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石屋的条件比息风洞好了不少,至少不再时刻弥漫着那股浓郁的硫磺与金属腥气。
王美丽(化名墨影)盘坐其中,指尖一缕暗灰色的煞气如同活物般缠绕、跳跃,随着她的心意变幻着形态,时而如剑,时而如丝。
几日静修,借助阿壮偶尔送来的“血石”以及持续不断地炼化空气中稀薄的煞气,她的伤势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筑基八层的境界彻底稳固,甚至因为煞气对经脉的反复淬炼,灵力(或者说,是融合了煞气的异种能量)变得更加凝练,带着一股冰冷的锋锐之意。
《幽魂噬魄真经》与《九幽白骨观》在此地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性。
一个负责吞噬炼化,一个负责镇压心神,竟让她在这绝灵之地走出了一条独特的路径。丹田内的陨星残剑也似乎更加活跃,对周遭的煞气表现出一种“亲近”之感。
她知道,自己展现出的“价值”已经引起了黑石部落高层的重视,但也必然引来了更深的忌惮和觊觎。石狼等人近日安静得有些反常,但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这一日,老族长在石嵬和石雨的陪同下,亲自来到了她的石屋。
老族长的气色似乎比前几日更差了一些,眉宇间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暮气与忧虑。他挥手让石嵬和石雨守在门外,独自走进屋内,浑浊的目光落在王美丽指尖那缕灵动的煞气上,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墨影姑娘,看来你恢复得不错。”老族长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王美丽散去指尖煞气,起身微微颔首:“托族长的福,侥幸无碍。”态度不卑不亢。
老族长走到石桌旁坐下,示意王美丽也坐。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最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姑娘并非碎星礁之人,想必也看出来了,此地……是一处囚笼,一处被遗忘的绝地。”
王美丽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我黑石部落,以及碎星礁上其他几个苟延残喘的部落,祖上并非土着。据古老的族史记载,我们的先祖,乃是外界修士,因一场浩劫,被困于此,世代繁衍,渐渐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也失去了修行正统仙道的环境。
”老族长眼中流露出追忆与苦涩,“此地灵气狂暴,无法吸纳,更有无处不在的‘死寂之气’侵蚀身心。
我们这些后人,空有祖上传下的粗浅炼体法门,却难以突破筑基界限,寿元大减,只能在资源匮乏中挣扎求存。”
王美丽心中微动,这与她的猜测部分吻合。这些土着的肉身力量确实远超普通凡人,原来是传承了炼体法门,只是受环境所限。
“族长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告知在下这些往事吧?”王美丽直接问道。
老族长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姑娘是数千年来,第一个能从外界落入碎星礁,并且能掌控‘死寂之气’的人。这或许……是黑石部落,乃至整个碎星礁的一个契机。”
他顿了顿,脸上皱纹更深:“不瞒姑娘,老夫寿元将尽,最多还有一年可活。而部落中,青黄不接,石狼虽勇,却无远见,难当大任。其他几个部落也虎视眈眈。若老夫坐化,黑石部落恐有灭顶之灾。”
王美丽神色不变:“族长是想让我庇护黑石部落?”她可没兴趣当什么部落守护神。
“不全是。”老族长摇头,“老夫是想与姑娘做一笔交易。”
“哦?”
“姑娘能掌控死寂之气,或许有能力前往一处地方。”老族长目光灼灼地看向王美丽,“那是一处位于碎星礁核心区域的峡谷,我们称之为‘葬煞谷’。那里是碎星礁死寂之气的源头之一,也是……最可能找到离开此地线索的地方!”
离开的线索?!
王美丽心中一震,面上却依旧平静:“族长为何如此认为?又为何自己不去?”
老族长苦笑道:“葬煞谷内的死寂之气浓郁到化为实质,形成煞罡,非我等能够承受。即便是我全盛时期,也不敢深入核心。
至于线索……族史隐秘记载,当年那场浩劫,有外界大能在此陨落,其随身之物或传承,可能就遗落在葬煞谷深处。
若能找到,或许能找到打破此地囚笼的方法!”
