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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齿轮咬合的梦

陈浩南在铜锣湾的夜色里挣扎着醒来,浑身被冷汗浸透。黑暗中,天花板角落渗出的水渍在霓虹灯映照下扭曲变形,竟像极了梦中那座通天齿轮巨塔的轮廓。

他喘息着摸向床头,指尖触到一片湿冷的黏腻——不是汗,是某种散发着刺鼻铁锈与机油混合气味的黑色液体,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幽光。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了。每一次,他都站在那座由无数巨大、锈蚀齿轮咬合而成的巨塔顶端,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虚空。

每一次,那沉重、缓慢、如同濒死心脏挣扎搏动的“咚…咚…”声都从塔底深处传来,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栗。每一次,他都在那无可名状的坠落感中惊醒,枕边残留着这诡异的黑色机油。

“丢……”陈浩南低骂一声,甩掉指尖的黑油,那触感滑腻冰冷,如同凝固的血液。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走向客厅。窗外,香港的灯火依旧喧嚣,但在他眼中,那些闪烁的霓虹似乎都带上了一层油腻、不祥的金属光泽。

客厅里,山鸡四仰八叉地睡在沙发上,鼾声如雷。他那只在台湾黑市换装的昂贵高科技银灰色机械义肢,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恶魔之手操控着。在昏暗的光线下,它正以一种极其诡异、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方式自行运作!手指关节“咔哒咔哒”地反向扭动,手腕部分的外壳无声滑开,露出里面精密、冰冷、闪着幽蓝光芒的微型齿轮和轴承。

几颗细小的螺丝像活物般自行旋转着退出,悬浮在半空片刻,又精准地嵌入义肢其他部位重新组合。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又充满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械精密感,仿佛这义肢拥有了独立的、冰冷的生命意志。

陈浩南屏住呼吸,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他猛地拍亮顶灯开关。

“啪!”

刺目的白光瞬间驱散客厅的昏暗。山鸡被惊醒,揉着眼睛骂骂咧咧:“叼!浩南你做乜啊?想闪盲我?”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左臂,那只银灰色的义肢此刻却安静地垂着,光滑的外壳严丝合缝,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只是陈浩南的幻觉。只有几颗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小金属碎屑,悄无声息地落在沙发绒布上,像冰冷的汗珠。

“你只手……”陈浩南的声音有些干涩,指着那义肢,“头先…喺度自己郁!自己拆开又砌翻!”

山鸡一愣,随即嗤笑,用右手重重拍了下义肢外壳,发出沉闷的金属声:“痴线!发梦未醒啊?定系俾啲黑油搞坏个脑?几千万嘅高科技,会自己郁?你不如话乌鸦个死人头会飞!”他满不在乎地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想驱散房间里残留的机油味。窗外咸腥的海风涌入,却带不来丝毫清爽。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小结巴黎姿拎着一个印着“生记粥铺”的塑料袋,带着一身夜宵的烟火气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疲惫却温柔的笑:“南…南哥,鸡…鸡哥,食…食宵夜啦,艇仔粥…热辣辣嘅!”

她习惯性地想把袋子递给陈浩南,目光却一下子被他随意搭在椅背上的那件黑色衬衫吸引。衬衫肩胛位置,赫然印着一小片已经半凝固的、粘稠的黑色油污——正是陈浩南枕边沾染的机油。

“咦?南…南哥件衫…”小结巴下意识地伸手,纤细的指尖就要触碰到那片诡异的油污。

“别碰!”陈浩南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吼了出来,猛地伸手想阻止。

但已经迟了。

小结巴的指尖,带着她微暖的体温,轻轻点在了那片冰冷滑腻的黑色机油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小结巴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她脸上那抹温柔的、略带羞涩的笑意瞬间冻结,然后如同摔碎的瓷器般片片剥落。那双总是清澈灵动、带着点怯懦和依恋的眸子,瞳孔骤然收缩成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点,紧接着,眼白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浑浊、油腻的金属灰色所覆盖。

这灰色迅速蔓延,如同冰冷的铁锈侵蚀着她的鲜活,将那双美丽的眼睛变成了一对毫无生气、反射着顶灯惨白光芒的金属球体!

