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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兆良站在中庭漩涡中心,警服被无形之力撕裂,裸露的胸膛上,黄铜齿轮咬合着血肉缓缓转动。

“看清楚了吗?”他张开双臂,电流在齿尖跳跃,“警署从来不是维持秩序的地方——它是神的车床,而你们都是待加工的零件!”

墙壁上的金属公告栏突然扭曲变形,铆钉暴突成眼球,铁皮伸展为滑腻触手,朝着最近的警员卷去。

九龙警署的地下备用发电机房,此刻正发出一种不祥的嗡鸣。那不是机器正常运转的沉稳低频,更像某种庞大生物在金属腔体内摩擦脏腑的、令人牙酸的呻吟。昏黄的应急灯管忽明忽灭,每一次短暂的黑暗降临,空气中铁锈的腥气就浓重一分。

总督察叶兆良站在轰鸣的柴油发电机旁,苍白的面孔在摇曳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他伸出保养得宜、此刻却沾满黑色油污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粗粝的机身,动作近乎爱抚。他身后站着四个警员,警服笔挺,肩章闪亮,但他们的眼睛——空洞,失焦,瞳孔深处偶尔闪过一丝非人的、齿轮咬合般的金属冷光。他们不是人,是叶兆良用某种亵渎仪式“调试”过的傀儡。

“电流是祂的血脉,金属是祂的骨肉。”叶兆良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发电机的咆哮,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一种狂热信徒的吟诵腔调,“当黄铜的印记烙在这座警署的心脏,当齿轮的节拍与祂的脉搏同步……通道就将打开。秩序?法律?”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嗤笑,如同金属刮擦,“那不过是人类可笑的呓语!唯有钢铁的永恒转动,才是终极的真理!唯有将血肉献祭于这伟大的车床,才能获得真正的、不朽的秩序!”

他猛地俯身,双手用力扳动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铜质阀门。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阀门被拧开。瞬间,一股粘稠、漆黑、散发着刺鼻机油与难以言喻腐败气味的液体,如同拥有生命的沥青,从管道中汹涌喷出,发出汩汩的声响。这黑油没有遵循物理法则向低处流泻,反而如有生命般,沿着发电机粗大的金属外壳迅速向上攀爬、蔓延。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粘稠的黑油流经之处,发电机原本灰扑扑的金属表面,竟如同被无形的刻刀雕琢,浮现出繁复、扭曲、违背欧几里得几何原理的纹路。线条交错、旋转,构成一个不断变化、散发着不祥黄铜光泽的巨大印记——黄印(Yellow Sign)!它像一颗在黑暗中搏动的邪恶心脏。

与此同时,地面开始震动。不是地震那种来自地壳深处的沉闷摇晃,而是整个警署大楼的钢筋骨架在发出高频的、痛苦的震颤和呻吟!头顶的日光灯管疯狂闪烁,发出濒死的噼啪声,最终“砰砰砰”接连爆裂,碎片如雨落下。黑暗瞬间吞噬了大部分空间,只剩下发电机房门口透出的、被黑油浸染的应急灯光,以及那巨大黄印自身散发出的、越来越亮的、令人作呕的黄铜色光芒。

o记高级督察韦作荣(韦sir)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发电机房铁门,浓烈的机油与铁锈腥臭混合着臭氧的焦糊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他窒息。他身后跟着的是三元和另外几名全副武装、手持微冲的o记精锐。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刺破翻滚的黑雾。

光柱首先捕捉到的,是地面上那幅巨大、流动、散发着不祥黄铜光芒的印记——黄印。它覆盖了大部分地面,繁复的线条仿佛活物般在粘稠的黑油下蠕动、重组。仅仅是视线接触,韦作荣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恶心,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冰冷的齿轮在脑子里强行转动。

“叶兆良!”韦作荣厉声吼道,声音在狭窄空间和机器轰鸣中被撕扯得变形。他的手电光柱猛地抬起,锁定了站在巨大发电机旁、全身笼罩在黄印诡异光芒中的叶兆良。

叶兆良缓缓转过身。他脸上惯有的那种精明算计、略带阴鸷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平静,一种彻底抛弃了人类情感的漠然。他的警服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脱下,只穿着衬衫,而衬衫的胸口位置,布料被顶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规则的圆形凸起。透过薄薄的、被汗水和油污浸透的白色布料,隐约可见里面有一个黄铜色的、正在精密咬合运转的金属结构——那绝对不是心脏起搏器!它像一颗嵌在血肉里的、冰冷搏动着的异形心脏!

