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眠风酒馆”渐渐有了客人，暖黄的灯光映着吧台后的酒瓶，折射出细碎的光。夏眠站在吧台后，手里握着调酒壶，却没像往常一样熟练地摇晃，眼神落在面前的冰块上，思绪又飘回了和柯源在一起的五年——那些一起挤在出租屋吃泡面的夜晚，他第一次拿到奖金时给她买的廉价项链，还有领证那天他说“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承诺，明明都那么真实，怎么就变成了一场骗局？
“叮”的一声，冰块在杯里撞出轻响，夏眠才猛地回神，发现手里的调酒壶还没摇匀，酒液差点溢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刚想重新调整动作，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夏老板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夏眠回头，看到余泽站在吧台前，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衬得他原本清俊的眉眼多了几分利落。“余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她收起情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来看看夏老板，顺便讨杯酒喝。”余泽挑了挑眉，在吧台前坐下，指了指菜单上的“莫吉托”，“老样子。”
夏眠点头应下，转身准备材料，可手指还是有些发僵。她捣着薄荷叶，脑海里却反复闪过柯源早上发来的爱心消息，还有阳台上新换的床单——那些刻意的温柔和掩盖，像针一样扎得她心口发疼。以至于余泽提醒她“薄荷放多了”时，她才发现碗里的薄荷叶已经堆成了小山。
“夏老板，想什么呢？客人的酒怎么还没好啊。”余泽见她又发起呆，手还无意识地搅着杯里的冰块，便凑过去，在她面前轻轻打了个响指。
夏眠被响指声拉回神，看着面前溢出来的酒液，脸颊微微发烫：“抱歉抱歉，马上就好。”她赶紧重新调配，这次总算没出差错，将调好的莫吉托推到余泽面前时，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歉意。
余泽抿了口酒，目光落在她眼底的红血丝上，没戳破，只漫不经心地问：“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上次见你还挺有精神的。”
夏眠握着毛巾的手紧了紧，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店里太忙，没休息好。”她不想把那些糟心事说出来，尤其是在余泽面前——毕竟两人不算熟，没必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余泽看她不愿多说，也没追问，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反正我也没事，你陪我喝点？就当……感谢你上次的‘医药费’。”
夏眠抬头看了眼店里，客人不算多，几个服务员和几个调酒师也忙得过来，便点了点头，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低度的果酒，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液入口清甜，却压不住心里的酸涩，她看着杯里晃动的倒影，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原来五年的感情，到头来，连一杯酒都比它更能让人放松。
余泽没再多说，只是偶尔和她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酒馆新换的装饰，最近流行的酒品。夏眠渐渐放松下来，偶尔应和两句，手指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
果酒见底后，夏眠又自顾自开了一瓶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没加冰就直接倒进杯里，仰头灌下一大口。辛辣的酒液烧得喉咙发疼，却让她暂时忘了心口的酸涩，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余泽，你说……人怎么能这么假啊？”她撑着吧台，眼神有些涣散，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杯壁，“五年啊，整整五年，我以为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砸在酒杯里，泛起细小的涟漪。
余泽刚想递纸巾，夏眠却突然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愣了一下。她把脸凑得很近，酒气混着哭腔扑面而来：“兄弟，我跟你说，他就是个骗子！骗我的感情，还想骗我的房子……连他那个假扮的表妹，也不是个好东西，是小三，是小三！”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把那天凌晨回家看到的画面、录下的视频，还有柯源那些诛心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说到激动处，她用力拍了下吧台，杯子都震得晃了晃：“我还装不知道，还买了摄像头……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明明都知道了，还要看着他演戏！”
余泽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眉头却越皱越紧。他原本以为夏眠只是遇到了小麻烦，没想到是这么龌龊的背叛。
“别喝了。”见夏眠又要倒酒，余泽伸手按住了她的杯子，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喝多了伤身体，不值得。”
“怎么不值得？”夏眠甩开他的手，又倒了半杯，“我不喝酒，我难受……你不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说过要对我好的……”话没说完，声音就哽咽了，头靠在余泽的肩膀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眼泪把他的衬衫都浸湿了一片。
余泽身体僵了一下，没推开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放柔了些：“我知道你委屈，哭出来会好点。但你要清楚，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更不值得你糟蹋自己。”
夏眠哭了很久，酒劲上来后，意识渐渐模糊，最后靠在余泽肩膀上睡着了。余泽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叫来了小雅，叮嘱道：“帮她看一下吧台，我送你们老板回家。”
小雅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夏眠，满脸担忧地点点头。余泽弯腰抱起夏眠，动作轻柔，生怕弄醒她。走出酒馆时，晚风一吹，夏眠在他怀里轻轻哼了一声，嘴里还喃喃地念着：“柯源，你为什么要骗我……”
余泽低头问清夏眠家的地址，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坐进车里。一路上，夏眠靠在他肩头，眉头还皱着，嘴里偶尔喃喃几句，都是零碎的“别骗我”“为什么”。余泽放轻了呼吸，尽量让车开得平稳些，心里的火气却没压下去——一想到柯源的算计，再看怀里人的模样，他就觉得那巴掌迟早要算在柯源头上。
到了小区楼下，余泽抱着夏眠上楼，走到门口时，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在夏眠外套口袋里摸索，指尖碰到冰凉的钥匙串，才小心地抽出来。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飘来，和夏眠说的一样，柯源果然把这里收拾得“毫无破绽”。
他把夏眠扶到卧室床边，刚想帮她躺好，夏眠却突然伸手，死死扯住了他的白衬衫领口，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昂贵的真丝面料被扯出几道明显的皱痕，夏眠却没松手，闭着眼嘟囔：“别走……别像他一样骗我……”
余泽的心软了几分，放轻声音哄：“我不走，你先躺好。”他耐心地掰开夏眠的手指，帮她盖好被子，又拧了热毛巾帮她擦了擦脸，确认她呼吸平稳了，才转身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刚走到玄关，门就被从外面推开，柯源拎着公文包站在门口，看到余泽时，整个人都愣了——眼前的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气质冷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他下意识退出去看了眼门牌号，没错，是他和夏眠的家。
“喂，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柯源皱着眉，语气里带着警惕，还有几分莫名的底气——他以为余泽是夏眠的普通朋友，说不定还能拿“主人”的身份压一下。
余泽本来没打算多停留，听到这话，脚步顿住。他回头看向柯源，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没说一个字，径直走过去，抬手就给了柯源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的一声，柯源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瞬间红了一片，公文包也掉在了地上。他懵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刚想发火，余泽已经转身拉开了门。
门被轻轻带上，柯源捂着火辣辣的脸，站在原地又气又怕，他不知道余泽是谁，却从那眼神里看出了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而卧室里，夏眠翻了个身，眉头依旧没舒展开，完全不知道门外刚发生的插曲，只在梦里，还在为那五年的真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