她整个人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陈浩南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瘫软的身体抱住,入手却是一片骇人的冰凉,仿佛抱着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刚从冰库拖出的金属雕像。

“小结巴!阿姿!”陈浩南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恐和颤抖。

山鸡也吓傻了,手里的粥“啪”地掉在地上,滚烫的米汤溅了一地:“我顶!点会咁?!”

小结巴的头颅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后仰着,脖颈僵直。她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张,喉咙深处却发出了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那不是小结巴原本结结巴巴、带着点可爱的语调,而是一种冰冷、单调、毫无起伏的金属摩擦音,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生锈的铁片在粗糙的砂纸上刮擦而出,带着高频的、令人牙酸的震颤,刺破空气,狠狠扎进陈浩南和山鸡的耳膜深处: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拉莱耶城中,长眠的克苏鲁候汝入梦…)

这古老、亵渎的音节,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陈浩南的脑海。他从未听过这种语言,但每一个扭曲的音符都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那座锈蚀齿轮巨塔的大门!那巨大的、缓慢咬合的齿轮,“咚…咚…”的心跳声,塔底深渊中弥漫的、令人疯狂的冰冷意志……所有梦魇中的景象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金属的腥臭和绝望的轰鸣,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理智堤坝!他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齿轮碎片在他脑髓里搅动、切割!

“Ymg ah ehyeog orre… llll mgrluh fhtagn… ngahng ai ya zhro…”(在那钢铁与血肉交织的永恒深渊…祂在等待…齿轮是祂的血…机油是祂的泪…)

小结巴的“诵念”仍在继续,那金属摩擦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尖锐,几乎要撕裂人的神经。伴随着这亵渎的经文,她的身体在陈浩南怀中开始发生更加骇人的变化。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臂、脖颈、脸颊——皮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疯狂蠕动!皮肤表面鼓起一串串游走的硬块,发出“咯咯咯”的轻微骨节错位声。

她纤细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扭曲,指甲盖下透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油腻的灰黑色金属光泽。最可怕的是她的脊椎,在单薄的衣衫下,正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方式,一节一节地、僵硬地反向弯曲,如同生锈的合页被强行扳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咔吧…”声!

“唔…唔…”陈浩南死死咬住牙关,额头青筋暴跳,太阳穴突突直跳,剧痛和那亵渎低语的疯狂侵蚀几乎要将他撕裂。他强迫自己不去听那声音,不去看怀中正在异变的爱人,猛地抬头对吓懵的山鸡嘶吼:“山鸡!揸车!去…去九龙城寨揾包租婆!快!”

山鸡如梦初醒,看着昔日活泼可爱的小结巴变成这副恐怖模样,眼睛都红了:“叼佢老母!边个扑街搞嘅鬼?!我哋走!”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那只银灰色的义肢在愤怒和恐惧中似乎又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幽蓝光芒。

两人手忙脚乱地用薄毯裹住还在不停机械诵念、身体扭曲变形的小结巴,抬着她冲出房门。走廊里昏黄的声控灯因为他们的脚步声亮起,灯光下,小结巴露在毯子外的一小截脚踝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布满细微锈蚀纹路的灰黑色金属质感。

黑色的丰田皇冠在深夜的香港街头疯狂疾驰,引擎的咆哮压不住车厢后座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冰冷金属摩擦音。山鸡紧握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那只银灰色的义肢在操控方向盘时,关节处偶尔会发出极其轻微的、类似小结巴口中发出的“咯咯”摩擦声,让他心头一阵阵发毛。

“…hafhdrn ngha… bug zhro nw… ron llll nghft…”(…齿轮咬合…血肉终将腐朽…唯钢铁…永恒…)

小结巴的“诵经”声如同跗骨之蛆,冰冷地钻进陈浩南的耳朵。每一次那亵渎的音节响起,他脑海中那座锈蚀的齿轮巨塔就更加清晰一分,塔底传来的心跳声也更加沉重。他死死抱着怀中冰冷、僵硬的躯体,感受到那皮下金属硬块蠕动的轨迹,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无边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低头,看向小结巴那张曾经娇俏、此刻却被金属灰色覆盖、扭曲僵硬的脸,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砸在她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额头上。