他看向王美丽,眼中带着最后的希望:“姑娘若能前往葬煞谷,寻得离开之法或增强部落之物,我黑石部落愿举族之力,奉姑娘为主,供姑娘驱策!
所有资源,任姑娘取用!并且,老夫可在坐化前,将部落代代守护的一件关于此地起源的秘宝,交予姑娘!”
条件不可谓不丰厚。举族投靠,资源任取,还有关乎此地起源的秘宝!这老族长为了部落的延续,可谓是下了血本。
王美丽沉吟起来。风险极大,那葬煞谷既然是煞气源头,危险程度必然远超锈蚀峡谷。
但回报也同样诱人,离开的线索,以及一个部落的资源和人手,对她后续行动有利。至于那件秘宝,能被称为秘宝,定然不凡。
“族长如何能确定,我进入葬煞谷后,还会回来?或许我找到离开之法,便独自离去了。”王美丽抛出关键问题。
老族长似乎早有准备,坦然道:“若姑娘真能找到离开之法,独自离去,也是姑娘的机缘,我黑石部落绝无怨言,只求姑娘在能力范围内,对我部落照拂一二。
若姑娘需要部落的力量协助离开,那合作自然继续。这是一场赌注,赌姑娘的人品,也赌我黑石部落的命运。”
他很聪明,没有用道德绑架,而是摆明了利害关系,将选择权交给了王美丽。
王美丽看着老族长那浑浊却充满决绝的眼睛,心中权衡。独自探索葬煞谷,风险自担。若带上黑石部落的人,或许是助力,但也可能是累赘。不过,有本地土着引路,能省去不少麻烦。
“我需要葬煞谷更详细的信息,以及黑石部落所能提供的具体助力。”王美丽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开始讨价还价,“此外,那件秘宝,我需要先看看。”
老族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去,知道此事急不得。“这是自然。关于葬煞谷的信息,石嵬所知甚详,他可为你讲解。
部落可为你提供熟悉路径的向导,以及……十名最精锐的猎手听你调遣,包括阿壮。
至于秘宝……”他犹豫了一下,“需待姑娘出发前,老夫才能取出,此物关系重大,恕老夫不能提前示人。”
王美丽点了点头,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可以。我先了解情况,三日后,给你答复。”
“好!静候佳音!”老族长起身,郑重地向王美丽行了一礼,这才在石雨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离去。
王美丽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眼神微眯。这老族长,是个狠角色,为了部落,能屈能伸,也敢于豪赌。
她并不完全相信对方的承诺,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算计都是徒劳。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全部实力,并进一步熟悉煞气的运用。
她唤来了守在门外的石嵬。
石嵬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眼神深处,对王美丽多了几分真正的敬畏。
“说说葬煞谷。”王美丽直接道。
石嵬组织了一下语言,沉声道:“葬煞谷位于碎星礁中央偏西,是此地最大、最深的峡谷。谷内终年笼罩灰黑色煞雾,可见度极低。煞气浓郁处,会形成‘煞罡’,无形无质,却能轻易撕裂血肉,侵蚀神魂。谷中有两种主要威胁:一是‘煞灵’,由精纯煞气凝聚而成的无形怪物,擅长安神迷魂,防不胜防;二是‘蚀金蚁’,体型巨大,甲壳坚硬,能吞噬金石,成群出没,极其难缠。”
“据古老传说,谷底最深处的煞气几乎化为液态,那里有一片‘煞湖’,湖心可能存在着上古遗留的遗迹。但从未有人抵达过那里,接近煞湖边缘的人,都疯了或者化为了煞灵的一部分。”
煞灵,蚀金蚁,液态煞湖,上古遗迹……
王美丽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心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探索欲。越是危险的地方,可能藏着的机缘越大。
那液态煞湖,对于能炼化煞气的她而言,或许是绝佳的修炼圣地!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王美丽挥挥手。
石嵬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