恼,是‘不可得’;现在刹那生灭,欲将其牢牢抓住,如手握流沙,是‘不可得’;未来未至,种种臆测忧怖,皆如空中楼阁,是‘不可得’。施主能感时间长河,是观照之功,明其流变,知其虚妄,方能不为其所缚。所谓‘动’,乃慈悲愿力使然,非为‘得’其心,实为渡其苦。不着于相,不滞于时,方是真‘不可得’。”
万一乐微微颔首:“观其流变,不滞其中…此解甚妙,我受教。” 他理解了时间本质的无常,行动的意义在于基于当下的愿力去改变业力的流向,而非执着于某个固定的“过去”或“未来”。
“众生皆苦,慈悲普度。”万一乐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审视,“然观史册,佛门常有‘盛世讲经,乱世闭门’之说。更有诸多僧众,空谈慈悲,不修心性,以致滋生诸多龌龊,败坏佛门清誉。此等‘避世’之行、‘心口不一’之状,岂非与‘普度’宏愿背道而驰?此等心性,又如何能渡己渡人?”
明心答:(面露愧色与悲悯)“施主此言,如利剑穿心,直指我佛门积弊。老衲汗颜。‘避世’之举,确为下乘,乃修行不足、定力不坚、畏怖红尘业力反噬所致,实乃我辈之耻,非佛法本意。佛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藏菩萨发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此方为真慈悲,真担当!至于僧众败类……”
老法师深深叹息,“林子大了,难免有枯枝败叶。人性之劣根,贪嗔痴慢疑,披上袈裟亦难根除。此非佛法之过,乃人之过,修行不到之过。我辈当常怀惕厉之心,持戒精严,以行践言,以正祛邪。然,施主亦不可因噎废食,只见枯枝,不见参天大树。”
万一乐目光平静:“法师坦诚。我理解人性之复杂,修行之艰难。‘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担当,我深以为然。然,对于因‘避世’或‘心性不修’而导致的诸多流弊,我无法认同,亦不能接受。渡人者,当先有直面浊世、砥砺前行的金刚心。避重就轻,非解脱之道。” 他肯定了担当精神,但对佛门历史上的避世倾向和部分僧侣的堕落持批判态度。
(转向道门)“再问道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此‘无为’之道,常被解为顺应自然,不妄为。然我治沙海,引天象,改地脉,梳理狂暴业力,此乃‘逆天改命’之举。此‘有为’之行,是否悖逆了‘道法自然’?”
明心答:(略作沉吟)“老衲于道门精义,所知不如佛法精深。然依浅见,‘无为’非不作为,乃不妄为,不强为,循道而为。施主治沙,非为一己私欲,乃为修复自然伤痕,梳理天地戾气,此正是‘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损有余而补不足。此乃大作为,合乎天道循环、生生不息之本意,非悖逆也。若天地病入膏肓,仍袖手旁观谓之‘无为’,岂非见死不救?此非真‘无为’,实乃冷漠。”
这个回答虽在理,但偏向于用佛家“慈悲利生”的理念来诠释道家的“无为”,未能真正深入道门“无为而无不为”的玄妙辩证。
万一乐听罢,只是微微点头:“法师此解有其道理。然,道法玄深,此问或许更该问道门高人。”
他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觉得未能触及“无为”与“有为”在更高层面上的辩证统一,心中对道门理论的好奇与思考并未完全解开。
禅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唯有茶香与檀香交织。明心法师的解答,如同清泉,洗去了万一乐心中关于佛理的一些浮尘,也激起了更深层的涟漪。
对时空的领悟更深:“过去心不可得”的阐释,让他更清晰地把握了自己扰动时间的界限与意义——不为沉溺过去,不为掌控未来,只为以当下宏愿,斩断业力锁链,开辟新的可能。时间如河,他是渡者,亦是修河人。
对“慈悲”与“担当”的认同:地藏菩萨的大愿精神,与他“愿世间众生皆得解脱”的宏愿内核共振。真正的慈悲,需要无畏的担当和入世的勇气。
对宗教局限性的清醒:佛门历史上的避世、部分僧侣的堕落,道门“无为”在实践层面可能产生的模糊与争议,都让他更深刻地认识到,任何教义、理论,皆由人阐释、由人践行,皆有其时代局限与人性的弱点。解脱之道,终究要靠自己去求索、去实践、去开创。
“不信佛”的根基更牢:此次请教,印证了他的本心。他敬重佛陀的智慧与慈悲,感念佛骨舍利的指引,理解佛法的精妙之处。但他所求,非是成佛作祖,非是寄托来世,非是遵循某一教派的清规戒律。
他所信的,是众生心中本具的解脱之愿,是以自身愿力与行动改变现实的力量,是脚下这条自己开辟的宏愿之路。
佛法是镜,可照见心性;佛理是灯,可照亮一隅。但他不需要成为那镜中影、灯下客,他自身,就是光源,就是道路。
“多谢法师解惑。”万一乐起身,郑重一礼,“佛理精深,慈悲可敬。然,道不同,路自选。我之道,在红尘业火中,在星空征途上,在‘我愿’二字之间。”
明心法师看着他眼中那份洞悉后的澄澈与无可动摇的坚定,仿佛看到了一尊行走于人间的未来之佛,却又截然不同。他宣了声佛号,目光充满赞叹与祝福:“施主已得大自在。愿施主宏愿得成,光照大千。”
离开法门寺,万一乐并未远行。他身影一闪,已至西安分塔之巅——第九层:无间光阴。
塔内并非外界所想的绝对死寂。这里的时间流速混乱,感知模糊。可能枯坐一瞬,外界已过百年;也可能感觉煎熬了万载,睁眼不过弹指。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触感,唯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空”与“无”。
万一乐盘膝坐下,并非为闯关,而是为了感悟。
在法门寺的对谈,如同最后的梳理。此刻,在时间感知彻底剥离的孤寂中,他放空一切,心海中唯有三个宏愿之光轮转不息,有推背图的银蓝星河流转,有秦陵断剑的悲鸣与星图,有佛陀舍利的金色觉悟,有沙漠网格的淡金生机,有星舰破空的银芒…
“过去心不可得……” 那些历史的沉疴,先贤的遗憾,帝国的野望,佛国的光辉…皆为“不可得”之烟云,亦是构成“现在”的基石。
“现在心不可得……” 此刻的感悟、力量、乃至这具慈航之躯,亦在刹那生灭,如露如电。
“未来心不可得……” 玄都星域的浩瀚,归墟吞噬者的阴影,万界解脱的蓝图…皆是未知之幻影。
然而,在这绝对的“不可得”之中,唯有一样东西是真实不虚、贯穿始终、可把握可依凭的——
愿!
“愿世间所有人皆得解脱!”
“愿世间所有生灵皆得解脱!”
“愿所有世界皆得解脱!”
这宏愿,起于当下一点悲悯心,却可溯及过往,照亮未来!它不执着于过去之“得”,不迷惑于现在之“相”,不畏惧于未来之“空”。
它本身就是方向,是力量,是锚定在无常时间长河中的永恒灯塔!
在西安分塔第九层的绝对孤寂中,万一乐的心灵如同被彻底淬炼的琉璃,纤尘不染,唯有那三朵代表宏愿的莲花虚影在心海中愈发清晰、凝实。
慈航中阶的境界,在这份洞彻时空本质、坚定宏愿本心的感悟中,彻底稳定。
他周身那凝练的领域,无声地吸纳着塔内弥漫的、混乱的时间余波,仿佛在为其下一次蜕变积蓄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