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半掩着,里面光线昏暗,冷冷清清。
【叮!发现目标。坐标:店内东北角,杂物堆下方。物品:端溪老坑紫石砚。预估价值:210万万界币。】
苏晴晴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陈旧的墨香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柜台后,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头正趴着打盹。
“老板。”苏晴晴敲了敲柜台。
老头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啊?买点什么?”
“随便看看。”
苏晴晴说着,径直走向东北角那个堆满了旧书、破烂字画的角落。周北辰跟进来,看着这乱糟糟的环境,眉头都皱成了个疙瘩。
苏晴晴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子前蹲下,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扒拉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方块。那玩意儿上还沾着干涸的墨迹,被谁拿来当了个垫脚的东西。
“老板,这个怎么卖?”苏晴晴举起那块“石头”。
老板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看了半天。
“哦,那个啊……一块破砚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不值钱。”他嫌弃地摆摆手,“你要是喜欢,给五块钱拿走吧。”
周北辰一听,刚想开口,苏晴晴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闭嘴!
苏晴晴脸上立马换上一副为难的神色。
“五块?太贵了吧老板。”她把砚台翻过来,指着上面一道天然的石纹,“你看这儿,都裂了。而且这材质也一般,磨出来的墨肯定不行。”
老板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是吗?我也不懂这个。那你说多少?”
“一块钱。”苏晴晴伸出一根手指,“我就买回去给我家孩子当个玩具,磨着玩儿。”
“一块?”老板的脸拉了下来,“小姑娘,你这价砍得也太狠了。这好歹也是块石头,还有点分量呢。最少三块!不能再少了!”
“一块五,不能再多了。”苏晴晴寸步不让,“您看这店里也没什么生意,就当开个张了。”
两人你来我往,为了一块五毛钱,争得面红耳赤。
周北辰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他脑海里还回荡着长城上那首《如愿》的旋律,那个唱着“愿你所愿的笑颜”的女孩,身影仿佛还立在烽火台的苍凉背景中,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深沉与清澈。
可眼前这个,为了几毛钱跟老板争得面红耳赤,抱着一块破石头喜笑颜开的“小财迷”,又是谁?
这两个截然不同、甚至完全对立的形象在他脑中猛烈地撞击,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心悸。她到底有多少副面孔?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这种巨大的割裂感,非但没有让他觉得荒谬,反而像一块巨大的磁石,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要靠得更近。
最后,苏晴晴以两块钱的价格,成功拿下了那方砚台。
她付了钱,像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喜滋滋地用一张旧报纸把砚台包好,抱在怀里。
走出店门,沐浴在阳光下,周北辰终于忍不住了。
“晴晴,你花两块钱买这么个破石头干嘛?还跟人家讲那么半天价。”
苏晴晴抱着“战利品”,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乐趣。”
她才不会告诉他,这块在他眼里不值两块钱的“破石头”,等上二三十年,换一套京城核心地段的四合院都绰绰有余。她抱着这沉甸甸的砚台,就像抱着一张通往未来财富自由的船票,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看着周北辰那一脸“你被骗了还不自知”的痛心疾首,她坏心眼地觉得,这种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秘密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她看着周北辰那一脸“你不懂,你被骗了”的表情,忽然觉得逗他一下很有意思。
“怎么?心疼了?”她故意凑近他,压低声音,“怕我乱花你的钱啊?”
周北辰的脸,瞬间又有点发热:“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上当!”
他梗着脖子解释。
“你……你别胡说!”周北辰的耳根瞬间红透,声音都大了几分,“我什么时候怕你花我的钱了!我是觉得你这种花钱的态度不对!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怎么能买这些没用的……破烂!”
