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的时光，仿佛被刻意拉长，又仿佛在指尖飞速流逝。
詹晓阳和刘小惠相拥在温暖的被窝里，耳鬓厮磨，交换着亲昵的私语和轻柔的吻。
除了最后那道防线，恋人之间能做的亲密举动，他们几乎都尝试了。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带着羞涩、悸动和难以言喻的甜蜜。
刘小惠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将自己展现在詹晓阳面前，无论是身体还是情感，都毫无保留。
这种毫无保留的交付，也意味着两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更深、更紧密的阶段。空气中弥漫着年轻身体散发的温热气息和一种名为“爱”的芬芳。
他们腻歪着，磨蹭着，直到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橙黄色的光影，时间已近下午四点。再不舍，也到了该起身收拾、准备返校的时候了。
两人依依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轮流去狭小的卫生间洗漱、换衣服。詹晓阳主动将两人换下来的内衣裤和睡衣丢进盆里，挽起袖子，用冷水仔细搓洗起来。
初春的水依然冰凉，但他的动作却十分自然，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刘小惠则开始整理里间略显凌乱的床铺，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又把外面客厅那张充当临时床铺的行军床收拢起来，靠墙放好。
接着，两人一起动手，把小屋里里外外又彻底打扫了一遍。地板拖得光洁，桌椅擦得一尘不染，厨房的灶台也清理干净。
詹晓阳还特意将这段时间积攒的现金，用油纸仔细包好，小心翼翼地塞进旧沙发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里。“等开学办了学生证明，就去银行开个存折，把这些钱存起来。”他心里盘算着。
收拾妥当，詹晓阳搬出那个从福建带回来的纸箱，打开封条，里面是几十双款式新颖的运动鞋，这是年前刘小惠表哥捎来的“洋货”。两人各自挑了一双喜欢的款式，直接穿在脚上，踩了踩，都很合脚。
他们背上早已收拾好的双肩背包，手里提着装有新买的春装的袋子，最后环顾了一下这个充满两人回忆的小屋，锁好门，并肩朝着卫校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到女生宿舍楼下，詹晓阳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包用油纸包着的、自家做的麦芽糖，递给刘小惠：“惠儿，这个你拿上去，和宿舍里的同学分着吃，热闹热闹。”
“嗯，好。”刘小惠接过糖，甜甜地笑了。
“记得六点钟，带珊珊到学校小花圃那边集合，我们一起吃晚饭。”詹晓阳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啦，你放心。”刘小惠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宿舍楼。
詹晓阳则迈步走向男生宿舍楼。一推开108宿舍的门，一股混合着汗味、零食味和青春荷尔蒙的热浪扑面而来，耳边瞬间充满了各种大呼小叫和嬉笑打闹声。
好家伙，除了汪胖子，宿舍里的人几乎都到齐了！杨亦涛正站在床上手舞足蹈地讲着过年放鞭炮的惊险事；班长和体育委员郑世林在下铺摆开了象棋盘，杀得难分难解；黄朝彬和林浩杰则凑在一起，翻着一本武侠小说，争论着谁的武功更高；其他几个人也三三两两地聚着，分享着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花生壳、瓜子皮扔了一地，热闹得像个集市。
“晓阳回来啦！”眼尖的林浩杰第一个看见他，喊了一嗓子。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纷纷打招呼：
“晓阳！新年好啊！”
“哟！晓阳，这新鞋可以啊！”
“就等你了！快来看班长要被郑世林将死了！”
詹晓阳笑着把背包放下，也从包里拿出几包老家带来的酥糖和鹿角饼，放在中间那张堆满了各种零食的桌子上：“大家尝尝，老家的味道！”
“够意思！”众人一阵哄抢。
放下东西，詹晓阳便开始和关系最铁的几个兄弟一一撞肩问好。他先用力地抱了抱班长，捶了下他的后背：“班长，过年胖了不少啊！”
“去你的！你才胖了！”班长笑着回捶了他一下。
接着是郑世林，两人默契地撞了撞肩膀：“世林哥，棋艺见长啊！”
“嘿嘿，一般一般。”郑世林推了推眼镜，难得地笑了笑。
然后是和许汉文来了个结实的拥抱：“书记，路上顺利吧？”
“顺利！晓阳。”许汉文憨厚地笑着。
最后是和同桌林浩杰，两人简单击掌：“浩杰，新年新气象啊！”
“必须的！”林浩杰咧嘴一笑。
寒暄过后，詹晓阳对班长、郑世林、黄朝彬等几个核心小伙伴说：“哥几个，六点钟，学校小花圃集合，大家一起吃个饭，聊聊！”
“没问题！”
“就等你这句话呢！”
众人纷纷响应。