“阿姿…顶住…我带你搵人救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车子一个急刹,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停在九龙城寨那如同怪兽巨口般的入口前。深夜的城寨,死寂得可怕,只有远处几声若有若无的狗吠和不知名管道泄漏的“嘶嘶”声。那高耸、杂乱、被无数违章建筑覆盖的混凝土怪兽,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更加扭曲狰狞的阴影,窗口零星透出的昏黄灯光,像是怪兽身上垂死的眼睛。

“包租婆!包租婆!救命啊!开门!”山鸡跳下车,用那只金属义手疯狂地捶打着包租婆那扇画着褪色门神的厚重铁门,金属撞击的“哐哐”声在死寂的城寨巷道里回荡,激起一片混乱的狗吠。

“边个冚家铲三更半夜拆门啊?!想死啊?!”伴随着一声暴躁的狮子吼,铁门上一个小窗“唰”地拉开。包租婆那张满是横肉、顶着一头烫发卷、睡眼惺忪的脸露了出来。她嘴里叼着半截香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然而,当她的目光越过山鸡,落到陈浩南怀里那个被毯子裹着、露出的半张脸呈现诡异金属灰、喉咙里持续发出非人摩擦音的人形时,包租婆脸上的暴躁瞬间凝固了。她那双睡意朦胧的小眼睛猛地瞪圆,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度的惊骇,叼着的香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顶你个肺!”包租婆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再无半点之前的凶悍,只剩下浓浓的恐惧,“‘锈歌’?!你哋点惹埋呢啲嘢返嚟嘅?!仲系喺佢身上?!”她指着小结巴,手指都在微微发抖,仿佛那是什么比瘟疫还要恐怖万倍的东西。

“包租婆!求你!救下阿姿!佢系小结巴啊!”陈浩南抱着人上前一步,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

包租婆看着小结巴那张金属化的脸和僵硬扭曲的肢体,又看了看陈浩南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山鸡那只泛着幽光的义肢,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犹豫、一丝挣扎……最终,她猛地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脸上的横肉重新绷紧,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彪悍,但眼底深处那抹惊悸却挥之不去。

“叼!真系前世欠咗你哋班冚家铲!”她骂骂咧咧地拉开沉重的铁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快啲抬入嚟!闩门!闩实道门!唔好俾啲声传出去!更唔好俾城寨入面其他‘街坊’见到佢个样!唔系你哋同我今晚都唔使指意出得去!”

门内,是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过道,弥漫着潮湿、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铁锈味。包租婆反手“哐当”一声死死锁上门栓,动作又快又狠。她点燃一根新的香烟,狠狠吸了一大口,缭绕的烟雾中,她那双小眼睛死死盯着被陈浩南小心翼翼放在一张破旧木桌上的小结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又带着一种深沉的忌惮。

小结巴躺在冰冷的桌面上,喉咙里那非人的金属摩擦音依旧持续着,如同永不停歇的劣质机器在空转。她的身体在薄毯下微微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和金属摩擦声。那浑浊的金属眼球,空洞地倒映着天花板上那盏摇晃的、布满油污的昏黄灯泡。

“包租婆,佢……”陈浩南的声音哽住。

包租婆没说话,只是猛地吸了口烟,走到桌前,伸出粗壮的手指,带着一种与体型不符的谨慎和凝重,轻轻掀开了裹着小结巴的薄毯一角。

昏黄的灯光下,暴露出的景象让陈浩南和山鸡瞬间窒息。小结巴那条纤细的左臂,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肉的柔韧感。皮肤彻底变成了一种布满细密锈蚀纹路的灰黑色金属,如同被劣质铸铁铸造过一般。皮肤下的肌肉纹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僵硬的、如同金属管道般的凸起结构,在灯光下泛着油腻冰冷的死光。

最骇人的是她的手指关节,那已经不是人类的关节,而是变成了一个个粗糙、生满锈迹的微型金属轴承结构!随着她身体的每一次无意识抽搐,那些轴承便发出“咯咯咯…吱呀…”的摩擦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锈死断裂!