“韦sir,你迟到了。”叶兆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波澜,如同机器合成的电子音,“欢迎参加警署的……终极调试仪式。”

他的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一名跟在韦作荣身后的年轻警员阿杰,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手中的微冲“哐当”掉在地上。众人惊骇地望去,只见他腰间悬挂的警用金属手铐,如同被赋予了恶毒的生命,银亮的手铐环猛地向内收缩,深深勒进他的皮肉!更恐怖的是,那手铐的链条正在疯狂地扭动、延长,像一条银亮的毒蛇,顺着阿杰的裤腿向上缠绕、攀爬,所过之处,布料撕裂,皮肤上留下深可见骨的、螺旋状的勒痕,鲜血瞬间染红了下半身!

“救我!韦sir!三元姐!”阿杰的脸因剧痛和恐惧扭曲变形,绝望地伸出手。

“阿杰!”三元目眦欲裂,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别过去!”韦作荣一把死死拉住三元的手臂,他的声音因巨大的震惊和愤怒而颤抖,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叶兆良和那散发着邪光的黄印,“是那个印记!它在活化所有金属!”

仿佛为了印证韦作荣的话,整个发电机房,不,是整个警署的金属,都开始响应那黄印的邪恶召唤!

墙壁上悬挂的金属公告栏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坚硬的铝合金边框如同高温下的蜡一样软化、扭曲。铆钉猛地向外凸起、变形,化作一颗颗布满血丝的、疯狂转动的金属眼球!大块的铁皮从公告栏主体上撕裂、伸展、拉长,边缘变得滑腻,如同巨大的、流淌着黑色粘液的金属触手!一条刚刚成型的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猛地卷向离它最近、已经吓傻了的警员小斌!

“低头!”韦作荣怒吼,同时手中的微冲喷出火舌。

“哒哒哒!”子弹精准地打在触手尖端,溅起一溜刺眼的火星和几块崩飞的铁皮碎屑。那触手只是顿了一下,被击中的地方出现几个凹坑,但并未断裂,反而更加凶猛地横扫过来!

小斌被身旁反应快的同僚猛地扑倒在地。金属触手带着恶风擦着他的头皮扫过,“轰隆”一声砸在旁边的水泥承重柱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和蛛网般的裂纹,碎石簌簌落下。

“退!快退出去!”韦作荣一边持续点射压制着那条发狂的触手,一边指挥队员后撤。发电机房已经变成了一个金属怪物诞生的巢穴!头顶的金属通风管道如同巨蟒般蠕动、弯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散落在地上的扳手、螺丝刀等工具如同跳蚤般在地面弹跳、碰撞;就连墙壁里埋藏的钢筋,都在水泥表皮之下不安地躁动、顶起一个个鼓包!

“想走?”叶兆良冰冷的声音在轰鸣和金属扭曲声中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嘲弄,“仪式已经开始,你们都是必要的润滑剂。”他胸口的黄铜齿轮转动的速度骤然加快,发出高频的“嗡嗡”声,与整个警署的金属震颤共鸣!

“阻止他!必须关掉发电机!那是源头!”韦作荣对着三元大吼,同时将火力集中扫向叶兆良身前,试图压制他。然而子弹射到叶兆良身前一米左右,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层无形的、粘稠的屏障。子弹头如同射入胶水中,速度肉眼可见地急剧减慢,最终动能耗尽,“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叶兆良脚下流动的黑油里,溅起几点污浊的油花。叶兆良嘴角勾起一抹非人的弧度,毫发无损。

三元的心跳得像擂鼓,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眼前是地狱般的景象:战友的惨叫、扭曲的金属怪物、无处不在的金属摩擦和轰鸣声,还有叶兆良那嵌着齿轮的胸膛和冰冷的目光。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试图将她淹没、冻结。她甚至能感觉到腰间那枚冰冷的金属警徽,似乎也在微微发烫、蠢蠢欲动,仿佛随时会长出尖刺刺入她的血肉。