詹晓阳又特意走出108，到隔壁几个宿舍转了转，找到田楚联，同样发出了邀请。他高兴地答应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詹晓阳便先行一步，来到位于宿舍区和教学区之间那个小巧而安静的花圃。是学生们平时散步、约会或小聚常来的地方。
他找了个石凳坐下，心里却想着汪胖子。这家伙，都快六点了还没见人影，看来是真在百货大楼那边赚上瘾了，估计得等到晚上九点商场关门才能回来。
詹晓阳嘴角露出一丝理解的笑意，这胖子，倒是颇有生意头脑。
不一会儿，少年们的说笑声由远及近。刘小惠和林珊珊手挽着手最先到了，接着，班长、郑世林、黄朝彬、田楚联等少年团好同学也陆陆续续到齐了。
半个寒假不见，每个人似乎都有了些许变化。有的黑了点，像是帮家里干了不少农活；有的白了点，像是过年在家养得不错；有的穿着新衣服，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而变化最明显的，当属刘小惠。她穿着一件崭新的浅粉色毛衣，搭配着合身的牛仔裤和新潮的运动鞋，整个人亭亭玉立，原本略带稚气的脸庞似乎长开了一些，眉眼间多了一份少女的明媚和柔美，气质沉静温婉了许多。
几个眼尖的男生立刻开始起哄：
“哇！小惠同学，过个年回来，大变样啊！越来越漂亮了！”
“是啊是啊，这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刘小惠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飞起两朵红云，下意识地往詹晓阳身边靠了靠。林珊珊则笑着挽紧她的胳膊，帮她抵挡“火力”。詹晓阳看着刘小惠羞涩又带着点小得意的模样，心里也是满满的骄傲。
“好了好了，别光站这儿吹风了！”詹晓阳笑着打断大家的调侃，“走呗！去老地方，边吃边聊。”
“噢！晓阳万岁！”众人一阵欢呼，簇拥着朝校门外走去。
詹晓阳很自然地和黄朝彬并肩走在最前面，两人习惯性地叉着肩膀。
詹晓阳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黄朝彬说：“朝彬，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关于年前我们卖鹅肉的具体情况，特别是赚了多少钱，不要多提。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最后总算帮着家里把养的鹅都卖出去了，没亏本，还有点小赚，就行了。”
黄朝彬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他对詹晓阳的话向来信服，立刻认真地点点头：“晓阳，我明白，你放心，我嘴严着呢。”
一行人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南春桥市场附近那家他们常去的小炒排档。
老板娘远远看到这群熟悉的学生仔，立刻热情地招手：“哎呀！同学们回来啦！新年好新年好！快里面坐！”
大家挤挤挨挨地坐在一张比较大一点的桌子。詹晓阳让班长和郑世林负责点菜：“班长，世林哥，你们看着点，挑大家爱吃的，多点几个，别客气！”
他自己则起身走到附近许老板的熟食摊上，切了三十块钱的川味卤肉，红油亮汪汪的，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等菜的间隙，桌子上已经热闹开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分享着自己家乡过年的乐事。
班长抢着说：“你们是不知道，我过年跟我堂哥去水库炸鱼，差点掉海下去，被我爸一顿好揍！”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田楚联则说他们村今年“营老爷”特别热闹，抢彩头的时候差点打起来。
就连平时话不多的郑世林，也推了推眼镜，说了他们家十几人一起吃的年夜饭。
黄朝彬则说年前年后光帮家里拔鹅毛，手都被干裂脱皮了好几处。
詹晓阳微笑着听着，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坐在对面的刘小惠和林珊珊。恰巧，两个女孩也正看着他。
刘小惠的眼神里是全然信赖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而林珊珊的目光则更为复杂，带着欣赏、关切，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淡淡失落。
詹晓阳心里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对她们笑了笑，举起手中的茶杯，示意了一下，便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加入到旁边关于新学期课程安排的讨论中。
很快，菜陆续上桌了。九肚鱼块、芥蓝牛肉、爆炒腰花、蒜蓉青菜、……都是特色又下饭的菜式，再加上詹晓阳买来的那大盘香辣诱人的川味卤肉，摆满了桌子。
