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船入手,如同给程立秋安上了一副通往蓝海的翅膀,但也意味着更繁重的责任和更复杂的调度。他不再是那个只需埋头钻山沟的猎户,而是成了一个需要统筹山林与大海两份家业的当家人。这份转变,考验的不仅是胆识和力气,更是眼光和智慧。
程立秋没有急于立刻常驻海边。他深知根基的重要性,靠山屯这片黑土地和莽莽山林,是他起家的根本,绝不能丢。他像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开始精心布局,分配人手,规划时间。
核心的狩猎小组架构保持不变,孙猛、魏建国、王栓柱依然是山里这一摊的绝对主力。但分工更加明确细化。
“猛子,你枪法最好,性子也冲,往后山里打大牲口、巡山护林这一块,你多牵头。”程立秋分配任务,“碰上大家伙,能打则打,不能打也别硬来,安全第一。”
孙猛重重点头:“放心吧立秋哥,山里交给我,保证没差!”
“建国哥,你心细稳妥,往后采山货、种药材、照看后院这些精细活,你多费心。尤其是那些黄芪党参,是细水长流的买卖,得上心伺候。”程立秋又看向魏建国。
魏建国憨厚地笑了笑:“哎,立秋你就瞧好吧,地里的活儿我熟。”
“栓柱,你和黑豹还是老本行,探路、追踪、预警。往后我进山的时候少了,你们得多帮着猛子和建国。”程立秋拍拍王栓柱的肩膀,“家里这些牲口,你也多照看着点。”
王栓柱嗯了一声,摸了摸黑豹的头。黑豹似乎听懂了,蹭了蹭他的腿。
对于海边的新事业,程立秋的思路也很清晰。他不可能常年待在望海屯,必须依靠当地人。王队长一家是他最信任的合作伙伴。
他再次去望海屯时,正式和王队长谈了一次。
“王队长,船我买了,但这海上的营生,我是新手,离了您和海生肯定玩不转。”程立秋态度诚恳,“您看这样行不行,这船算咱们合伙经营。您和海生负责日常出海、维护船只,算技术入股。打上来的海货,卖了钱,咱们对半分。要是亏了,算我的。”
这个方案极其厚道,几乎是把风险自己全担了,利润对半分。王队长听了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立秋,你这太吃亏了!船是你买的,油钱也是你出,我们就是出把子力气,哪能分一半?”
“就这么定了!”程立秋一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没有您和海生,这船就是块木头疙瘩。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钱一起赚!”
王队长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重重握着程立秋的手,保证一定把船当自家的一样爱护,绝对不让他亏本。
程立秋又私下里跟海生说:“海生,好好跟你爹学,往后这船,主要就得靠你了。干得好,年底哥单独给你包个大红包!”
年轻的海生被这份信任激励得热血沸腾,使劲点头。
安排好两边的人手,程立秋又开始琢磨运输和销售的问题。海货运回靠山屯乃至县城,保鲜是关键。他特意托赵主任的关系,从县里弄来了几个厚厚的、里面衬着棉絮的旧木箱,又买了不少冰块试验保温效果。虽然条件简陋,但也能勉强解决短途运输的保鲜问题。
销售渠道,他打算双管齐下。品质最好、价值最高的海货(如鲍鱼、海参、大黄鱼),通过赵主任的渠道,直接送往县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卖上好价钱。普通些的海货(如各种杂鱼、贝类),则可以在靠山屯和附近公社消化,物以稀为贵,根本不愁卖。
他还尝试着将山货和海货搭配。比如,用山里的蘑菇、木耳和海鲜一起炖汤,味道格外鲜美,让人尝过就忘不了。这无形中也带动了山货的销售。
接下来的日子,程立秋过起了两头奔波的生活。大部分时间,他留在靠山屯,带着兄弟们经营山里的产业,打猎、采药、照料田地牲畜。每隔十天半月,他就会去一趟望海屯,查看船只情况,跟着出海一两次,了解海况和收获,顺便将打上来的珍贵海货用自制的保温箱运回来。
他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头雁,敏锐地把握着山林与大海的脉搏,巧妙地平衡着两边的资源。虽然忙碌,但他乐在其中,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魏红看着丈夫虽然消瘦了些,但眼神却越来越亮,精神头越来越足,心里既心疼又自豪。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把孩子照顾得白白胖胖,让程立秋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程立秋的能干和魄力,也渐渐在屯里传开。人们不再仅仅把他看作一个特别能打的猎户,更佩服他闯荡的勇气和经营的智慧。以前觉得他买船是瞎折腾的人,如今也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山林依旧苍翠,大海依旧蔚蓝。程立秋站在自家院里,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又想想那片寄托了新希望的碧海,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自信。他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硬是在山林与大海之间,辟出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充满希望的崭新路径。