她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和腥甜的味道瞬间冲散了部分恐惧带来的麻痹感。不能退!退了,所有人都得死!韦sir的话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阻止他!必须关掉发电机!那是源头!”**

三元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机油、血腥和臭氧的污浊空气灌入肺腑,却奇异地让她近乎崩溃的神经强行绷紧。她不再去看阿杰被金属手铐折磨的惨状,不去看那条疯狂挥舞的金属触手,不去看叶兆良那非人的眼睛。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穿透弥漫的黑雾和扭曲的光影,死死锁定了那台轰鸣咆哮、被粘稠黑油和黄铜邪印覆盖的巨大柴油发电机!

就是它!它是这一切金属异变和邪力涌动的核心泵站!叶兆良的力量源头!

三元动了。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寻找掩体躲避四处肆虐的金属触手和飞溅的碎片,反而像一头灵巧又决绝的猎豹,迎着混乱与危险的中心,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她的身影在忽明忽暗、被黄铜邪光染色的应急灯光下,拉出一道孤绝的轨迹。

“三元!危险!”韦作荣的吼声被淹没在金属的咆哮中。

一条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由金属电线绞合而成的粗大“鞭子”,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三元拦腰抽来!三元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潜能。她没有试图格挡这绝非人力能抗衡的一击,而是在高速奔跑中猛地一个矮身滑铲!身体紧贴着冰冷油腻的地面滑了出去,那致命的金属鞭梢带着恶风擦着她的后脑勺掠过,“啪”的一声脆响,将她身后一根裸露的金属水管齐刷刷抽断,高压水流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冰冷的消防水劈头盖脸浇下,让三元一个激灵,却也让她更加清醒。她甚至能感觉到背包里那几枚特制子弹传来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与灼热交织的奇异脉动——那是赛博道士林九叔用秘法刻录的“破煞符咒”,是她唯一的希望!

距离发电机只有不到五米了!叶兆良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不要命冲过来的女警。他那双冰冷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细小齿轮转动的眼睛,第一次真正落在了三元身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浓重的、非人的杀意取代。

“不知死活!”叶兆良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金属。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朝着三元的方向,抬起了他那沾满黑色油污的右手。

“嗡——!”

三元前冲的身体猛地一滞!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凭空出现,如同万吨海水瞬间将她包裹、挤压!空气变得粘稠如胶,沉重如山!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奔跑,而是在凝固的水泥中艰难跋涉!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肺部被挤压得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撕扯着她,要将她像一张纸片般彻底揉碎!这是远超物理层面的力量,是源自那黄印邪术的、直接作用于空间的恐怖束缚!

“呃啊——!”三元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牙关紧咬,牙龈都渗出血丝。极度的痛苦和窒息感几乎要摧毁她的意志。放弃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不能倒在这里!三元!你答应过小生要回去的!阿杰还在惨叫!韦sir他们在拼命!整个警署的人……整个香港……那海底的工厂……山鸡哥最后的话……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疯狂闪现、碰撞!

“山鸡哥……睇真d……” 山鸡临死前那沾满黑色机油的脸,那空洞又仿佛洞悉了无尽恐怖的眼神,那塞给她的冰冷罗盘义眼……“香港……早就死咗……”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强心针,带着绝望,却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啊——!!!”三元爆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野兽般的嘶吼!这嘶吼压过了发电机的咆哮,压过了金属的扭曲声!在巨大的精神冲击和求生本能下,她体内某种被恐惧压制的力量似乎被强行点燃!她猛地抬起重若千钧的手臂,不是去拔腰间的配枪,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拍向自己战术背心胸口的一个硬物口袋!

那里装着山鸡留下的罗盘义眼!

“噗!”一声沉闷的轻响,伴随着某种玻璃或晶体碎裂的细微声音。一股冰冷、尖锐、仿佛能切割灵魂的奇异能量流,瞬间从她胸口炸开!这股能量并非温暖或治愈,它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三元的大脑和四肢百骸!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灵魂都被撕裂!