“我花我自己的钱,买我喜欢的‘破烂’,碍着你什么事了?”苏晴晴抱着报纸包,得意地冲他扬了扬下巴,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那副“气死你我偏要买”的样子,让周北辰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叮!前方三十米,左侧‘博古斋’。目标:墙角木架第二层,青铜香炉。预估价值:350万万界币。】
苏晴晴的眼睛扫过前方那家店,脚步没有停顿,直接走了进去。
周北辰和高山对视一眼,只能无奈跟上。一个脸上写满“完了这人疯了”,一个则默默准备好腾出另一只手拿东西。
店里的老板正在算盘上拨弄,听到脚步声,抬了抬眼皮。
苏晴晴的视线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墙角那个落满灰尘的木架上。她径直走过去,拿起那个生满铜锈,看起来像个破铜疙瘩的香炉。
“老板,这个怎么说?”她把香炉拿到柜台上。
老板瞥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耐:“那都是收破烂搭来的,你要是看得上,十块钱拿走。”
周北辰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两块钱的砚台,加这十块钱的铜疙瘩,十二块!他一个月的津贴才多少?这一下午,就花掉了大半个月的伙食费!
这笔钱要是在岛上,能从供销社换多少米面油,能让多少战士在站岗后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肉汤?
可现在,就换来了这么一堆在他看来跟废品站收来的差不多的东西。他看着苏晴晴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无奈,简直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把救命粮换成了玻璃弹珠。
“十块?”苏晴晴的声音拔高,“老板,你这也太黑了。你看这上面全是锈,都看不出原样了,说不定哪个地方还漏个洞呢。五毛钱,我拿回去当烟灰缸。”
“五毛?你打发叫花子呢!”老板眼睛一瞪。
“那您这东西,跟叫花子要饭的碗也差不多了。”苏晴晴把香炉往柜台上一放,“算了,不要了。”
她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哎,等等!”老板急了,他这店里半天没开张了,“姑娘,价钱好商量嘛!八块!真的不能再少了!”
“一块。”苏晴-晴头也不回。
“五块!五块总行了吧!”
苏晴晴脚步不停。
“三块!三块你拿走!我赔本赚个吆喝!”老板在后面喊。
苏晴晴这才停下,转过身,慢悠悠地走回来,脸上还带着一副“你占了天大便宜”的表情。
她从兜里掏出三块钱,拍在桌子上,抱起那个铜疙瘩,塞进了高山怀里。
“拿着,小心点,别磕了。”
高山抱着那个冰凉沉重的香炉,点了点头。
周北辰在旁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看着苏晴晴那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一下下敲碎。
这还不算完。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苏晴晴就像开启了某种奇怪的雷达。
她带着两个“保镖”,在琉璃厂的各个店铺里穿梭。
她买的东西,在周北辰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一家店里,她花五块钱,买了一堆被虫蛀得全是窟窿眼的旧书。
另一家店里,她花一块五,买了个缺了口的青花瓷碗,碗底的泥还没清干净。
还有一家,她花了八块钱,买了一幅挂在墙角挡灰的画,画纸都泛黄发霉了。
周北辰和高山,从一开始的两手空空,到现在的抱得满怀。
高山面不改色,他没像周北辰那样纠结于这些东西的价值,只是默默地从背包里拿出备用的绳子,将那些零零碎碎的物件一件件捆好,固定在自己身上,动作娴熟得像在打包军用物资。他把自己变成了一棵稳固的移动置物架。
在接过那幅泛黄的画时,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他不懂古董,但他看得懂她眼里的光——那是一种寻到宝藏的、志在必得的光。
这就够了,她的判断,他选择无条件信任。
周北辰就没那么淡定了。他怀里抱着一摞旧书,胳膊上挂着一幅画,手里还捏着那个缺口碗,感觉整条街的人都在看他笑话。
“苏晴晴,你看我们俩现在像什么样子?”周北辰终于爆发了,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抓狂,“像不像两个刚从垃圾堆里扒完东西出来的?”
苏晴晴头也不回,脚步轻快地钻进旁边一条更窄的巷子。
“有吗?我觉得我们像凯旋的将军。”
周北辰气得想笑,他求助地看向身边的同伴:“高山,你就不管管她?”
高山抱着一堆东西,脚步稳健,视线牢牢锁着前方苏晴晴的背影,过了两秒,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她没错。”
这三个字比“听她的”更让周北辰绝望。这已经不是服从命令,而是认同和站队了。
周北辰彻底没脾气了,他感觉自己不是带了个家属出来,而是被两个心意相通的“战友”给孤立了。
这两人,一个敢胡闹,一个就敢跟着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