“嘶……”山鸡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右手紧紧握住了自己那只高科技的银灰色义肢,脸色惨白。

包租婆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她凑近一些,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小结巴脖颈皮肤下那些不断蠕动、凸起的金属硬块,又侧耳仔细分辨着那持续不断、冰冷单调的金属摩擦音,脸色越来越难看。

“唔系普通嘅‘锈病’…”她喃喃自语,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陈浩南从未在她身上听过的凝重,“佢系…直接俾‘嗰啲嘢’嘅‘血’…同‘话’…污染咗核心…”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陈浩南,“你!你系咪掂过啲黑色嘅油?!系咪发过啲古怪嘅梦?!梦到铁塔?听到心跳声?!”

陈浩南心头剧震,包租婆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他极力压制的记忆闸门。梦中那座通天彻地的锈蚀齿轮巨塔,塔底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咚…咚…”心跳声,再次清晰地轰鸣起来!他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艰难地点了点头。

包租婆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怜悯,有恐惧,甚至还有一丝…奇异的了然?她猛地扭头,又看向山鸡那只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幽蓝光泽的机械义肢:“你只死人手…系咪都试过唔听你话自己郁?!”

山鸡被她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想起客厅里那诡异的一幕,脸色更加难看,也点了点头。

“扑街!”包租婆狠狠地将烟头摁灭在桌角,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锈蚀之主’…你个冚家铲嘅邪神!系要赶尽杀绝啊!连城寨最后呢块地方都唔放过?!”她猛地转身,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冲向房间角落一个被层层油布盖着的巨大神龛。

“包租婆!点算?阿姿佢…”陈浩南焦急万分,看着桌上如同金属人偶般的小结巴,心如刀绞。

“点算?同‘嗰啲嘢’斗法!睇下系我啲老嘢劲定佢啲死人铁锈劲!”包租婆头也不回,一把扯掉神龛上厚重的油布,灰尘弥漫。露出的并非寻常神佛,而是一尊造型极其怪异的雕像!主体像是一个巨大的、布满铜绿和锈迹的齿轮,但齿轮的齿牙却扭曲成无数细小的、蠕动的触手形态。齿轮中心,镶嵌着一块浑浊的、如同人眼般带着血丝的暗黄色玉石,正幽幽地反射着灯光。雕像底座上,刻满了扭曲怪异的符号,与陈浩南梦中齿轮上的纹路竟有几分神似!

包租婆神色肃穆,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她迅速在神龛前摆上三样东西:一碗浑浊的、散发着腥味的黑色机油(与陈浩南枕边沾染的极其相似);一碗掺杂着银色金属碎屑的粗粝海盐;还有一支用生锈铁皮卷成的、里面塞满某种黑色草叶的简陋火把。她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急促而古怪,既非粤语,也非普通话,而是一种更加古老、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音节:

“**Kyarnak lwnafhn… bug ngha ron llll… mgahn rluh…**”(以盐抵抗腐朽…以火焚尽钢铁…以油隔绝呼唤…)

她先抓起一把掺杂着金属碎屑的海盐,猛地洒向躺在桌上的小结巴!盐粒如同冰雹般砸在金属化的皮肤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盐粒接触到的金属皮肤区域,竟瞬间腾起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恶臭铁锈味的白烟!

小结巴喉咙里持续不断的金属摩擦音猛地一滞,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痛苦的嘶鸣,整个金属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皮下那些蠕动的硬块像是受到了刺激,疯狂地凸起游走,将皮肤顶起一个个更加骇人的鼓包!

紧接着,包租婆用颤抖的手划燃一根火柴,点燃了那支铁皮火把。黑色的草叶燃烧起来,火焰竟是诡异的幽蓝色,散发出浓烈刺鼻的、混合着焦糊铁锈和奇异草药的味道。她将这幽蓝的火把凑近小结巴的额头,小心翼翼地、如同在烘烤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

“滋滋滋…”一阵细微的灼烧声响起。小结巴额头那块金属皮肤在幽蓝火焰的炙烤下,竟然真的开始软化、变形!皮肤下的金属硬块发出更加尖锐的摩擦声,仿佛在拼命抵抗。然而,那冰冷的金属摩擦音却诡异地减弱了几分。

包租婆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异变陡生!