“呃!”三元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但这股冰冷剧痛的能量,却也像一盆绝对零度的冰水,瞬间浇灭了那无形束缚施加在她精神上的沉重压力!那粘稠如胶、沉重如山的空间束缚感,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出现了一丝裂痕!虽然身体依旧沉重,但那股要将她彻底禁锢、碾碎的力量,被这源自邪眼(同样带有克苏鲁属性)的冰冷力量短暂地抵消、干扰了!

就是现在!

身体恢复了一丝行动力的瞬间,三元眼中爆发出孤狼般的凶光!求生的本能和摧毁目标的决绝压倒了一切!她无视了身体的剧痛和沉重,借着前冲的惯性,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在身体失去平衡、即将摔倒的刹那,她拔枪的动作快如闪电,流畅得超越了她平生的极限!

格洛克17冰冷的枪柄入手,沉重如铁,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的安全感。她的手指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肌肉在巨大压力下的痉挛。但她扣动扳机的意志坚如磐石!

目标,不是叶兆良!是那台如同巨大心脏般搏动轰鸣的柴油发电机!是它那被黑油和黄铜邪印覆盖的、正在疯狂输出能量的核心部位!

枪口抬起,瞄准!视野在剧痛和冰冷能量的撕扯下模糊、晃动。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她看到了叶兆良眼中终于出现的、一丝真正的惊怒!看到了韦作荣和其他队员震惊而充满希望的眼神!看到了那条巨大的金属触手正从侧后方呼啸着砸向她的头顶!

来不及了!只有一次机会!

三元的手指,狠狠地扣了下去!

砰——!

枪声在金属的咆哮中显得如此微弱。但射出的,却是一道异乎寻常的光芒!

那颗特制的子弹,弹头并非金属,而是某种深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玉石打磨而成。玉石表面,用极其细微的银色线条(林九叔注入的纳米银符咒)蚀刻着繁复到令人目眩、充满道门破煞神韵的符箓纹路——破地狱咒!此刻,这些银线在脱离枪膛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骤然亮起!整颗子弹化作一道拖着银色尾焰的黑色流星!

它没有射向发电机的外壳,而是以不可思议的精准,射向了发电机核心部位,一个被黑油覆盖、却因高温而裸露出来的、连接着粗大铜质导线的关键阀门接口!

“不——!”叶兆良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带着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的狂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慌。他试图抬手阻止,但那道银黑色的流光太快了!

嗤——!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颗黑色玉石弹头在接触到滚烫金属和粘稠黑油的瞬间,无声地碎裂了。

紧接着,一团无法形容的、极致的黑暗猛地从碎裂点爆发出来!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粘稠、厚重,仿佛拥有实质,瞬间吞噬了周围的光线!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心,无数道细微却刺目到极点的银色光线疯狂迸射、游走!它们如同亿万条拥有生命的银色小蛇,沿着发电机复杂的金属结构、沿着流淌的黑油、沿着地面上那巨大的黄铜邪印纹路,疯狂地蔓延、切割、湮灭!

滋滋滋滋——!

刺耳到令人灵魂颤栗的电流噪音取代了发电机的轰鸣!那是道门破煞神咒与克苏鲁邪异能量在微观层面的激烈碰撞和湮灭!肉眼可见的银色电弧和污浊的黑气剧烈地交织、撕扯、相互湮灭!地面上流动的黄印纹路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活物,剧烈地扭曲、收缩、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光芒急速黯淡!

“呃啊啊啊——!”叶兆良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猛地捂住胸口,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那镶嵌在他血肉之中、正在疯狂转动的黄铜齿轮心脏,此刻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齿轮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转动的速度骤然变得极其滞涩、艰难!每一次艰难的咬合,都从他指缝间迸射出污浊的、混合着机油和血沫的黑色液体!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如同死尸般灰败,那非人的漠然彻底被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骇取代!

轰隆!!!

失去了核心邪力的支撑,那台巨大的柴油发电机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最后哀鸣!内部传来一连串沉闷而剧烈的爆响!粗大的铜质导线因能量反噬而熔断,迸发出刺眼的蓝色电火花!坚固的金属外壳如同被巨力从内部撕扯,猛地鼓起、变形、裂开巨大的缝隙!浓黑的、带着火星和刺鼻焦臭的烟雾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裂缝中汹涌喷出!