大家端起装满茶水或汽水的杯子，互相碰撞，说着“新年快乐”、“新学期加油”之类的祝福语，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席间，欢声笑语不断，少年人的活力和友谊在杯盘交错间洋溢。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和这群单纯热情的小伙伴们在一起，詹晓阳身上那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谋划才会暂时隐去，流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少年意气和无拘无束的笑容。
这顿开学前的聚餐，在热闹而温馨的气氛中，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月色朦胧。
等他们回到宿舍不久，才看到汪胖子踩着疲惫的脚步，背着小挎包走进宿舍。
他跟宿舍里的同学打了一圈招呼后来到詹晓阳的面前，“走，喝可乐去。”詹晓阳秒懂，起身出门往花圃方向走去。
过一会，汪胖子递过来了一瓶可乐，詹晓阳接过闷了一口，真舒爽。“你是等收摊了才回来呀。”
“是啊……”汪胖子也喝了一大口可乐，“这二十来天，可把我累坏咯。”
“可我也没见你瘦下来啊，呵呵”
“别开玩笑了，这一趟下来发现，确实大人们赚钱不容易啊。”
“同感！那销售收入如何？”
“平均八九百块的利润每天，过年前那几天都有超过一千。”汪胖子重重的喝了一口，继续说，“我姑父这个老扣，竟然每天只给我算一百块钱！”
詹晓阳听了后也乐了，他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你还是学生，给你那么多现金干嘛，说不定截了一部分你姑直接呵呵你老妈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说的过去。”
“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想法啊，胖子，还继续卖鸡蛋么？”
“卖什么卖啊，我姑父都决定把摊子都撤了，所以这不来找你了吗？”汪胖子端起可乐瓶，若有其事的詹晓阳碰了一下。“过年前你不是说要启动一个新的项目吗，说来听听。”
詹晓阳笑了一下，然后把双脚抬起来放在花圃的台阶上，他指着脚上穿着波鞋说，“就搞它！”
“波鞋！还是大A的！”汪胖子直接把鞋子撸过来看。
“真标的，高仿，适合我们学生党。”詹晓阳说道。
“靠，做工不错，这也看不出来好赖呀。”汪胖子左右端详着。
“晓阳，这多少钱一双，42码，赶紧给我来一双。”
“现在，没码数，要过十天八天才有货。波鞋时下正流行，跟你聊这事，就想着我们怎么把这蛋糕给吃咯。”
“你说咋办就咋办！”汪胖子最喜欢的就是NbA了，他有收集不少球星的卡片，自然也关注了他们的战靴。
“先从卫校开始推广，摸索出经验，然后在潮城大中专院校和高中学校铺开，最后是覆盖大潮汕的院校。”
“那开始该怎么做？”
“你在外面找两个朋友来帮忙，放学时先在学校门口摆上几天，让出入的同学可以来挑选，主要做展示，当然能现场能卖最好。”
“我这几天准备一批货和鞋架，到时找你姑父借下货车拉到校门口，什么时候摆，你再跟保安打招呼，给他们拿两包烟。至于你俩朋友嘛要么给鞋子当报酬，要么直接给按天算的工资，毕竟我们不能出面。”
“后续怎么推广呢，通过人传人的方式就行了；我会把不同款式的鞋子拍成照片，然后把这些高清的照片制作成相册，接着我们可以找几个有能量的人，拿着精美的相册帮我们在学校宿舍区里推广。”
詹晓阳说完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利用相册推广，享受九折优惠！看好哪款交定金就行，五天左右货到了再付尾款，这样我们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囤货，因为款式和尺码太多了，没法囤积。”
“胖子，如果你有心，我把整个卫校的业务包给你了。”
“关于利润分配这块我是这样安排的，售价200元\/双，打九折是180元\/双；按宿舍团购满五双送一双！”
“鞋子的成本70一双，运费加促销成本15元\/双，我再留15元\/双，实收是100元\/双。”
“假如卫校承包给你的话，你卖一双净赚80元；当然我的建议是你再多找几个人来帮你推广，你可以给他们50元\/双的提成。”
“我们来核算一下具体数字，他们帮你推广每个月只要卖出10双，就有500块，那是一个月的伙食费啊。”
“虽然明面上你只有30元的利润是吃亏的，可是你手底下有十个八个帮你推广，而他们每个月销量总和加起来超过一百双，那你算算是不是得超过三千。而你自己卖的半死一个月十双二十双，也就千把来块钱的。”
詹晓阳一口气说完后，再把剩下的可乐都喝完了，然后静静地看着汪胖子。
汪胖子在消化着他的话，大约两分钟后他的大手捶了詹晓阳肩膀说，“干了，晓阳！你有的是点子！”
“oK！先把波鞋名声打出去，6月底师兄师姐要去实习了，到时我们搞把大促销，呵呵……”
“呵呵……懂！”汪胖子已经通过鸡蛋的营销对詹晓阳那是无比的折服。
“不早了，回去吧，你一身的臭汗，赶紧去洗漱吧，明天一大早要举行升旗仪式呢。”詹晓阳先跳下花圃，拍了拍屁股。
“走咯！”汪胖子汲着拖鞋走起。
校园里一胖一瘦的身影，对比非常的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