“呃啊——!”小结巴猛地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混合着金属刮擦和野兽咆哮的凄厉尖啸!她那双浑浊的金属眼球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令人无法直视的幽绿光芒!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力量以她为中心猛然爆发!

“砰!砰!砰!”

神龛上那尊怪异的齿轮触手雕像剧烈震动起来!那碗浑浊的机油表面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泡!装着金属海盐的碗更是直接炸裂开来,盐粒和金属碎屑四溅飞射!包租婆手中的幽蓝火把瞬间熄灭,只留下一缕刺鼻的青烟!巨大的反冲力将包租婆肥胖的身躯狠狠撞飞出去,“轰”地一声砸在堆满杂物的墙角,灰尘簌簌落下。

“包租婆!”陈浩南和山鸡惊呼。

“唔…咳咳…”包租婆挣扎着撑起身体,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更深沉的恐惧,“顶…顶唔顺…佢…佢入得太深!‘嗰啲嘢’…喺借佢个身…想…想出来!”

仿佛印证她的话,躺在桌上的小结巴,身体以一种完全超出人类极限的方式,缓缓地、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坐了起来!她的动作充满了机械的滞涩感,每一个关节的弯曲都发出“咔吧咔吧”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她缓缓转动着那覆盖着灰黑色金属、布满锈蚀纹路的头颅,浑浊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金属眼球,冰冷地、毫无感情地扫过角落里的包租婆,扫过惊骇欲绝的山鸡,最后,死死地钉在了陈浩南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陈浩南熟悉的爱恋、依赖或怯懦。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带着非人好奇与亵渎意志的凝视!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正在通过这双金属眼球,打量着脚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浩…南…”小结巴僵硬的金属嘴唇开合,发出的依旧是那冰冷的金属摩擦音,但这一次,却诡异地组合成了陈浩南的名字,语调平直,毫无情感,如同冰冷的机器在复读。

随着这声呼唤,陈浩南脑海中那座巨大的锈蚀齿轮巨塔轰然降临!塔顶的景象从未如此清晰——他看到“自己”正站在塔尖,脚下是缓慢咬合、发出震耳欲聋轰鸣的巨轮,塔底的“咚…咚…”心跳声如同战鼓,疯狂地敲击着他的灵魂!一股冰冷、浩瀚、充满铁锈和机油腥味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顺着那声音,顺着那凝视,狂暴地涌入他的脑海!

“啊——!”陈浩南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扭曲,现实与噩梦的界限瞬间模糊。他感觉自己正被那冰冷的意志拖拽着,要坠入那齿轮咬合的深渊!

“南哥!”山鸡目眦欲裂,看到陈浩南痛苦的样子,又看到小结巴那非人的姿态,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怒吼一声,不再犹豫,猛地抬起自己那只高科技的银灰色义肢!手臂外壳瞬间弹开,露出里面复杂的机械结构和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核心!他毫不犹豫地将掌心对准了坐起的小结巴,一股刺目的、带着高频嗡鸣的能量束在掌心汇聚!

“唔好!”包租婆惊恐地尖叫,“会引爆…”

但已经迟了!

“嗡——轰!!”

刺目的白光和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整个狭小的房间!强大的冲击波将陈浩南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杂物如同暴雨般砸落!