整个发电机房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灰尘、碎石和碎裂的灯管如同暴雨般落下。弥漫的黑雾被发电机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猛地驱散了一瞬!

束缚三元的那股恐怖空间压力,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她浑身一松,脱力地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烧火燎,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冰冷油腻的地面上。她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烟尘和尚未散尽的黑暗银光,死死盯着爆炸中心的叶兆良。

成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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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嗬……”叶兆良佝偻着身体,剧烈的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股混合着黑色机油和暗红血块的粘稠液体,溅落在他脚下已经失去光泽、变得如同干涸血痂般的黄印上。他那引以为傲、代表着“钢铁秩序”的黄铜齿轮心脏,此刻像一颗严重损坏的引擎。大部分齿轮已经碎裂、变形,尖锐的金属断茬刺破了他胸前的皮肉,裸露在外,被污血和油污包裹。只有最核心的一两个小齿轮还在极其缓慢、艰难地转动,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咔…咔…”声,每一次转动都带给他身体一阵剧烈的痉挛。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脸上布满了粘稠的油污和血渍,那双曾经锐利、此刻却只剩下浑浊与疯狂的眼睛,透过弥漫的烟尘,死死地钉在三元身上。那眼神中没有失败者的绝望,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彻底的非人感和一种扭曲的、近乎嘲弄的“了然”。

“呵…呵呵……”叶兆良的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笑声,嘴角咧开一个怪异到极点的弧度,露出被黑色机油染污的牙齿。“符弹……赛博道士的把戏……咳咳……”他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血沫,“你们以为……赢了?”

他沾满血污和机油的手,颤抖着,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缓缓抬起,指向三元,指向韦作荣,指向所有惊魂未定、正举枪对准他的警员,最后,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了天花板上仍在簌簌落灰的裂缝,指向了警署之外那片被霓虹和黑暗笼罩的、扭曲的钢铁丛林——香港。

“睇清楚……睇真d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嘶哑、尖利,如同用金属片刮擦玻璃,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狂笑意味,在这死寂下来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刺耳和惊悚。

“你哋以为……打烂一个发电机……杀咗我叶兆良……就阻到佢?”他胸口的残破齿轮猛地加速转动了一下,迸出几点火星,“天真!愚蠢!哈哈哈!”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幅度越来越大,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有无数细小的金属蠕虫在疯狂钻行、涌动、凸起!他的眼球也在这剧烈的颤抖中诡异地转动着,瞳孔深处,那细微的齿轮影像疯狂加速旋转,几乎要脱离眼眶飞出!

“听!听下!”叶兆良的声音变得异常亢奋,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狂热,“听到冇?呢个世界……由底到面……由古至今……每一粒螺丝……每一条钢筋……每一道电流……都在唱!唱住同一首歌!唱住……齿轮转动嘅永恒之歌!”

“洪兴?东星?o记?差人?古惑仔?”他狂笑着,笑声中充满了对人类身份和规则的终极嘲弄,“傻仔!全部系傻仔!你哋争嘅地盘……你哋守嘅规矩……你哋信嘅正义同秩序……张地契……根本唔系写喺法律书度!系刻在……”他猛地指向自己正在崩解的、齿轮裸露的胸口,又指向脚下那干涸破裂的黄印,最后用尽最后力气,指向虚无的头顶,指向那不可名状的宇宙深处,“……系刻在《死灵之书》嘅齿轮扉页上!系用机油同锈迹写低嘅!呢个世界……从来都只系一张巨大车床上嘅……一件待加工嘅零件!”

“冇人可以阻止……冇人可以……”

他的狂笑声戛然而止。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绷直!他残破的胸膛内,那最后几个艰难转动的黄铜小齿轮,转速骤然飙升到极限,发出高频刺耳的尖啸!

“齿轮……永恒……转……”

“砰——!!!”

一声沉闷而怪异的爆响,并非血肉炸裂的声音,更像是无数精密金属构件在超负荷下瞬间解体的脆响!

叶兆良的身体,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如同一个被内部巨大压力撑破的、塞满了金属零件的皮囊,轰然爆开!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

爆开的,是一场冰冷的、闪烁着黄铜和钢铁寒光的“零件雨”!