白光散去,烟尘弥漫。

房间内一片狼藉。山鸡被爆炸的反冲力震倒在地,那只银灰色的义肢冒着黑烟,掌心一片焦黑,暂时瘫痪了。包租婆挣扎着从杂物堆里抬起头,灰头土脸。

桌子被炸得四分五裂。小结巴的身体躺在废墟中,一动不动。她身体表面那层灰黑色的金属皮肤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深处,隐隐有粘稠的、如同冷却岩浆般的暗红色光芒在缓慢流淌、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她喉咙里那持续不断的金属摩擦音终于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老旧收音机信号不良时的“沙沙…”电流声。

“阿姿!”陈浩南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将小结巴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她的皮肤依旧坚硬冰冷,布满裂痕,裂痕中暗红的光芒如同沉睡的火山。她双眼紧闭,那骇人的幽绿光芒消失了,但眼皮下的眼球似乎依旧保持着金属的质感。她的身体不再扭曲抽搐,却彻底僵硬,如同被遗弃在废墟中的一尊残破金属人偶,只有那微弱的“沙沙…”声证明着某种非人的东西仍在深处蛰伏。

“佢…佢点样?”山鸡捂着剧痛的右肩(义肢连接处),艰难地爬起来,声音嘶哑。

包租婆踉跄着走到近前,看着小结巴身上那些流淌着暗红光芒的裂痕,眼神凝重到了极点,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后怕:“暂时…压住咗。山鸡你啲‘高科技’,阴差阳错打断咗‘嗰啲嘢’直接降临嘅通道…但系…”她指着那些裂痕深处的暗红,“‘污染’…已经同佢嘅核心熔咗…我啲老嘢…搞唔掂了。”

她抬起头,布满灰尘和血污的胖脸上,那双小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看向陈浩南和山鸡:“想要救佢条命,斩断你哋身上嘅‘线’…净翻一条路。”

“乜路?!”陈浩南紧紧抱着怀中冰冷僵硬的人儿,仿佛抱着最后的希望,声音嘶哑而急迫。

包租婆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赛博道士。”

“九龙塘,‘赛博义庄’,揾一个叫‘英叔’嘅人。佢系…呢个钢铁地狱入面,最后嘅捉鬼佬。”她顿了顿,看着陈浩南布满血丝、充满痛苦和执念的眼睛,又看了看山鸡那只冒着黑烟的瘫痪义肢,最后目光落在小结巴布满裂痕的金属脸庞上,声音低沉而残酷,“但系你哋记住…无论救唔救得返,代价…都会好大。‘嗰啲嘢’…盯上嘅嘢,从来都唔会放手。”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由远及近。陈浩南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城寨狭窄的巷道上方,惨淡的月光被一片快速移动的黑影遮蔽。那不是蝙蝠,也不是普通的飞蛾。

那是一群数量惊人的、拳头大小的机械飞蛾!

它们的翅膀由极薄的、反射着冷光的金属片构成,身体是某种黑色的合金,复眼闪烁着密密麻麻、令人眩晕的细小红光。它们无声地、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包租婆这间屋子的窗外,如同被某种信号吸引的金属蝗虫。每一只飞蛾的翅膀振动,都发出极其细微、却又汇聚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像无数细小的齿轮在疯狂空转。

它们静静地悬浮在窗外,密密麻麻的红色复眼,冰冷地聚焦在屋内,聚焦在陈浩南身上,聚焦在他怀中那布满裂痕的金属人偶身上。仿佛在无声地确认,又像是在冷漠地…监视。

陈浩南抱着小结巴冰冷僵硬的身体,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窗外是闪烁着密密麻麻红光的机械飞蛾群。山鸡那只瘫痪的义肢无力地垂着,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电流杂音。包租婆靠在满是灰尘的墙角,粗重地喘息着,眼神疲惫而苍凉。

夜风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钻入,带着城寨深处特有的、混杂着铁锈和机油腐败气息的阴冷。这风,也吹动了包租婆神龛上那尊齿轮触手雕像周围弥漫的烟尘。

在那尚未散尽的尘埃里,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陈浩南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小结巴裸露在外的、布满蛛网状裂痕的金属手臂。在那粗糙、冰冷的金属皮肤表面,在那些流淌着暗红色光芒的裂痕边缘…不知何时,竟悄然凝结出了一层极其细微的、带着湿冷金属反光的…铁锈。那锈迹如同活物般,正以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沿着裂痕,向周围“健康”的皮肤区域…蔓延。

那细微的锈迹,如同冰冷而贪婪的霉菌,正无声地宣告着某种不可逆转的侵蚀。而窗外,无数闪烁着红光的机械复眼,依旧在冰冷的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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