无数细小的、精密的、形状各异且违背常理的黄铜齿轮、扭曲的弹簧、断裂的轴承、细小的螺丝螺母、锋利的金属碎片……如同被引爆的军火库,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叮叮当当打在地面、墙壁和残存的设备上,溅起一片火花。

其中还混杂着一些令人作呕的东西:断裂的、沾着神经末梢的电线;包裹着半透明生物薄膜、还在微微搏动的微型泵;甚至有几颗带着牙槽、沾着黑色污迹的人类牙齿……这些零件和生物组织的混合物,如同最亵渎的工业垃圾,伴随着粘稠的黑色机油和暗红色的血肉碎末,如同污浊的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下,覆盖了周围的地面,也溅了离得较近的韦作荣和三元一身。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机油味、金属烧灼的焦糊味、还有浓重的血腥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深海淤泥的腐臭。

整个发电机房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柴油发电机残骸中偶尔迸发出的微弱电火花发出的“滋滋”声,以及零件落地后细微的滚动声。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韦作荣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混合着黑色机油和不知名粘稠液体的污物,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缓缓放下举着的微冲,枪口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他环顾四周:扭曲变形的金属触手如同死掉的巨型蠕虫瘫软在地;墙壁上那些金属眼球失去了光泽,变回凸起的、冰冷的铆钉;地面上那巨大的黄印只剩下干涸破裂的污迹,再无一丝邪异光芒。

阿杰身上的金属手铐也松开了,无力地垂落,留下深可见骨的恐怖勒痕,他奄奄一息,但还活着。其他警员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了废墟中心,叶兆良“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滩粘稠的、混杂着机油、血污、内脏碎片和无数冰冷金属零件的污浊之物,以及一件被彻底撕裂、浸透污物的警服衬衫。

“结……结束了吗?”一名年轻警员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问道。

没有人回答。韦作荣的目光沉重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最终落在了三元身上。

三元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手中的格洛克枪口还指着叶兆良消失的方向,微微冒着烟。她浑身沾满了油污、血点、灰尘和那些冰冷的金属碎屑。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上还残留着咬破的血迹。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地空洞、失焦,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废墟,看到了更深邃、更恐怖、更令人绝望的东西。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扣下扳机、子弹击中目标、那破煞符咒与邪异能量湮灭爆发出极致黑暗与银光的瞬间……她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那不是叶兆良的狂言,而是冰冷的、无可辩驳的“真实”惊鸿一瞥。

她看到脚下这片废墟、这座警署、外面灯红酒绿的街道、整个九龙、乃至视野尽头那片沉浮着巨轮的黑沉沉维多利亚港……它们的轮廓在那一刻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剧烈地抖动、扭曲、剥落!

在剥落的“画面”之下,暴露出来的,是冰冷、巨大、无边无际的、由生锈管道、蠕动电缆、轰鸣活塞、巨大齿轮组和流淌着粘稠黑油的传送带构成的……机械内脏!它们如同活物般搏动、运转,发出震耳欲聋、永恒不变的金属摩擦与啮合声!那声音汇聚成叶兆良临死前嘶吼的“永恒之歌”!

而在这庞大到超越理解的机械地狱的深处,在那由齿轮和管道构成的“天空”尽头,在那翻滚着机油蒸汽和金属粉尘的浓雾之中……似乎有难以名状的、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阴影在缓缓蠕动。仅仅是感知到那阴影的存在,就让三元的灵魂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瞬间冻结、窒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当场崩溃、尖叫!

SAN值(理智值)在那一刻如同雪崩般狂掉!

那惊鸿一瞥的“真实”景象如同最恶毒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她的脑海深处,挥之不去。叶兆良最后那疯狂而嘲弄的嘶吼,此刻在她耳边无限放大,如同丧钟般轰鸣:

“冇人可以阻止……齿轮……永恒转动……”

三元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机油、血污和金属碎屑、仍在微微颤抖的双手。格洛克的枪柄冰冷依旧。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得更加厉害,不是因为脱力,而是因为那洞穿了表象、直视了世界终极“真相”所带来的、无法承受的精神冲击。

她赢了这一场战斗,却仿佛输掉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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